魔音灌脑,祠堂之内,烛光摇曳,明灭不定。
差役首领内心警兆顿生,一刀封死了老翁的bǐ shǒu进攻路线,抬头看向林鱼那边。
乱局之中,身材瘦弱的少年大张着嘴巴,一道火线自薪火之中蜿蜒而出,向其口中涌去!
林鱼这副姿态让人直觉滑稽无比,但差役首领此时却偏偏笑不出来。
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少年吞到肚子里的可是一道道火焰!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火焰,是水泼成气,布蒙成灰的薪火!
差役首领见此一幕,瞪大了眼睛,脑海之中念头纷杂,宛若一柄大锤朝着自己当头砸落一般,无法凝聚心神。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又转为苍白色——若是薪火熄灭,莫说是受薪火庇护的崔各镇人,就是守在祠堂之中的自己,都要被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凶魂大妖吞吃干净!
这个少年竟是在跟自己玩真的,他真能吞薪火入腹!
差役首领此时也不敢再作他想,强压住心头愤怒,挤出了一个笑脸:“那位壮士,你先停下,先停下……”
“不要灭火,咱们,咱们有事好好商量!”
眼看烛台之上的薪火随着林鱼的吞吃越来越微弱,差役首领的语气便愈来愈焦急,他提刀的手臂微微下垂,向林鱼示意自己此时已无恶意,同时给林鱼身后的一个差役打着眼色,令其慢慢往林鱼那边挪动。
“你先,先把他们,放,放了。”林鱼此时总算是聪明了些,口中一边往外喷着火团,一边侧目对差役首领磕磕巴巴地说道。
他未看到差役首领方才的小动作。
祠堂之中火光忽闪忽闪的,墙壁之上有一道道扭曲的影子,看得差役首领眼皮直跳,他连忙摆手,道:“好,好,你莫要激动,某家现在就把这二人放了,现在就放……”
话是这般说的,林鱼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在了差役首领身上,但其愣是没有令人将老翁与姜小草放了。
两人仍旧被差役们团团围困着,脱身不得。
老翁此时亦看到了差役首领的神色,心中打了个突,立刻急声道:“林鱼,你小心!这人是在诓你!”
“啊,啊!”林鱼骤然回过神来,本已经减弱了吞吃薪火速度的他,就要再度加快速度——
然而,差役首领已不会再给他机会,其冲着已经接近林鱼一步距离的那个差役厉声道:“拿下这个蠢货!”
“拿下他!”
眼看着差役张开手臂,直接就将林鱼抱住,结结实实地‘锁’在自己怀里,差役首领狞笑不已:“无知蠢物,敢拿薪火要挟某家!”
“某家这便结果了你!”
被林鱼这一番戏弄,差役首领心头已是震怒非常,在卧房中惩罚姜小草的兴致也淡了不少。
他猛然扬起长刀,一把推开身前几个押着老翁的差役,拎着长刀就照着林鱼的胸膛刺去!
老翁叹了一口气。
姜小草见此一幕,在差役团团包围之下,挣扎蓦然剧烈了起来!
“林小鱼!躲开他!躲开他!”
少女与林鱼相识,不足一日,此时见到林鱼将被差役首领杀死,竟觉悲痛如浪潮般漫过心房,无法自抑!
她不禁扪心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这个问题,从她生来,便是需要其自己去找寻那个dá àn的。
或许能找到,或许不能找到。
姜小草终究没能挣脱出差役们的包围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满是锅灰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泪痕。
林鱼愣愣地看着姜小草。
此时的师父,更像那一夜大雨中的师父。
师父哭了,师父很难过。
林鱼转过脸来,向着狞笑着走来的差役首领露出了一个绝不该属于此时的‘林鱼’的表情。
冷若寒冰,锐利如剑。
林鱼的眼神让差役首领心中打了个突突,但看对方,双手双脚皆被差役们钳制住了,口中火线已断,又安心了些许,他说道:“死到临头,还跟某家耍横!”
长刀在林鱼胸前比划了一下,差役首领想要吓唬吓唬这个看起来脑袋不正常的少年。
师父在身边,林鱼便不会恐惧,他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把我的师父吓哭了。”
这少年说话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莫不是个傻子?
可惜了一个有吞噬薪火这样可怕天赋的傻子!
差役首领咧嘴狞笑道:“某家不仅要吓哭她,一会儿还要把她带到某家房里,弄哭她呢!”
“不过你是看不到了,早些去死吧!”
长刀一扬——
林鱼皱了皱眉头,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于是他张开口,说了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话:“欺负师父的,都都要死。”
与这句没有威慑力的话想对的,是随之自林鱼口中吐出的熊熊金色火焰!
呼!
刺向林鱼胸膛的长刀首先被薪火烧融化成铁汁,滴落于祠堂地面铺陈的砖石之上,登时将地砖烧出了一个个细微孔洞!
“啊——”
差役统领惨叫一声,他握着刀的手臂瞬间成为了薪火的下一个目标,半截小臂立刻被烧成焦炭,林鱼一转头,那些火焰便冲着差役首领的面部灼烧而去。
登时在其脸上烧出一个个燎泡,刹那间面目全非!
“救应……救……应!”
差役首领痛苦嚎叫,连连后退,躲避那难以抵挡的薪火,口中直呼救命,只是半边脸颊被烧穿了,说话便开始漏风,将救命喊成了‘救应’。
师父曾经教导林鱼,身为男人,顶天立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林鱼因此,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他说了欺负师父的,都要死,那么差役首领便一定不能活在世间。
林鱼扭了扭身体,便挣脱了身后差役的束缚。差役早被林鱼这样的手段给吓得四肢瘫软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及面目全非的首领的命令?
因此林鱼挣脱得十分轻松,他张口吐着火,火焰将差役首领全身笼罩其中,逼迫得其步步后退,衣衫化为灰烬,皮肤上也跟着泛起了一块块灰黑色的烧伤疤痕。
两人这般你进我退,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个想起来阻拦,便是先前哭泣的姜小草,此时亦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方才林小鱼对差役首领说的那句话,听得姜小草内心泛起一阵涟漪,但理智掺杂进少女感性的思维里,又让她觉得有几分别扭。
林小鱼这样的话,真的是对自己说的吗?
他从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开始称呼自己师父了,可是他口中的师父,真的就是自己吗?
万一不是呢?
少女的心里顿时又有几分纠结。
众差役呆立当场,没有一个大声呼救,也没有一个敢在此时逃跑,全都杵在祠堂里,如同一根根柱子。
但方才祠堂之内薪火猝然明灭不定,时强时弱,还是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
崔各镇人心中惶然,不免有人趁夜起身,往祠堂这边来瞧瞧是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有人比这些普通的镇民速度要更快一些,在差役首领将要被薪火烧死,已经放弃求生希望之时,那人翩翩而来。
一道剑光划破长夜,黑暗里涌起的汹汹魔音都随着这道剑光消寂了些许!
剑光在祠堂之前落下,化作一名宽袖大袍,头戴木冠的青年,他冷着脸往祠堂里扫了一眼,脸色陡变,厉声喝道:“大胆贼子,敢在崔各镇寻衅滋事,瞎了你的狗眼!”
剑指并起,飞起凛然剑芒,直射向祠堂内不断喷火的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