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泛起鱼肚白,萧秋寒便起床,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个俯卧撑,练习了几遍特种兵搏击擒拿术,这还是在后世大学军训期间教官心血来潮教大家的,后来萧秋寒经常练习揣摩,虽不得精髓,但也练得皮毛,配上现在这副敦实的身板,空手对付一个chéng rén都绰绰有余。
萧家老小陆续起床,因为昨晚那一场风波,曾祖母尚昏迷未醒,所以个个都满脸冰霜,没有了昔日的热闹喧嚣的气氛。早饭照例是稀粥腌菜,缺油少盐,寡淡无味,众人也都闷不做声地吃着,唯有一片喝粥的吸溜之声。
吃完了寡淡无味的早饭,萧秋寒便照例给二爷送饭。
“裂瓜,你真是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可惜老朽命运多厄,若是有你这般的一个孙子,死也瞑目了……”二爷的精神比之前几日稍好,目光和蔼地凝视萧秋寒感叹道。
萧秋寒脸上便浮出微笑,便顺口将早已烂熟于胸的说辞和盘托出:“古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爷子女早亡,若想续香火,后继有人,也非难事……”
二爷闻言,那双死鱼一般的双眼倏然放光,精神抖擞似地从床上撑起骨瘦如柴的身躯,疑惑地问道:“以你的意思是……”
“过继!”萧秋寒说道,“唯有从萧家其他支系之中过继一子到你门下,你也算是有人传宗接代,没有断了香火,即便撒手西去,也算对得起祖宗!”
二爷死灰槁木的面孔掠出一丝神采,点了点头。几千年来,国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情怀根深蒂固,自己膝下无子便从别人那里过继一个,载在族谱上,记在自己名下,意识后继有人,因此过继别人的子嗣,在民间预定俗称,颇为多见。
萧秋寒顿了顿,用怂恿的语气说道:“我爷爷膝下有四个儿子,二爷只需向曾祖母提出过继一个过来,爷爷没有理由拒绝!”
“好!好注意……没想到我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临死前还能遂了心愿!”二爷目中激动,连连称是。
二爷一旦提出过继之事,萧秋寒一家便可趁此名正言顺地分出来自立门户。
从二爷卧室出来,萧秋寒顺便将藏起的银子挖出来,拿出二十两,便往家里赶去,思忖着能找一个自圆其说的借口,将银子交给父亲。
在自家院门外,只见父亲换了一身粗布短衣,背上扛着一个褡裢,母亲跟在后头抹着眼泪,将一包干粮塞进褡裢里,却正与萧秋寒撞个照面。
“爹,你这是去哪里?”萧秋寒诧异问道。
“爹想了一夜,还是去灌河口拉纤,多积攒些银子,还了雷里长那二十两银子……”父亲憨厚地说道,一日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蒙着无奈的迷茫。
萧秋寒内心感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二十两银子的巨款!可是要拉纤积攒二十两银子,那得何年何月?
还问等萧秋寒发话,就见二伯掀开茅厕的竹帘出来,搓着手,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干涩地说道:“老四,去拉纤啊?拉纤好啊,比砍柴、种田挣的多、来钱快……”
“呸!还不是你rén miàn兽心害的!”郑氏忍无可忍一口唾沫啐过去,二伯掩面闪开,满脸恶寒,只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时候二堂兄萧秋亭背着书篓走出院门,正赶着去社学读书,眼见自己老爹一副狼狈之态,不禁摇了摇头,语气冷淡地说道:“四叔,那二十两银子你们先垫付给雷里长!算我欠你们家的!等我科考有成,连本带利还你!若是日后中了秀才、举人、进士,莫说二十两银子,两千两都是有的!到时候,你们家少不得也跟着沾光!”
二堂兄兄语气高冷,听着似乎是一句公道话,但是萧秋寒却只想抽他一耳光,这是画饼充饥啊,而且画了好大一张饼!等你科举有成还钱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露儿早被王甲逼去做童养媳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萧秋寒丢下一个冷眼,对萧父说道:“爹,你不必去拉纤了,我刚从高家大宅赵官那里借了二十两银子!赵官家还说,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再归还。”
说话间便将那银子塞在父亲手中,萧父和郑氏皆是愕然,皆是面面相觑,难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能随便筹集到如此一笔巨款!
就连站在一旁的二伯都不由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认真打量起萧秋寒来,这个昔日被忽略的痴傻小子真是让他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身败名裂都搞不到的钱财,这小子一句话就搞到了?
“这真是一场及时雨,赵先生真是菩萨心肠!你跟赵官家说,爹改天要登门拜谢。”萧大河憨厚愁苦的脸上总算挤出一丝笑意。
“他爹,我们这就去雷里长家,将事情了断!”郑氏也松了口气,说着二人便风风火火往雷里长家而去。
萧秋寒也就折身向高家大宅而去,他先进了账房找到赵官家,跟他交代了借钱的事情,以免父亲问起说漏了嘴,赵管家点头哈腰,莫不从事。
从账房里出来,萧秋寒径直往牛棚而去,小墨猴已经饥肠辘辘,在竹筒之中极不安分,他要给他准备早餐了。找到那头母牛,萧秋寒足足挤了大半竹筒牛奶,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不许动!”
萧秋寒吓了一跳,扭头便见冰雕玉琢的一个小妙人儿手执一根竹枪,锋利的枪头不知何时正对准自己的后脑勺。
“又是你这疯妮子!真是阴魂不散!”萧秋寒吸了一口凉气,抬指将那杆竹枪拨开,谆谆教导说:“女孩家岂能舞枪弄棒成何体统?这家伙很危险的,伤到人反而不美了!”
“哼!小贼,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还敢偷东西!真是贼性不改!”凝雪昂首逼近一步,手里的竹枪舞得呼呼作响,直接向萧秋寒刺来!
萧秋寒皱眉,这竹枪实在太锋利,真挨上一下非皮开肉绽不可。
萧秋寒侧身一闪,脚下猛跨一步,顺手一把扼住她手腕,轻轻一拧,整条胳膊的关节被卡住,韩凝雪便立刻尖叫一声,竹枪应声落地。
“小贼!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xiǎo jiě动手!”
凝雪气的双颊通红,如一只发怒的小猫,不停地踢弹着双脚,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那乡巴佬的黑手居然抓住自己的芊芊玉手,简直是玷污她的的冰清玉洁!更让她杀猪一般尖叫着:“拿开你肮脏的狗爪子!不然告诉我爹,打得你满地找牙!”
萧秋寒诚信想让这不可一世的臭丫头吃点苦头,偏点着她的额头教训道:“你上辈子是猛张飞还是孙猴子托生的,没半点文静秀气的样!女孩就要有个女孩样,平日里玩玩琴棋书画,弄弄针线女红,养养蕙质兰心之气……”
“谁说女子非要文静,蕙质兰心了?”
“哎呀?你还挺叛逆!”
“咬死你……”
小萝莉一副凶残之态,张口就要咬人,萧秋寒苦笑,松开手掌,懒得再与斗嘴仗,转身就走。
这时候他腰间竹筒之中的小墨猴发出啼叫,居然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对着身后的凝雪龇牙咧嘴地乱叫。
“咦……”韩凝雪揉着发痛的胳膊,翦水双瞳露出奇异的光彩。
萧秋寒捉起小墨猴,这才发现它已睁开了双眼,一双圆溜溜水晶发亮的小眼睛,如两颗水晶球一般,不停转动好奇地巡弋着周围新鲜的世界。
“小家伙等不及了,饿坏了吧?来喝牛奶……”
萧秋寒以掌托起墨猴,将装着牛奶的竹筒凑过去,小东西伸脑袋嗅嗅,便张嘴大口吞咽起来,那狼吞虎咽的小模样简直要整个脑袋都要淹没进牛奶之中了。
“好可爱的小猴啊……”凝雪顿时被如此萌态十足的小动物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近前观看,好奇地瞪大了双眼,居然忘了刚才的不快。
“这是什么猴子,好小巧玲珑,像毛钱球一般……”凝雪更是忽闪着一双水灵大眼,伸出一根楤根玉指,怯怯地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它是传说之中的文猴,想摸就摸吧!”萧秋寒没好气的瞥了这个千斤大xiǎo jiě一眼。
凝雪伸手抚摸着墨猴柔滑的皮毛,有些爱不释手,随即面露羞涩地掩口一笑说:“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偷牛奶是喂养这小猴子啊!没想到你一身粗鲁穷酸相,还很有爱心……”
萧秋寒顿时脸色恶寒,什么叫一身粗鲁穷酸相?这小萝莉真是刁蛮,嘴上句句不饶人,也便撇嘴不悦而道:“那以后不许叫我小贼了,我的名字叫萧秋寒!”
“好吧!我叫韩凝雪!”少女偷笑一声,又讨好地问地从萧秋寒一笑道:“能让我抱着喂它吗?”
萧秋寒点点头,韩凝雪以掌托着小墨猴,将它喂得饱饱的,不停逗着它玩,小墨猴似乎与她很投缘,不停地在她身上蹦来爬去,惹得她开怀大笑。
转眼间,两个针锋相对的孩子一笑泯恩仇,相处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