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南天力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紧跟着手腕一抬,扬起一道冷芒,卷向草鞋儿。</p>
草鞋儿手腕一紧,借着手中短棒反弹之力身子一旋,贴着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化解了南天力第一波的攻击。</p>
随着南天力手腕一沉,巨剑卷起第二波冷芒,罩向草鞋儿。</p>
草鞋儿知道对方剑气已经覆盖了身躯四周的地面,故伎重演只会被剑气所伤,当即手拄短棒一点地面,身子已在一丈高处。</p>
南天力似乎料到对方会出此招,手腕一翻,向身在半空的草鞋儿攻出第三波冷芒。</p>
草鞋儿身在空中不慌不忙短棒横扫,与南天力的巨剑撞击在了一起,一阵金铁交鸣声过后,草鞋儿已从空中向后落下,稳稳站在地上……</p>
石玉初见草鞋儿的短棒没有一丝伤痕,不由心中惊疑,不知这短棒是何物所制,或者又是何种木质,竟然能抗衡南天力锋利的巨剑。</p>
南天力攻出三招,见草鞋儿站在原地静静等待自己出招,不悦说道:“兄台为何只守不攻,难道看不起我南某。”</p>
草鞋儿面无表情,只懒懒地点了一下头,小声嘀咕道:“嗯,来而不往非礼也……”话音未落,身形忽的一闪,手中短棒疾点南天力周身要害。</p>
南天力面露笑容,朗声说道:“这才像话!”手中巨剑连挑,迎向那似木似铁的短棒……两人你来我往,身形疾晃,展开了一场强强对决。</p>
南天力战到后来已是双手握剑,横扫一切,势大力猛,凛厉无比,草鞋儿短棒犹如精灵附体,神出鬼没忽来忽去变化莫测。两人各展所长,互有攻守,一时难解难分……</p>
石玉初看的不住点头,看来这江湖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单看这二人,武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行走江湖才短短数日,已碰到不少高手,难怪师父经常教诲自己“山外青山楼外楼……”</p>
再看七星台上,南天力与草鞋儿愈战愈烈,渐渐只剩下一些恍惚的影子:人影、剑影、棍影。</p>
人影闪,剑影寒,棍影刁钻!</p>
武功稍弱的哪里还能看的清楚,只觉得二人之中谁若稍有不慎,就会血溅五步命丧当场,谁也说不准何人会在何时顷刻命丧对手,就在众人看的惊心动魄手心出汗之时,七星台上一阵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过后,许多条幻影忽然消失于无形,只剩下两个清晰的人影立于台上。</p>
难道胜负已分?许多人包括石玉初心中都是一震,不知是谁非死即伤了。</p>
这种死约,不死不休,停了下来,自然是胜负已分,而且是不死也要死的那种。</p>
人们现在都迫切想知道结果,有人是好奇,有人是关切,有人是幸灾乐祸……</p>
但结果谁都没有想到。</p>
南天力与草鞋儿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南天力微笑着插剑入鞘,草鞋儿依然懒懒地拄着短棒,口中竟打了个呵气,好像刚刚睡醒。</p>
众人怔了许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两个人确实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p>
可这是一场死约!不死不休的死约啊!两个人竟然不打了,而且竟然会同时收手——战到激处,在生死系于一发之际,谁先收手那可要付出非死即伤的代价。既然是这样,谁会主动先行收手呢?</p>
南天力似乎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说道:“抱歉各位,这场决斗结束了,我与草鞋儿的恩怨暂时了却,各位江湖朋友远道而来,看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死约,南某深表歉意。”说着,抱拳向全场深施一礼。</p>
“什么意思?”</p>
“什么情况?”</p>
“怎么结束了?”</p>
“哪有这样的死约?”</p>
“耍人啊?”</p>
“……”</p>
众人一怔之后,很多人愤愤议论起来。</p>
也有人感到欣慰,显然不希望看到有人命丧当场。</p>
三位主持见证的老者互相看了看,那位浓眉老者站了起来:“这江湖百十年来的死约皆是不死不休的决斗,这几乎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二位既然邀我等前来主持见证,自己却不守规矩,难道是拿老朽等人开涮吗?”</p>
“难道你喜欢看到有人死在你眼前吗”草鞋儿不待南天力开口,懒懒说道。</p>
“你这是什么话,岂有此理。”浓眉老者皱起浓眉,眼睛上好像有两个毛虫在拱架。</p>
“江湖上立此死约,初衷是为了公平解决私人恩怨而不牵扯上更多的人,双方本着自愿之心自行立约,请人主持见证也是为了更加公平更有保障,不知阁下何出此言。”白眉老者也站了起来。</p>
“总之,我们不想打了,就不打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草鞋儿一副不屑受教的样子。</p>
“既然你们无心决斗,又何必立此死约?”白眉老者说道。</p>
草鞋儿懒懒升了个懒腰,正待说话,南天力已急忙说道:“前辈请听在下解释。刚才在山下饮食时碰巧遇上草鞋兄,两人交谈了几句,竟然发现在下与他的结怨很是蹊跷,似乎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在这疑团没有解开之前,我与草鞋兄自然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玩弄利用,还望前辈及诸位江湖朋友明鉴……一旦此事水落石出,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解释。”</p>
“哦,竟会这样?”白眉老者见南天力言词恳切,事出有因,一时沉吟起来。</p>
浓眉老者本已被草鞋儿激的目露寒光,听完南天力的话脸上也好看了许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开口说道:“南壮士倒是有礼之人,只是,单凭南壮士区区几句话就破了这百十年来的规矩,那么以后江湖上人人都可以凭几句话而视江湖规矩于不顾,那岂不乱套了。”</p>
“是啊,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单凭你自说自话几句就随便给破了。”</p>
“确实如此,人嘴两张皮,想怎么说都可以。”</p>
“再说,你说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是你二人临时反悔而串通好的。”</p>
“……”</p>
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纷纷叫嚣起来。</p>
南天力不善言辞,一时语塞无言以对。</p>
只见草鞋儿打了个哈气,一脸不屑说道:“规矩就是用来破的。你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就想看人被砍死是吧。”</p>
此言一出,许多人勃然变色,三位主持见证的老者脸色也都沉了下来,那位浓眉老者从怪石上一晃而下,落在草鞋儿的身前,森然说道:“传闻三大死神都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之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p>
草鞋儿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浓眉老者,懒懒说道:“过奖过奖,想必老爷子是八卦门的陈老二吧,传闻八卦门人人都是掌能劈豆腐、拳能碎鸡蛋的高手,久仰久仰。”</p>
浓眉老者正是八卦门的二当家陈开泰,此人性烈如火嫉恶如仇,以性情刚烈著称,见草鞋儿出语如此不善,心中怒火一下窜起老高,怒声说道:“好你个草鞋小儿,竟敢侮辱八卦门,来来来,你我临时立个死约,让大伙看看,老夫怎么把你这个号称死神的无礼小儿打成个死人。”</p>
众人见陈开泰须发皆张摩拳擦掌,一把年纪了脾气一点没改,说话还有点逗,想笑又不敢笑。倒是草鞋儿似乎一点都不生气,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懒懒说道:“我可不想跟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老人家拼命,欺负老人的恶名我担不起。”</p>
陈开泰怒极,身形一动就要上前拼命,那位主持见证的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身边,劝道:“陈兄何必跟后生一般见识,徒争口舌之勇,江湖上虽然多数时候以武力说话,但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今日之事,自有众多江湖好汉见证,是非自有公论……南大侠,你说是吗?”最后一句自然是对南天力说的。</p>
南天力出自名门正派,行事一向中规中矩,今天毁约虽然事出有因,但终究觉得理亏,所以一时无言以对。</p>
却听一个声音,像一块寒冰砸进众人的耳朵:“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让人破。草鞋儿他们破的有理,你们偏要拘泥俗套,教条不化。”</p>
随着话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七星台上已多出一人,此人目光空洞无边,腰间挂着一把生锈的断剑,立于白发老者的身前。</p>
白发老者打了个哈哈说道:“三大死神之首的破剑死神。你一直立于岩石之上冷眼旁观,现在终于站出来替草鞋死神说话了。”</p>
“我自然要帮草鞋说话,再说,我也没有说错吧。”破剑死神的语气很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p>
白发老者淡淡一笑:“草鞋儿与南天力邀请我们几位老者前来主持见证这场死约,却突然毁约,即使南大侠说这此中有隐情,但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除了两位当事人,谁又能够替他们证明?众位江湖朋友又如何能够相信?你说他有理,敢问理从何来?”</p>
破剑死神面无表情,只是漠漠说道:“总之,我相信草鞋儿。”</p>
白发老者看了看破剑死神,知道再说也没有意思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p>
“你相信他又能怎样?难道要我们都相信他吗,你又能替他给大伙一个说法吗?”陈开泰余怒未息,对着破剑死神,指着草鞋儿。</p>
“你想要什么说法,我替他给你。”破剑死神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透着森森寒意。</p>
死神?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我让你们都变成死人!陈开泰自诩在江湖中德高望重,何时被人如此蔑视,身形一动,就要上前动手……</p>
忽然,一声高亢清越的长啸刺破长空,余音久久不绝。</p>
声音来自空中,远处,一只黑点正逐渐变大,迅疾成形。</p>
是一只巨雕。上面还坐着一个人。</p>
巨雕迅速飞近,看得清,坐在巨雕之上的是一个长冉飘飘的老者。</p>
转眼之间,巨雕载着老者飞到众人跟前,老者自巨雕上一跃而下,对三位主持见证的老者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对着众人开口说道:“诸位江湖同道,三日前青州山庙惨案现已查明,此事跟少林有直接的关系,现在受害人的亲属已联名发出江湖英雄帖,希望江湖群雄能替受害人主持公道,约于七日后齐聚少林,向少林讨个说法……老朽受受害人亲属所托,特地赶来传达他们的心愿,还望诸位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一伸援手……目前,已有不少江湖英雄动身赶往少林,还望各位能即使赶到,以扬我江湖同道‘一人有难八方相助’之侠义。”</p>
老者的话就像一块巨石落进众人心中,激起千层浪,一众江湖人物立刻躁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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