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远面对刘成斌,两个人再熟悉不过,刘成斌以前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更加不可能赢得了自己,对于这场比试的结果灵远可以说已经十拿九稳,现在考虑的只是如何让他输的漂亮点。
灵远开口说道:“刘兄,不管你是否当我是朋友,我一直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的心意都没有改变过,不过今天不管是朋友也好,对手也罢,我都会全力以赴,我必须要赢。”
刘成斌点了点头,是说了一个字:“好。”心里却告诉自己,今天过后我将彻底摆脱这个人的阴影,从此让刘成斌的名字响彻武林!
感受着握着刀的手充满了力量,想起曾经那个自信、乐观的自己。虽然乐观恐怕永远也无法找回!但自信在这一刻却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刘成斌一刀挥出,气势如虹。
灵远见了这一刀,已经知道刘成斌的武功也有了很大进步,但在如今的自己面前显然还不够看。
幻魔刀使出,两人两刀纠缠不休,赤焰刀赤火翻飞,幻魔刀刀影重重,场上形势激烈精彩堪称选拔以来之最,观战众人大呼过瘾,也惊叹于这一代年轻人的武功成就实属罕见。
卓铭志也在一旁观战,要说对场上两人武功的了解,无人能比他更有发言权,心知现在不过是两人热热身而已,只是半眯着眼睛,对场上的比试并无太大兴趣,只是看到场上两人斗在一处,心情之复杂却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
两人酣斗良久,灵远低声说道:“小心了。”说完手上加力,准备结束这场比试。
本来平衡的局势瞬间被打破,刘成斌立时落入下风。灵远不想他败得难看,只是稳扎稳打,将优势逐渐扩大,一步步将刘成斌逼入死角。
突然,灵远从刘成斌的眼神中读到一丝危险,手上稍微慢了一拍,下一秒,刘成斌眼睛变得血红,浑身冒出赤炎,灵远见状心中一震,这番场景他曾经见到过,正是卓铭志击杀杜仲秋时‘化魔’的迹象。
灵远之前还有些奇怪刘成斌为什么看起来自信满满,如今知道了原因,情知刘成斌接下来一击必然石破天惊,灵远不敢怠慢,也不敢再有一丝隐藏,运起全部功力,准备迎接刘成斌接下来的一击。
一旦化魔,刘成斌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字‘杀!’
灵远曾经问过卓铭志,知道化魔一击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这一击的宗旨在于发挥力量和速度的极致,出招时的速度远快于正常人思考的速度,而力道之大更是难以想像,付出的代价自然也很大,稍有不慎就会遁入魔道,变成一只只知杀戮的野兽。
灵远知道这一招发出自己根本不要去想闪避,只有硬接这一条出路,而即使以自己如今的功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下这一招,只能是毫无保留的去拼,别无它法。
卓铭志睁开眼,紧紧盯住场上的两人,知道这一刻比试才真正开始。
刘成斌一记赤炎滔天力劈而下,灵远挥起幻魔刀相抗,双刀接触的一刹那,灵远的幻魔刀竟然崩碎了!
而灵远的幻魔刀乃是内力凝聚而成,在崩碎之前已有预感,趁着幻魔刀阻碍刘成斌刀锋片刻,向一旁闪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而刚才自己立身之处竟然被这一刀的刀劲劈出了一道深坑,可见这一击威势的霸道无匹!
灵远知道幻魔刀遭受大力也有可能崩碎,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而幻魔刀乃是内力凝聚,这一碎导致内力运行不畅,赶紧一边后退一边调整,心中暗自庆幸刘成斌的功力还不够深厚,比起卓铭志的化魔一击相去甚远,不然不要说输赢,这条命还在不在都很难说!
刘成斌这一击是凝聚全身精气神而发,不可能再二、再三,而且一击过后也要稍作休息重新凝聚力量,但也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继续挥刀狂砍,发泄着心中无穷的杀意。
这一个呼吸的功夫正好让灵远有机会调息,以灵远目前的深厚功力,调整内息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够了,这便继续凝气成刀,大战刘成斌。
此时的刘成斌已经丧失理智,手中的刀已经没有招法可言,而且只攻不守,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然而刀上的力道奇大,速度快绝。
灵远想要攻他的破绽轻而易举,但想要避免两败俱伤却并不简单,一时间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全力防守。
刘成斌势如疯魔,攻势如狂风暴雨,灵远则犹如风暴之中的一艘小船,看似弱不禁风却始终屹立不倒。
灵远对赤焰刀了解颇深,知道一炷香时间过后刘成斌应该能够脱离化魔状态,到时候这股魔性力量自然消失,只要坚持住,胜利已经在不远处。
不少人见刘成斌化魔却连一个年轻人都没有拿下,心中不免觉得江湖流传关于二百年前赤魔恐怖的传言怕是言过其实。
卓铭志心里最是清楚,如今刘成斌功力还差得远,之所以化魔实在是机缘巧合。
即便如此,放眼江湖能够跟化魔的他有一战之力的也是屈指可数,随便拿出其中一个人来无不是足以震动江湖的人物,谁能知道灵远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厉害到了如此程度!
旁边赵启明说道:“帮主,远儿能挡住成斌化魔一击而毫发无损,这份功力实在是匪夷所思。”要知道化魔一击必须实打实的硬抗,没有任何取巧可言,所以赵启明有此感慨。
卓铭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怀疑可能跟灵远曾经吸收了自己功力有关,但正如慧慈所说,他不可能凭借一点领悟参透易筋经,所以具体什么情况却是无从猜测了。
赵启明继续说道:“远儿武功大进自然是好事,不过如果成斌输掉这一局,刘公公那里却又不好交代了。”
卓铭志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眉头拧成了一块,想来面对刘公公即使是卓铭志也免不了要头疼了。
场上灵远依旧苦苦支撑,而刘成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最终刘成斌眼睛红色褪去,身上赤炎熄灭,一身力量发泄了个干净,魔性也随之褪去。
化魔中的刘成斌虽然丧失理智,但发生的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恢复正常,一双眼睛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灵远!
自己走到今天付出了难以想像的惨痛代价,然而老天偏偏不肯垂青自己哪怕一次,这让刘成斌实在无法接受,只想仰天痛哭,质问这贼老天怎么如此不公!
然而他不能哭,因为他是青锋帮少帮主,即使要哭也要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去哭。
灵远看了刘成斌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刘兄,我能赢你实在是因为我运气好,你不要把这一场输赢太放在心上。”
刘成斌没有回应,呆呆出神片刻,慢慢平复心绪,继而认输下场,展示了一个少帮主应有的气度,输也要赢得一片尊重!
灵远看着刘成斌的背影,知道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自己当初熟悉的那个人了,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慰什么。
灵远赢了,却没有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心中反而有一种zuò bì的感觉,如果不是有那个不能输的理由,灵远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赢下这场比赛!
是的,对于如今的他来说,问题不是输赢,而是需要赢的勇气,尤其是赢下朋友的勇气。灵远在接受慧慈传功的时候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赢也是需要勇气的!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杨天成胜出,正如两人之前所言,如约会师决赛。但灵远却没有了当初的豪情万丈,他赢的勇气即将面临杨天成的又一次拷问!
晚上,灵远一个人躲在旅馆内。他不应该喝酒,但是他还是喝了,而且是一个人喝闷酒。
他的秘密不能跟杨天成说,不能跟汪廷芳说,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除了喝酒此刻的他还能做什么?
一壶酒下肚,灵远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但明天大战在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手却不受控制的拍开了酒壶的封泥,一边告诉自己最后一口,一边拿起了酒壶。
这时,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灵远、灵远、出来、出来。”
灵远一听便知是小红的声音,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小红来了,而她旁边还有一个人轻纱遮面,只是看那婀娜的身段,定是汪廷芳无疑。
小红进了屋,一边看一边说道:“你怎么就住这么破的地方,还那么偏僻,真是让我们好找。”
抱怨过后,小红继续说道:“听说你又赢了,我和xiǎo jiě专程来奖励你。”
汪廷芳将轻纱摘掉,高兴的表情溢于言表,亲手递上食盒开心的说道:“看在你进入决赛的份上,我亲手做了两个小菜,就算给你点奖励好了。”
将食盒放到桌上却见到桌上的酒壶,再看灵远脸上虽然在笑,但那笑要多勉强有多勉强,汪廷芳的心情瞬间降温一半,问道:“怎么,打赢了还不开心吗?”
灵远挤出笑容说道:“哪有,我开心着呢。”
汪廷芳叹了口气:“你根本就没有说谎的天赋,就别学人家撒谎了,难道心里有事连我都不告诉吗?”
如果她不问自己自然不会说,但是既然她问了,灵远知道不能瞒、也不该瞒着自己的心上人,因为她的事情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
灵远这便将心中的烦恼说了出来,当然至于慧慈传功一事还是没有告诉她,只说自己为了赢,学了速成的武功,心里觉得对不起朋友。
汪廷芳听完伸指在灵远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就是太善良,比武不就是各凭本事,他们想赢也可以去练速成的武功啊,他们不练难道还要怪你吗?”
灵远没有将全部实话告诉汪廷芳,汪廷芳自然说不到点子上,眼看灵远似乎没听进去,汪廷芳自然有她的办法,当即撒娇道:“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人家要拿第一的,还跟爹爹把牛皮都吹出去了,你是要朋友还是要我自己看着办。”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汪廷芳使出shā shǒu锏,灵远除了束手就擒别无选择,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杨兄,你也看到了,虽然我比武做了点弊,但事关我的终身大事,你就谅解一下吧!”
想到这也不管杨天成同不同意,将朋友扔到了一边,心里只剩下了汪廷芳,再无其他!
第二天决赛如期而至,此次朝廷选拔不允许选手相互之间观战,所以灵远虽然知道杨天成武功半年来必定有很大进展,但也不知道如今武功究竟如何。
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交过手,如今终于可以尽情一战,灵远心里也是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场下二皇子亲至,并且邀请武林名宿共同观战,可谓是万众瞩目,称之为年青一代的巅峰对决毫不为过,为这场比试更增加了chuán qí色彩。
杨天成哈哈一笑说道:“灵远兄,听说你昨天苦战一场,不会影响今天的发挥吧。”
灵远也笑了笑说道:“尽管使出全力,无论如何,第一我要定了。”
“好,那咱们开始吧,让你先出手。”
灵远也不客气,祭出幻魔刀,直取杨天成。
旁观众人看到两人这么和谐,都是面面相觑,看这气氛哪里像是动手比武,倒像是老朋友下棋。
两人一出手气氛马上变了,只见刀来剑往,一上来就是对攻,精彩招式层出不穷,明眼人都知道两人一开始只是试探,但两人的实力依然可见一斑,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对于年轻人的理解。
两人瞬间交手二十几招,灵远大概摸清了杨天成的路数,跟半年前挑战洛家的时候如出一辙,但这半年来杨天成岂会虚度?
灵远知道他的真正实力还没展露,如今试探的也够了,灵远催动易筋经,速度和力道瞬间提升。
杨天成依然笑着说道:“看来要赢你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让你看看我这半年来悟出的剑法。”
灵远知道杨天成绝不是虚张声势,但也猜不到他究竟有何厉害招式,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发挥幻魔刀擅功的强大威力,向杨天成压了过去。
杨天成剑法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守多攻少,神情变得更加专注。这一切都在灵远预料之中,自己用上了更多的功力,自然要占据主动,一时间攻势如潮水般涌向杨天成。
然而片刻后灵远发现自己的速度提升,力道增加,而杨天成的剑速度变慢,力道变小,但自己却偏偏攻不破杨天成的防御圈,只因为杨天成每每有神来之笔,自己攻势还未到,他的剑已经指向了自己招式中的弱点,竟好似未卜先知,能够预料自己出招一般。
虽然并非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够被杨天成看破,但杨天成偶尔的神来一笔便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优势化解于无形,灵远慢慢有一种用尽全力却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灵远继续加紧攻势,然而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越用力,越烦躁。
灵远忽然抬头看到了杨天成的表情,只见他两眼放光,看着自己就像商人见到了珠宝,猎人看到了猎物,却看不到一丝一毫想赢的**!
灵远放缓了攻势,杨天成也随着他慢了下来,灵远后退一步停手,他也不追击。灵远疑惑的问道:“杨兄,你这是什么打法?难道你不想赢?”
杨天成说道:“也可以说是不想赢,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以不想赢的态度去赢。老子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如今我不想赢,你要怎么赢我?”
灵远晃了晃脑袋,表示不懂!说道:“你既然不想赢,那么我帮你就是。”说完继续挥刀而上。
杨天成依然不紧不慢,只不过神来一笔越来越多,灵远渐渐发现杨天成确实不想赢,他只是一心一意的寻找自己招式间的破绽,而找到破绽之后只是将剑递到破绽处,似乎是在帮助完善自己的招式,而且看他的样子还好像乐在其中!
灵远巴不得他利用自己的破绽反守为攻,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有机可乘,然而杨天成只是一心一意的在发现自己的破绽,却连一丝一毫想去利用的想法都没有。
灵远慢慢对于他的剑法有了一点理解,这种不想赢的剑法在武林中实属罕见。
都说武当剑法以守为攻,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赢,跟杨天成不想赢的剑法有着本质区别。
灵远又想起一个人——顾恒求,老陈曾经说过顾恒求与人对敌之时往往盼着对手能够发挥十二层实力,但似乎跟杨天成还是有所不同。
灵远对于杨天成的剑法半懂不懂,却是不信邪,不断提升功力,将幻魔刀的快准狠发挥的淋漓尽致,以此来弥补招式之间的破绽。
然而每当他增加一分功力,虽然能够占得主动,但几招过后又被杨天成限制,灵远越打越烦闷,越烦闷越发力,不知不觉已经用上了八层功力。心知此时的功力定然已经远超杨天成,然而依然不能占到丝毫便宜。
反观杨天成剑上的力道和速度依然比自己差了好多,如此一来自然少了很多消耗,再这样下去灵远真的担心自己会被杨天成耗死。
灵远略一思索有了主意,继续猛攻一阵,逼得杨天成不能闪躲,刀剑相交,杨天成自然使出卸力的法门,然而灵远突然加力,刀上的力道猛增。
杨天成被灵远强攻,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知道,却也是没有想到灵远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只能感慨易筋经果然是武林至宝。
等到灵远用上了八层功力,杨天成觉得这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哪知道灵远竟然还未尽全力,一个判断失误,导致没能将全部力道卸下,赶紧运起内功,硬抗灵远幻魔刀上残留的力道。
灵远刀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连带消失的还有幻魔刀,跟着一只拳头递到了杨天成胸口,下一秒杨天成飞出了擂台!
灵远知道杨天成多半已经看过幻魔刀刀谱,早有防备,所以老陈传授的绝招一直没有动用,此刻先以力道出其不意,让杨天成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与幻魔刀的抗衡上,再突施绝招,杨天成也只能俯首认输了。
灵远一如昨天对阵刘成斌,没有丝毫赢的喜悦,走到擂台旁看着下面的杨天成:“杨兄,若论武功境界,你已经达到了一个我理解不了的领域,我侥幸获胜实在是惭愧。”
灵远说的是实话,杨天成的武功已经开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将来的成就恐怕难以限量,但无论如何今天他输了。
杨天成一向自视甚高,输给同辈他绝对难以接受,不管有着什么样的原因。叹息一声说道:“恭喜灵远兄获得第一名,我输得心服口服。”
灵远也是叹息一声,这个场面他早有预料,可是他却无力改变,除非他将第一让给杨天成,但他又怎么能够让?
台下的喝彩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灵远却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心中的苦无处诉说。
小时候只知道练武苦,想着有一天能够像心目中的英雄一样,在万众瞩目中靠武功赢得尊重、赢得荣耀,如今小时候的梦想实现了,却发现赢也苦,输也苦。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在苦海之中遥望着前方的喜乐,便是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