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约?”</p>
“这‘死约’乃是江湖上解决个人恩怨的一种方式,立约的双方在江湖上颇有威名的几位人物见证之下公平决斗,直到有一个人倒下为止,双方的恩怨也就结束,其他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再挑起事端,否则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刀疤客说道。</p>
“既然是公平决斗,你们急着找他所为何事?”石玉初说。</p>
“我兄弟二人是南天力的生死兄弟,虽然决斗是以一对一不容第二人插手,但我俩理所当然要给南兄助阵,本来跟南兄说好的,只是不知为何南兄却在三天前突然不辞而别,所以我们一路追寻而来,刚好看到大白,还望阁下实言相告,好让我兄弟二人早些找到南兄,一来可以时时提醒他防止对方耍诈,二来万一……”说到这里刀疤客神色一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方是三大死神之一的草鞋儿,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心智机变多端,万一南兄不幸,我兄弟二人也可与他多相聚这两日的时光,送他最后一程。”</p>
听到此处,石玉初什么都明白了,随即把巨剑壮汉,也就是南天力最后消失的地方告诉了刀疤客兄弟二人,最后心念一动问道:“死约约在何时何地?”</p>
“两日后申时,烟州城北断指崖……阁下难道也要去观战?”</p>
“我只是想给南大侠助助阵,以感谢他的赠马之恩。”石玉初郝然一笑。</p>
“赠马之恩我想就不必感谢了,反而是了了南兄的一桩心愿,这也是南兄求之不得的,此马格外神奇,对主人也极其挑剔,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人能让它甘心为骑,即使我兄弟与它相识多年也不能够……不说这些了,我们还要急着寻到南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说完,二人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背,两匹黄骠马齐齐嘶鸣一声,撒开四蹄,转眼之间绝尘而去。</p>
石玉初扭头对萧媛媛说道:“我们现在就赶往烟州。”说着翻身上马,伸手轻轻一提,把萧媛媛放坐于身后,轻轻一拉马缰,只听大白欢快一啸,随着石玉初的指引,向烟州的方向飞驰而去,隐隐留下几句对白:“木头,你抱紧我,不要摔了下去。”</p>
“放心吧石头,我早就学会了骑马……咦,你不是说没骑过马吗,难道就不害怕?”</p>
“大白跑的如此平稳,我又怎会害怕,再说,我是什么人,骑马这等事情只是小菜一碟,与我何难……”</p>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p>
“呵呵……”</p>
……</p>
两日后,烟州城北,断指崖。</p>
已近申时。</p>
北风侵肌寒冷,日光昏暗无力,偶尔,随风飘来一片枯叶,旋转着、哆嗦着,似乎不愿就此落地化泥……</p>
断指崖上怪石林立,形状不一,如同一只只被封印的妖孽魔怪,也许,千万年前的一战,让这些怪兽元神出窍,而化为一堆枯骨的吧……</p>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很多时候让人感叹,感叹到绝望,感叹人在天地之中,是如此的渺小和无能为力。</p>
就比如这断指崖。</p>
一块长形巨石拔众而立高高凸起几十丈,像极某位巨神的一截断指,封印着这些妖孽魔怪,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再起杀戮……</p>
顾名思义,断指崖也因此得名。</p>
巨石之下是一方平台,约有四五丈见方,名曰七星台。</p>
相传古代一位奇人在此施过法,借北斗七星之元气羽化成仙,自此以后此地便名声大噪,兴盛了很长一段历史,但恐怕由于太过荒僻山道太过崎岖或其他什么原因而逐渐被人冷落,最后不知为何竟演变成江湖人物了断恩怨一决生死的一处场所。</p>
断指崖三面皆是千仞绝壁,只有一面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山道可以通行。石玉初跟萧媛媛把马寄养在山下一户农夫家中,二人顺着山道上了断指崖。</p>
崖上已有几十号装束各异的江湖人物,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等着目睹一场强强对决。</p>
这些江湖人物装束与神色比较奇特,让没有见过世面的萧媛媛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引得众人纷纷看来,见是两个公子哥莫样的人,想来是闲得无聊来看热闹的,也没在意,继续各自聊天或静静等待两个主角出场。</p>
石玉初扫视了全场一眼,没有见到巨剑壮汉南天力和那两个自称是南天力兄弟的人,不知道死神草鞋儿来了没有,苦于自己不认识,只能寻了一处离七星台较远的怪石边和萧媛媛坐下,等待巨剑壮汉南天力的出现。</p>
他没有看热闹的心思,甚至希望南天力不会出现,不会搅进这场非生即死的决斗,不过,他清楚这样的想法只怕是一厢情愿。</p>
江湖中人往往把名誉,说白了就是面子,看的比性命要重要。</p>
这点他还是知道的。</p>
他来,是因为担忧南天力而来,不是因为人家送了大白,是因为他对南天力有种莫名的好感,总想为他做点什么。</p>
但能做什么呢?他说不上来。</p>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自己又能怎样?</p>
离七星台最近的位置被几个相貌威严的老者占着,一看那架势,就是领袖级的人物。</p>
他们是受南天力和草鞋儿邀来,主持见证这场死约的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佬。</p>
几个大佬各占一块怪石,闭目打坐,稳如泰山,静静等待主角出场。</p>
“时辰已经到了,两人怎么还不来?”有人看了看日头,小声嘀咕起来。</p>
“是啊,应该早就来了,怎么会迟到?”有人附和起来。</p>
“该不会弃约吧?”</p>
“怎么可能!南天力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岂会出尔反尔,你想多了。”</p>
“shā shǒu最重的就是信用,草鞋儿虽然行事古怪难以揣测,但能成为三大死神之一的shā shǒu,自然不是失信之人,不可能弃约的,否则以后还怎么混。”</p>
“再等等吧,或许马上就来了。”</p>
……</p>
石玉初见这些江湖人物虽然有不少长相怪异甚至滑稽,但从这些人精芒四射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都是内功深厚的江湖高手,而能吸引这么多江湖高手来观战,这也能充分说明南天力和草鞋儿的分量。</p>
这些江湖人物大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一些“久仰”“过奖”之类的客套话,想来相互间即使素未谋面,也是久仰大名。</p>
只有一人独自站在一处较高的怪石上,双手抱臂,目光空洞,看不出任何表情。</p>
就像他脚下的怪石一样一动不动。</p>
甚至于成了怪石的一部分。</p>
石玉初不禁多看了他几眼。</p>
最后被他腰间的一柄断剑吸引。</p>
一柄无鞘的断剑就**裸的挂在此人的腰间。</p>
这把剑不仅断了剑尖,而且锈迹斑斑,而且没有剑鞘。</p>
孤独、冷傲、怪异到诡异……还有可怕。一瞬间,石玉初脑海里闪过这几个词语……</p>
一阵鼓噪之声响起,让石玉初转开了目光。</p>
一面绝壁处,两个身影几乎同时一晃,七星台上已多了两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精气勃发腰佩巨剑,赫然便是那大白的主人巨剑壮汉南天力。另外一人则跟他截然相反,生的瘦小,宛若病夫,而且睡眼惺忪,若不是腋下撑着一根似木似铁黑不溜秋的短棍,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睡着,更让人惊奇的是,大冷的天,脚上居然穿着一双草鞋……</p>
草鞋儿!石玉初心念一动。只是,他为何要穿着草鞋呢?石玉初自然想不通……</p>
一众江湖人物见到两位主角上场,均都不再说话,只见一位盘腿坐于怪石上的浓眉老者缓缓睁开眼睛,语带不悦地说:“二位似乎迟到了。”</p>
南天力抱拳对老者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让前辈久等了,晚辈深表歉意,只因路上遇到了要紧之事耽搁了一会,还望前辈罪恕。”</p>
接着,对在场众人抱了抱拳:“还望诸位江湖朋友见谅。”</p>
“什么要紧之事比这死约还要紧?”浓眉老者淡淡问道,似乎对南天力的态度并不满意。</p>
“晚辈在路上碰上了草鞋儿,两人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恕罪恕罪。”南天力赔起笑脸。</p>
“嗯……”浓眉老者略略点了点头,似乎在说“这种态度还不错。”</p>
“你跟草鞋就要生死相搏了,还有兴致一起饮酒?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有人扬声说道,却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奚落。</p>
“正是因为就要生死相搏了,才不能错过这最后的机会……让各位见笑了。”南天力微微一笑,随后对三位主持见证死约的老者说道:“时辰已不早了,请三位前辈主持见证。”</p>
三位老者互看一眼,略一颔首,其中一位白发老者环视了全场一眼开口说道:“今日此时,乃南天第一剑南天力大侠与死神草鞋儿之间的决斗,以了结彼此的恩怨,双方可以不计任何方式决一生死,但绝不容许有第三者以任何方式插手相助,如有人违背,将视为违背江湖规矩,成为江湖公敌,必将遭到整个江湖的共伐……此次决斗一旦结束,无论谁生谁死,恩怨就此结束,其他人不得再以任何借口为死者报仇,否者,同样视作江湖公敌……我想在场诸位也都明白,老朽也就不再赘言……时辰已到,决斗开始。”</p>
南天力抱拳向草鞋儿施了一礼:“请!”</p>
草鞋儿略略点了点头,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这不是一场生死决斗,而是朋友间的喝茶聊天。</p>
石玉初看的暗暗皱眉,心想这种人不是狂妄自大就是实在厉害,不由替南天力捏了一把汗,同时忽然想到刀疤客兄弟两怎么没有及时赶到,难道没有找到南天力?即使没有找到南天力,此时也早该赶到了……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注目凝神望向七星台上。</p>
七星台上,南天力与草鞋儿相对而立,两人四目相对,渐渐仿佛胶着在了一起,两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p>
南天力按着剑柄的手渐渐凸起青筋,草鞋儿拄着木棍的手也是越握越紧,七星台上仿佛有气流暗涌,一片迷路的枯叶不知何时飘到七星台上,飘到南天力与草鞋儿当中,突然间凝住不动……不,其实不是真正不动,而是似乎被两种相反方向的力道挤压在中间,挣扎着、颤抖着……下一秒,消失不见,碎成了粉末,碎成一缕不易察觉的青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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