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成输了。
一直以来,灵远都是他最为重视的对手,同时也是他很要好的朋友。
惺惺相惜的对手成为朋友再正常不过,而朋友大体可以分为三种:强势、弱势、平等。
在灵远看来,两人当然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但是在杨天成对灵远是有着强大心里优势的,因为他是演武会状元,是这一辈年轻人的领军人物。
虽然两人从来没有真正较量过,而且演武会之后杨天成也确实觉得灵远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但时间久了,杨天成声名鹊起,灵远虽然也小有名气,但跟杨天成比起来也可算是默默无闻了,杨天成的心理优势一点点扩大,直到决赛前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灵远,杨天成早已不会去想输赢的问题,而是赢得简单还是困难的问题。然而现在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突然之间所谓的状元、领军人物都变得可笑起来。
这样的结果杨天成实在无法接受,所以两天来唯一的心情只有郁闷,所以当他师弟说带他去一个地方保管让他心情好起来他就跟着去了,所以两人来到了京城最出名的青楼‘醉仙楼’。
青楼杨天成还是第一次来,若是平时断然不会来这种地方,但如今心情低落,便放肆一次又如何?也懒得去想去哪或是不去哪,一切听师弟安排就是。
李南风自然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师兄面前也收敛了很多,叫了几壶酒、几样小菜,点了一个歌姬唱唱小曲,不时陪杨天成喝上两口。
两人喝着小酒、听着小曲,李南峰怡然自得,杨天成却是低头喝酒,一言不发。
李南峰不时向杨天成介绍醉仙楼的姑娘,杨天成只是摆出一个应付的微笑。
李南峰说道:“我知道这些胭脂俗粉师兄看不上眼,那是你还没见过仙儿,嘿嘿,只要是男人就一定会动心。
这里的客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想着跟仙儿一亲芳泽,可惜仙儿至今还未开始陪客,不过就算陪客也一定价格不菲,咱们也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李南峰说了一大通,杨天成只是‘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南峰嘿嘿笑道:“你不信不要紧,咱们不妨多等一会,仙儿每晚都会出来唱上一曲,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jí pǐn,保准让你烦恼一扫而光。”
两人继续喝着小酒,一直等到仙儿出现,只见这女子虽然身处烟花之地,却浑身上下不沾一丝俗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透明,我见犹怜,让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杨天成酒杯举在半空中,眼光却再也离不开仙儿分毫!而李南峰突然激动起来,失声说道:“啊!仙儿把头发梳起来了!”
杨天成正看得入神,被他吓了一跳,问道:“头发梳起来怎么了?”
李南峰激动过后突然又变得黯然神伤:“师兄你不知道,他们青楼女子头发梳起来就是要开始陪客了。”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原来都是为了仙儿来的。”
跟李南峰不同,一众嫖客见了仙儿纷纷欢呼嘶喊。
醉仙楼的老鸨赵妈妈见了众人的表现,喜笑颜开的走了出来:“各位大人,仙儿乃是咱们醉仙楼金子一号招牌,长得倾国倾城自不必说,出尘的气质更是人间少有,而且是琴棋字画样样精通,今年年芳十八,经过咱们醉仙lóu fèng姐亲自调教,绝对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尤物。”
老鸨还待废话,下面人已经起哄:“大爷我花钱是来听你说的吗?”“怎么那么多废话。”
赵妈妈也不急,陪着笑说道:“哎呦,既然各位大人都等不及了,就让仙儿先弹上一曲,给各位大人解解闷。”
等到老鸨下去,仙儿款款登台,众人又是一片欢呼。琴声一响,顿时安静了下来,等到一曲终了,喊叫声又是此起彼伏。
老鸨一看时机成熟,上来说道:“今天是仙儿梳弄的好日子,咱们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就看各位大人是不是对仙儿真的有情有义了。”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喊道:“我出五十两。”众人闻言一阵鄙夷:“五十两也好意思在仙儿姑娘面前开口。”跟着有人喊道:“一百两。”
李南峰掏了掏口袋,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一百五十两”,“二百两”。
看来这仙儿果然魅力无穷,二百两已经不是小数,毕竟只是一夜风流,即便真是仙女下凡又能如何?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出价还在继续,只不过加码不像先前一般多,喊价的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只听一人喊道:“二百二十两。”,过了片刻声音再次响起:“二百四十两。”
这一次沉默了好一会,老鸨心有不甘,媚笑着说道:“看来还是王员外对仙儿最是有情有义。”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都别争了,我出五百两,仙儿姑娘这一周我包了。”
要知道chū yè之所以贵其实是男人都好争个面子,之后再想一亲芳泽十两银子已经是天价,却不知是谁这么阔气。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赫然是鲁王爷。
王员外笑了笑说道:“鲁王爷真是大手笔,我也只能是甘拜下风了。”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马屁拍的山响。鲁王爷笑呵呵一抱拳道:“承让。”
五百两银子的天价已经让人望尘莫及,更何况鲁王爷的身份摆在那,谁还能跟他去争?谁还敢跟他去争?
然而万事都有意外,还真有人有这个胆子,只听一人喊道:“六百两。”众人闻言看去,却见两个年轻人坐在角落里,其中一人一身紫袍,却是面生的很,“六百两”正是从他嘴里说出。
杨天成虽然第一次来青楼,但名声在外,不管到哪总不缺认识他的人,果然一个人大声说道:“这不是华山杨天成嘛。”
众人闻言这才知道杨天成的身份,怪不得连鲁王爷都不看在眼里,原来是天之骄子来了。
鲁王爷哼了一声:“七百两。”
杨天成:“八百两”
鲁王爷:“九百两”
杨天成:“一千两。”
鲁王爷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是成心要跟我作对吗?”
杨天成说道:“我只是仰慕仙儿姑娘,换做其他任何人出价,我也是志在必得。”
鲁王爷摸了摸怀里的一千两银票,丢一个仙儿事小,但是丢了面子事大,奈何手里面只有一千两银票,到时候喊了价给不起钱岂不是更加丢人!
旁边的侍卫看出鲁王爷为难,大声呵斥道:“小子,敢顶撞王爷,是不是活腻歪了?”
杨天成冷笑一声:“别拿这套吓我,要出价、要打架随你,我一定奉陪到底。”
出价已经没钱了,打架也得找打的过得打,鲁王爷冷哼一声说道:“小子,老夫自然不会拿王爷的头衔来欺负你,你既然出价一千两,就把银票拿出来看看,醉仙楼可没有赊账的规矩。”
鲁王爷心想自己揣着一千两出门已经够惊世骇俗,倒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这么有钱。
杨天成闻言将佩剑取了下来,放在桌上。那侍卫见状拔剑在手,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杨天成没有理他,自顾自说道:“此剑名为紫凝,乃是华山镇山之宝,凭此剑到宝玉楼兑一千两银子不在话下,我便将此剑押在这,赵妈妈自然不用担心我赖账。”
那侍卫道:“真是笑话,你说值一千两就值一千两?”
李南峰在一旁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此刻见杨天成把华山镇山之宝都押上了,只能怀疑师兄是不是疯掉了!
以前都是自己发疯,师兄兜底,如今师兄都疯了,自己怎么办?
看了看仙儿,片刻之间李南峰有了定见: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疯吧!当即站出来说道:“别说一千两,就凭这把剑,换一座宝玉楼我们华山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李南峰拿起宝剑,指着上面的字继续说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了,紫凝,天下间仅此一把,要是你还不信,把我也押在这,我爹爹就是李重天,你说我值不值一千两。”
老鸨两眼放光,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但是却做出为难的表情看着对着鲁王爷说道:“王爷,我跟宝玉楼楼主也有些交情,今天这么多大人在场,我也不能撒谎,凭这把剑去宝玉楼换一千两银子确实没有问题,您看。。。。”
鲁王爷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等到鲁王爷走了,李南峰依然激动的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走到杨天成面前,话语都带着颤音:“师兄,咱们今天。。”
杨天成以为他害怕,安慰道:“放心,日后师傅如果追究起来,就推到我身上。”
李南峰赶紧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爹爹顶多打我一顿,关我几天,我怕什么。我想说的是,今天真他么——爽!”
杨天成一愣,也是笑了出来:“我这几天一直郁闷,今天放肆了一回,确实爽多了。至于仙儿,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吧。”
李南峰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大咧咧的说道:“我见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知道我只要见了姑娘就是这幅德行,师兄你难得看上一个姑娘,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刻值千金呐,快去吧。”
杨天成还要推辞,被李南峰推到了仙儿面前。
仙儿做了一个福,柔声道:“公子。”这一声把杨天成整个人都叫酥了!
要说今天放肆一把跟败给灵远心情郁闷当然有很大关系,但对眼前这个女孩动了心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等到杨天成和仙儿进了房,李南峰才大喊道:“赵妈妈。”
老鸨赶紧陪着笑说道:“李公子,什么事?”
李南峰叫道:“我要个上房,把萱萱给我叫来。”
老鸨笑着答道:“好嘞,三十两银子。”
李南峰斜了她一眼:“有宝剑在还怕我不给你银子?”
见老鸨没有反对,继续说道:“额,对了,我还要若若,额,还要琴琴。”
看着老鸨笑着走了,李南峰恶狠狠地吐了口痰:“师兄,肉都让给你吃了,我多喝几口汤总是应该的吧。”
第二天宝玉楼刘管事将‘紫凝’交给了楼主陈宝忠,哀嚎一声道:“这两个小少爷真是祖宗,一个晚上功夫一千一百两银子就没了。”
陈宝忠眉头紧锁,抚摸着‘紫凝’说道:“这笔银子不能白花,杨公子因为败给灵远声望下降不少,正好借此机会弥补一下也是好的。”
刘管事问道:“咱们要怎么做?”
陈宝忠说道:“风流才子配绝代佳人的故事人人都爱听,马上找人将杨公子昨晚的事编个段子,送到茶楼里去说,段子记得要好好‘加工’一番。”
刘管事点了点头:“明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鲁王爷那里怎么办?”
陈宝忠冷笑一声:“一个王爷,手里没有实权,要比银子咱们华山还会怕他?给他送点薄礼陪个不是,给他个台阶下就行了。”
数日之间,街头巷尾,杨天成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子佳人竞风流’的故事便传的人尽皆知。
天下人再次见识了华山杰出弟子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无数年轻人年更是对华山趋之若鹜。杨天成的声望不降反升,倒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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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远因为赢了杨天成而产生的愧疚一觉醒来已经消失的七七八八,想到汪廷芳知道结果的喜悦,想到汪清流的刮目相看,心情慢慢的愉悦起来,喜滋滋的等着随时迎接朝廷的任命。
朝廷也没有让他久等,下午时分朝廷差人传来了消息,让灵远明日一早进宫,进行笔试!
灵远本来美滋滋的心情突然之间如遭雷击。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再问一遍,得到的dá àn依然是‘明日一早进宫,进行笔试。’
传消息的人走了,灵远依然目瞪口呆。‘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定的规矩,武林中有几个人是读书写字的?脑袋让门挤了才想出这种鬼主意。’灵远在心里抱怨了个够,却也知道再抱怨也改变不了现实。
如果是以前的灵远多半骂上两句,自顾自喝酒吃肉,管你笔试不笔试,我就这点水平,爱给第几名给第几名。不过现如今灵远已经不再有任性的资本,叹息一声,想来想去只有找二皇子一条路可行。
灵远狠了狠心,怀里揣着二百两银票往二皇子府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打退堂鼓,不知道这二百两银子二皇子是否能看得上眼,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应不应该。
走到一半已经冒了一层冷汗,灵远哀叹一声,这一段路走起来简直比选拔得第一还要难上一百倍!
但是灵远不能后退,硬着头皮来到了二皇子府宅门前,然而二皇子岂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灵远使了些银子,终于看门的家丁答应给通传一声。灵远连忙道谢,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等了好一会,府门开启开,灵远抬头看去出来的却是个熟人,正是郑教头来了。
郑教头见了灵远倒也客气,说道:“殿下日理万机,你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
灵远知道见二皇子希望不大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郑教头拉到了一边说道:“我实在是有个难处,希望殿下能够帮个小忙,麻烦郑教头帮我转达一下,在殿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说着递上了二百两银票。
郑教头伸手推开:“以后咱们都要为殿下效劳,这样就见外了,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帮你转达便是。”
灵远搓了搓手,陪着笑说道:“这不是朝廷明天还要笔试,您也知道我们江湖中人哪会舞文弄墨,只好厚着脸皮来麻烦郑教头和殿下提点一下。日后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教头露出笑容说道:“这是小事,我一定帮你传达。”
灵远赶紧将银票塞到他怀中:“郑教头定要帮我美言几句,我这先行谢过了。”
一番推辞后,郑教头将银票收入怀中,笑着告诉灵远放心,自己一定跟二皇子转达他的意思,跟着回府去了。
灵远等到郑教头消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收了银子多半应该成了,灵远虽然这么想着,但这种事情缺少经验,心里还是不踏实,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回去等着了。
郑教头揣着银票找到了二皇子,将事情跟二皇子学了一遍。二皇子笑了笑说道:“他倒是挺懂事。”
郑教头将银票放在桌子上问道:“可要我把银票还给他?”
二皇子说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好了。”
郑教头继续问道:“殿下心中看来已经有了阁主人选?”
二皇子说道:“他这个第一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今若论江湖声望,周臣已难望其项背,我们如果硬要扶周臣上位,以后谁还肯为我效力?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郑教头说道:“可是他的出身。。”
二皇子说道:“他父亲是卓铭志这一点确实让我犹豫了一番,但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以后有的是机会去证明他的忠心。”
二皇子将宫女剥开的橘子瓣放入口中,咬了两口继续说道:“笔试的事情你去安排一下吧,灵远第一,周臣第二。”说完挥了挥手。郑教头答应一声,倒退几步,转身离去。
灵远一边担心明天的笔试,一边心疼自己的银子,梦见自己笔试得了倒数第一,泪流满面的看着汪廷芳离自己远去,半夜惊醒再也睡不着了,这便把王怀生弄醒了,让他赶紧帮自己临阵磨枪,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容易挨到天亮,灵远强打精神来到了考场,远远看到郑教头,也不敢过去询问,还好郑教头也看到了他,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灵远这才将一颗心踹到了肚子里,差一点激动的泪流满面,谢天谢地这一宿的罪没白遭!
不一刻kǎo shì开始,灵远看着考卷如看天书,总算在少林寺自小也学过一些文化,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此时心里有了底,倒也坦然,放眼望去,大部分人看来都跟自己水平在伯仲之间,想来这笔试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等到kǎo shì结束,灵远依然没有看到杨天成和刘成斌的踪影,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人不约而同借口受伤退出了选拔,灵远知道刘成斌不可能屈居自己之下,想来杨天成也是这般想法,那也是强求不得。
第二天笔试结果出来了,灵远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名,当即在心中哈哈大笑一番,以后谁再敢说自己没文化,自己把这个第一拿出来,那是何等的风光!
一时间心情无比畅快,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汪府报喜,如果能顺便耀武扬威一番那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