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外扩,蔚蓝岛酒店的楼顶停机坪在刹那间夷为碎石地,狂暴的乱流声“呼呼”作响。
在黄浦江边散步的路人纷纷驻足左右相觑,遥望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响动,那声音就像万里晴空下忽然响彻的滚滚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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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月”美得像位亭亭玉立的月下美人,钢直平滑的剑身看似普通,却有一种重剑无锋的神秘韵律。
它在白敬坤手里化成了一汪粼粼清水。月光所至之处,剑影同杀之时!
顶级五代种的战争里没有任何技巧,虽然手中都握着杀兵利刃,但每一场原种间的战斗都几乎是拳拳到肉的亡命死搏。
因为无论“风滴切”还是“寒霜月”,它们都被称为“种“,是原种身体的一部分,也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
原种与亚种、兽种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身体中这块与生俱来的“种”。它和原种是共生关系,与先天的五脏六腑一样重要。
某种意义上而言,“种”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它们需要养分和空气的供给,但这些能量输送只能通过寄生在原种体内来实现,“种”无法长时间地离开人体。
一旦“种”所寄生的原种突然死亡,它用不了多久也会随之死去,因为它失去了补给渠道。可如果“种”先于寄主死亡,那么被寄生的原种就会变得极其虚弱,过不了多久就会全身衰竭而死,失去了“种”,就等同是宣判了这名原种的死刑,顶多再苟延残喘个几年罢了。
异种人世界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寻找帮助原种存活下来的办法,可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历史所记载的最高记录是七年,这个数据的另一层含义是:在体内的“种”死亡之后,原种人的生命上限只剩下七年,没人能活过这个年数。
“种”就像原种人的心脏,虽然它无坚不摧且极其强大。可当你把自身最大的弱点作为wǔ qì、并且完全曝露在敌人视线下的时候,这种战斗和肉搏又有什么区别呢。
搏斗所比拼的,只不过是谁的力量更狂暴,谁手中的“种”更优等。换言之,谁的血统更纯正高贵,谁就占据了原种战斗里的上风。
“寒霜月”柔情似水,它就像一池明月般在杰洛特身前左右突杀,延绵不绝的剑风限制了杰洛特的行动,却近不了杰洛特的身。
因为“风滴切”太快了!那柄细长的血色太刀真能切风斩雨。
杰洛特每一次突刺都能恰到颠毫地指到剑劲最薄弱的地方。或许是厌烦了无休止的架刀,杰洛特突然变换身影,他的脚底暴突地面,瞬间的寸劲生生踩碎石面,五代种杰洛特箭一般欺至白敬坤身前——
——“垮嚓!”
回防不及的“寒霜月”被杰洛特生生握在左手开外,五代种傲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手掌处血流不止,杰洛特借剑力顶住地面,左臂左膝同时顺力一扭,他在白敬坤面前陡然矮下身形,右手反握“风滴切”拉至身后如满月,澎湃的力量在体内运转至决堤,那是肉眼就能捕捉到的美感,整个人就像是座架在白敬坤鼻前的人形轰城机!
——“嘭嚓!”
仿佛是脸骨突然的碎裂声,在风也停滞的瞬间,白敬坤的颧骨被活活砸至错位,杰洛特以刀柄作锤,生生轰开了面前那张俊逸的面孔。
白敬坤暴血倒射而去,杰洛特如风一般从原地消失了!
他左右脚一秒十变换,狂踩地面追身而去,居然跃在半空中生截到了白敬坤的倒飞身体!“风滴切”指天切风,杰洛特双手握柄力劈而下。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瞎子“看”到了白敬坤那寒凉的眼神——
——“寒霜月”如水华般流入地面,白敬坤在飞行中毫无着力点的情况下,手指猛然扫入地面,横行在空气中的躯体居然只借五指之力就扭开了大部分刀光,整个人像旋转的陀螺般转离了“风滴切”的刀身。
刀尖划开了白敬坤的左腰,皮表下白色的脂肪浆混着血水洒向星空。在白敬坤落到地面的瞬间,杰洛特跟身一脚将他踹翻到天台停机坪的边沿,楼下的车尾声和狂风一起涌入白敬坤的耳朵,他的黑发凌散在高空里。
五代种间的战斗就是的如此令人窒息!
风在哀鸣,它在那把血色的断刀下千苍百孔。杰洛特下一记刀斩切了上来,彻底封锁了白敬坤所有能逃跑的角度,刺耳的气爆声在下一秒响炸眼前。
别无选择,白敬坤从楼顶跳了下去,像只染血的白鸽。
“东方的五代种只是嘴巴厉害而已吗?”
杰洛特居然跟了下来!他紧随白敬坤跃下停机坪,手里倒提着“风滴切”!
在完全失重的情况下,白敬坤回身望向杰洛特,左腰的伤口不断地在晕红他的白衣。白家第二居然朝杰洛特展颜一笑,他可是被六弟白敬震戏称为“面瘫”的人啊,虽然他嘴角笑意冰凉,可在这坠向地面过程里却又那么的灿烂。
“你被月亮割过吗?”白敬坤忽然问。
瞎子面色一滞,多年战斗的本能告诉他时不我待。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他一定会从这场战斗里由主动变为被动。
“哗啦!”
杰洛特扛着所有挤压向下的风势,双脚猛然点向蔚蓝岛酒店某一层的玻璃,同样是“寸劲”,在碎片蹦射的瞬间,杰洛特完全反物理地止住自由落体的趋势,整个人斜坠向了更远处的黄浦江江面。
蔚蓝岛酒店十八层的某间客房玻璃突然“爆炸”,屋内正在缠绵的男女居然没来得及看清杰洛特飞离的身影,正在兴头上的男生干脆把女伴扶向窗口,对着夜色迷离的黄浦江再赴**。
“啊啊!”女生刚探出脑袋就尖叫着缩回头,满脸不可思议,转眼对身后正在动作的男朋友歇斯底里道。“楼下!楼楼下!!”
“怎怎么了宝贝?”男生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正在爆发的顶点。
“月亮…楼下…好大一轮月亮!”
“你才是我的月亮…呃啊…啊。”
他们居然在这一刻同时到达了**的顶峰…
“奥义?一轮欢喜光!”
“寒霜月”仿佛随着话音睁开了双眼,它裹挟起漫天月色化成一道柔芒,那么盛大而又热烈地“流”向逃亡中的杰洛特,似乎是要跟着他彻底倾尽江海里。
白敬坤人随剑去,他的“种”告诉他,风永远都不可能比光更快。
片刻之后的杰洛特像朵淡火色的烟火,在黄浦江上空夺命绽放。
在瞎子浑身鲜血坠入江水的同时,他扯开了脸上的黑布,眼部有一块巨大而丑陋的手痕,就仿佛多年前有什么人在上面轻抚过一般。
杰洛特闭着眼,却挡不住眼皮下渗出的红光
水声咕隆,他知道这场战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从哪一个时刻起,他手中的“风滴切”已经悄然消失,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不来,你弟弟就已经是具尸体了…白敬乾。”
江底冒起大团大团的气泡,是杰洛特在笑。
“哗啦!”
白敬坤如飞弹般坠入水中,一柄血色断刀贯穿了他的右锁骨,骨茬森然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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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遥远的地方有滴水的声音,世界变得昏昏沉沉,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都不复存在,这里连“我”都没有。
光怪陆离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放映,有人捧着酒杯哈哈大笑,角落的窗帘布上停了一只棕眼纹飞蛾,身上被无数的手臂包围,耳边有人在尖利地哀嚎…
“不要!!”
哲谷不顾一切地坐起来,脑子里是一阵不堪承受的痛,他眨了眨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酒店的大床上,浴室里的人影左右晃动看不真切。
他试着搓搓手指,那些熟悉的触感又慢慢传了回来。腹中突然涌起一阵恶心,哲谷却干呕不出来任何东西,只能像只脱水的鱼般趴在床边,奄奄一息。
“醒来了?”
像是香草冰淇淋的味道,有人坐到了他身边,那双温润的小手递来了湿乎乎的热毛巾。
“我怎么在这,这是哪?”哲谷问。
“在酒店里,感觉好点了吗?”
声音的主人索性自己展开毛巾,动作轻柔地抹了抹哲谷的脸。床头柜上有一杯热水,贵妃椅里散落着一团毛毯,像是刚被人睡过不久。
哲谷迷迷糊糊地转过眼睛,发现他面前是一张白皙的侧脸,鼻子小巧精致,柔滑的长发一直披到她今夜的白色长裙上。
“濑户?”哲谷有些茫然“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温铭钟泽…”
“什么都不记得了?”
濑户软软的呼吸轻拍在他脸上,她抱着哲谷的脑袋给他喂了杯热水,她的身子好软,像是水做的。
一团温热顺着喉道流入腹中,哲谷的身子顿时暖了起来,意识渐向清明,只是浑身上下的酒气依旧熏人。
“几点了?”
“刚过三点。”
“晚上?”
濑户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脸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定,大眼里闪过一瞬骇然。
“你真的…不记得了?”
哲谷揉了揉太阳穴,他意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回到四楼的包厢。
“我…醉了吗?温铭和钟泽他们呢,聚会结束了?”
“没。”濑户抿着下唇“他们去下一场了唱歌。”
“噢…”哲谷怅然若失,稍微一联想面前的场景,心里突然对濑户产生一阵歉意。“抱歉,害得你没能跟他们去玩,我明明很少醉酒的,今天…”
“没关系,你再躺下睡会吧,我下楼给你买点护肝的药。”濑户说完也不等哲谷回答,抓起shǒu jī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哲谷记得她脸上最后担心又复杂的眼神。
刚想劝她说这么晚了不安全,那边的房门就被“嘭”地关上了,一支银色的名牌包包在床头灯下熠熠生辉,哲谷愣了一愣,连钱包都忘了带出去么。
哲谷重新倒回床里,他太疲惫太需要这团软乎乎的被窝了,最后揉了揉眼睛,哲谷闻见一股洗手液的味道。
是濑户帮他洗手了么,自己醉酒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他下意识瞥了眼手指,发现指缝里残留着大量干涸的血丝。
哲谷看得出它曾被人很用心地清洗过,可那血迹在柔和的床灯下依旧刺眼!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摔了一跤?哲谷稍微一皱眉,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
他挣扎起身,扶着墙狼狈地走到浴室里。
开了灯,镜子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肉眼就看得出很疲惫,两团黑眼圈乌黑得有些明显。
哲谷吐了口口水,低下头洗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唾液里全是血,那么混浊而又鲜亮。
他赶紧对着镜子张大嘴吧,匆忙间居然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上。两排森白的牙齿被浴灯照亮,同一时间被照见的,还有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
哲谷的下颔有些抽搐,他竟在不觉间抽泣出声。手指颤抖得有些厉害,哲谷崩溃地取下粘在犬齿上的那一小团huáng sè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转移到灯光下,歇斯底里地发现那团huáng sè的东西上居然还有毛孔,哲谷甚至能看清上面支零的几根胡渣…
“人…rén p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