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子脸色很黯,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点了点头,续道:“三万精锐的尸首尽成了干尸。曾经叱咤千军万马的武帝吓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茫然不知所措。皇帝身边的卫士立时拔刀指向大巫师,喝道:‘你是给皇上治病的还是吓唬皇上的?’大巫师冷笑一声,闪身迅速抓住了身畔武帝的弟弟,飞向了不远处的高山之上。那皇太弟吓得魂飞魄散,问大巫师道:‘你要干什么?’大巫师道:‘我救你的命。’皇太弟道:‘你救我的命?’说着,只听得呜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声,深坑里蓦然爬出了无数面目惨白、身着血甲的鬼兵来。他们涌向武帝,将他撕咬、吸血。武帝挣扎一下,便软绵绵地倒下,化成了一具干尸。干尸脸上犹带惊恐之色。”
“卫兵们赶来护驾,刀枪却伤他们不得,箭矢射在其身也毫无作用。三千卫士很快淹没在鬼兵之中,尽数毙命。浓重的尸臭味、血腥味飘至高山之上,太子见到此景,怒大于恐惧,瞪视大巫师,颤声道:‘是你害死我的皇兄,是你害死了我的皇兄……’大巫师道:‘不!这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眼见鬼兵四散,凌空飞起,化作一道流光,飞至半空。只见他口念法诀,一阵猛烈大风突如其来,昏天暗地。大风咆哮、席卷,再次将鬼兵吹入深坑之中。鬼声哀号,声闻遍野,很是凄凉。大巫师连出黄符,压制鬼气,将鬼兵封住。分成五份,即五部《冥经》。
“大巫师封住鬼兵,气力已衰,将五部《冥经》赠予太子,细说经书法门,末了,郑重道:‘那十余万阴兵皆是被皇帝坑杀的冤兵,他们怨气很重,在荒野游走,不肯投胎。荒蛮王朝有能视阴阳鬼事之人趁机施法将十余万游鬼凝集一块儿,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了边军一部三万人。游鬼得到了三万阳气补充,加之坑杀他们之处阴气甚重,阴阳合化,半年时间终究练成了可怕的阴兵。他们怨气太重,力量太强。我没法镇住他们。只能牺牲皇帝,消除他们的怨气之后,乘机将他们封住。但我只能将他们封住,殿下还需将五部冥经封印保存好,否则,阴兵复出,怨气更盛,天下再无敌手了。’言讫,丧命。他的尸身化作一缕青烟飘散无踪。没有人知道大巫师的来历,但他以己之身,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来无名,去无踪。”
上官良慨然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巫师牺牲了君王,拯救了苍生。”
道一子凝注上官良好一会儿,接着道:“五部《冥经》封印就这样交到了皇太弟手中,即后来的周宣帝。宣帝能这么快登基,也多亏了大巫师。他下诏,因大巫师力敌阴兵,护驾有功,追封大国师、冥王,于石子关处立无字碑纪念。对于这名冥王以先帝之血平息阴兵怨气,得以镇住阴兵一事,只字不提。直到宣帝快要驾崩时,才命史官在各部《冥经》上记录下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五部《冥经》向来由皇家严密保存,但时过境迁,三万余年过去,五部《冥经》中只有第五部留在皇家深宫之中。其余四部则流落民间。每部《冥经》上有宣皇帝亲笔字迹:‘集五部经书即可复现、号令阴兵十万,但他们需吸食人血补阳,方能战斗。一边杀戮,一边吸血,战斗力虽十分恐怖,但过于残酷。故宗室子孙,任何人不能召唤阴兵作战。’可宣皇帝哪曾想到,一万年后,周朝爆发八王之乱,皇宫被叛军攻破。虽然叛军被消灭,但四部经书流入民间,不复朝廷所有。虽然朝廷几番追查经书下路,却一无所获。”
陶明儿目光微闪,问道:“可五部经书中的一部为何在龙兴村?”
道一子道:“当年林威族长击退兽潮对龙兴村的袭击,忽见一条蟒兽卧于村口,吐出血红信子,不肯离开。林威族长想要将其击杀,只见那条蟒兽张开血盆大口,红光一闪,吐出了一本泛红的经书来。蟒兽吐出经书之后,似觉大为舒畅,瞪视众人,扭动身子,飞快望卧龙山域的方向逶迤而去。这条蟒兽腹部隐隐有金光散发,甚为古怪。林威族长等人惊为神龙降世,拿起经书一看,正是《冥经》第一部。翻阅《冥经》,知道阴兵故事。众人大惊失色,越发觉得那条蟒兽非同一般,纷纷跪地送别。天降《冥经》于龙兴村,是一段奇缘,也是暗藏的灾难。自林威族长后,《冥经》由祭司首领秘密保管,除祭司知有经书一事外,旁人连族长一概不能知道,生怕惹来灾祸。其他祭司虽知经书一事,却不知藏处,也是为了守住《冥经》的秘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陶明儿皱眉道:“应该送还朝廷才是上计。”
道一子沉默片刻,神色阴晴不定,说道:“除非能直达天听,亲自送入皇宫之中。否则,消息一旦走漏,《冥经》必然被夺,闹出一片腥风血雨。不能,不能。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谁也不知道。但……祭司之中,谁走漏了消息?”目光冰寒,射出了屋外。
“哈哈哈哈……”屋外传来了一阵狞笑。身影一闪,屋外走来了一名四十来岁的灰袍男子来。灰袍男子双眉斜飞,鼻梁高耸,一对三角眼半眯着,两道冰寒的光芒聚在了道一子脸上。
道一子惊道:“是你?”
灰袍男子咧嘴道:“不错。是我。”距离门口一丈远,忽然想起了什么,站定不动,不再前行,叫道:“你们出来。”
陶明儿咬着嘴唇,怒道:“祝飞烟,你这个叛徒。你是祭司首领继承人,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灰袍男子淡淡道:“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龙兴村好,只要将《冥经》交给我,可保龙兴村无虞。正如你们所说,《冥经》是灾难,你们何必守着灾难呢?”扫了屋里三人一眼,见他们均有怒色,笑道:“话说回来,我不是祝飞烟,也不是什么祭司首领继承人。”撕下wěi zhuāngmiàn pí,露出了一张黑黝黝的脸庞。
上官良等人大惊,此人不是祝飞烟,却不知是何人?
灰袍男子挤着一对三角眼,轻描淡写地一字字道:“祝飞烟早已经死了。现在除了道一子之外,所有的祭司都被杀死了,陈尸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