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崆峒掌门丧礼如期而至,赶来的各路江湖豪杰纷纷送上挽联表示哀悼,卓铭志带领白玉飞代表青锋帮上山悼念,虽然崆峒上下不少人对其恨之入骨,但在众rén miàn前不好发作。
等到丧礼完毕,杜中秋已经入土为安,然后邀请众人吃顿饭,少林、武当、华山还是惠宁、玄成子和孙乾一代表前来,这便被安排到了上座,卓铭志和白玉飞则被安排到了角落,两人也不以为意,只管吃饱喝足。
众人得知青锋帮帮主所在,敬酒之人竟是络绎不绝,本来是角落反倒热热闹闹,着实让崆峒面子上挂不住,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江湖中人死个把人稀松平常,在坐的大多吃惯了死人宴,哪管你家主人难过不难过,自顾自吃喝的热火朝天自不在话下,一时间嬉笑怒骂倒是热闹的很。
惠宁、玄成子、孙乾一坐在首桌,崆峒四大长老作陪,只听玄成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崆峒位列四大门派,震慑武林一方宵小功不可没,如今群龙无首难免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不知崆峒掌门之位可有着落?”
一时间喧嚣之声渐小,所有人无不竖起耳朵去听,只是一边还要假装吃的专注,此时放眼望去,演技高低便有分晓!
崆峒众人闻言却是难掩心中愤怒,选掌门乃是崆峒家务事,如今一个外人参合进来,实在是无理之极。
但人家代表武当前来,身份摆在那,而崆峒如今声望大跌,加之群龙无首,正所谓落后就要挨打,人家就是来干预你们内政了又怎么样?也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玄成子话音落下,崆峒却无人回答,一时间冷了场,气氛颇为尴尬!孙乾一见状搭腔道:“董长老身为四大长老之首,论身份威望崆峒上下无人能及,道友这是明知故问了。”
话题引到董正清身上,虽然心中有气,但自己身为地主却不能失礼,这便接到:“孙员外客气了,我董正清何德何能,怎敢担此大任。”
却说孙乾一专门负责打理华山生意后,华山每年的银子便如雪花般流入,十几年过去孙乾一堪称武林赚钱第一人,至于武功如何大家却都已经忽略,这便得了个员外的称号,孙乾一也不以为意,如此大家见面都尊称一声孙员外。
董正清话音刚落,冯孝仁马上说道:“董长老无需如此谦虚,若由你执掌崆峒,实乃崆峒之福。”
常洪立即反驳:“掌门在世时常常夸赞人王才智武功堪当大任,人王回来后掌门也是着力提拔,明显将他当成继承人选看待,自然该人王接任方可告慰掌门在天之灵。”
冯孝仁做疑惑状:“哦,掌门说过人王接任的话吗,怎么我没听过。”
“掌门还没来得及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掌门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我倒是看出来了。”
眼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崆峒掌门争夺战就此展开,看热闹的纷纷摆出舒服的姿势,准备大饱眼福了。
崆峒这几日虽然碍于杜中秋刚刚去世,没有将争夺掌门之事挑明,但却是暗潮汹涌,正如冯孝仁所说,董正清身为四大长老之首,又是保守派领袖,在崆峒根深蒂固,门人弟子遍布崆峒,自然有不少人支持他。
而丁人王归来之日便得到掌门青睐,崆峒门下站在他一边的也不在少数,加上常洪支持,实力虽然比董正清差一些,但也有一拼之力,如今两帮人马拼斗的重点是拉拢中间派,这一派人数众多,不过对两边都是敬而远之。
谁能成功拉拢,争夺掌门自然胜算大增。如今话题被挑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什么杜仲秋在天之灵,什么外人在场丢人现眼,在掌门大位面前全都是浮云。
丁人王脸色阴郁,实不想在此时此地争夺掌门之位,但除非他站起来声明放弃掌门,不然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但掌门之位他能放弃吗?
想起掌门的托付,丁人王咬了咬牙,心中对杜仲秋告了个罪,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躲也躲不掉,那就争到底吧!
董正清和丁人王自然谦虚推辞,但手下人却毫无谦虚的意思,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争吵中来,huǒ yào味渐浓,只是如此吵嘴完全是浪费时间,根本争不出个结果,一时间两方陷入了僵持。
这时卓铭志从角落走了过来,大声说道:“你们崆峒真是无趣,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打一场,谁赢了谁当掌门不就是了。”
崆峒众人闻言停止了争吵,一齐掉过头来对卓铭志怒目而视。董正清当先开口道:“此乃我崆峒家务事,如今杜掌门已经入土为安,阁下也酒足饭饱,便请自行离开,也省得我崆峒下逐客令。”
“董长老此言差矣,你们崆峒选掌门当然跟我有关系,要知道丁人王以前乃是我青锋帮堂主,若是他当上掌门,我青锋帮自然倍感光荣。”卓铭志这一番话果然有效果,支持丁人王的崆峒弟子明显有不少犹豫起来。
常洪赶紧说道:“人王在青锋帮乃是掌门授意,人王为崆峒立此大功,青锋帮自然心怀不满,掌门去世罪魁祸首就是卓铭志,他说的话万不可相信。”
卓铭志笑道:“我在帮你,怎么还不领情。”
常洪身后一人站出来说道:“崆峒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卓铭志看了那人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人闻言一愣,不知卓铭志是何用意。只听卓铭志继续说道:“刘公公临走前要我全权负责捉拿刺客及其余党,我看这位小哥嫌疑不小,待我禀报刘公公,请锦衣卫查一查你家祖孙三代,你看怎么样?”
那人闻言吓得一哆嗦,乖乖退回去了,其他人见状心有顾忌,竟无人再敢上前说话,看这刘公公之名堪比神兵利器,却是让练了一辈子武功的江湖高手汗颜了!
卓铭志见无人再出来说话,这次慢悠悠说道:“诸位也别怪我不按江湖规矩办事,实在是刘公公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帮助丁人王坐上崆峒掌门之位,刘公公权倾朝野,我是万万不敢得罪,也只好听令行事了。”
丁人王上前一步说道:“卓帮主不必花言巧语,我们崆峒之事不需要你参合,若无其他事便请回。”
“你以为我愿意帮你,不过刘公公既然交代了,我怎么也要负责到底,你这话跟我说没用,去跟刘公公说好了。”卓铭志打发了丁人王,环顾四周,问道:“丁人王为崆峒掌门,谁还有异议不妨站出来?”
即使少林、武当、华山也不敢当面反对刘公公,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只是丁人王脸色铁青,常洪一脸疑惑,崆峒众人看向丁人王的眼神变了又变。万籁寂静中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我有异议。”众人闻言一齐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人从天而降,落地之时却轻如鸿毛,只这一手轻功便已是技惊四座,赫然是天下第一剑顾恒求到了!武林中若还有人不惧朝廷权势,不畏赤焰神功,恐怕也只有他了。崆峒众人见他到来个个如释重负,年轻弟子甚至忘了此时是争夺掌门的关键时刻,天地间的主角只剩下了‘顾恒求’。
卓铭志见来人是顾恒求,斜眼说道:“顾兄好大的威风。”
顾恒求却笑着回道:“卓兄淫威盖世,我怎能及于万一。”
卓铭志不理他的讽刺,问道:“那以顾兄的意思,该当谁当掌门?”
“此乃崆峒家务事,自然应该他们自己解决,卓兄以为如何?”
卓铭志哼了一声:“我若是不同意呢?”
顾恒求也收起笑容:“我既然来了,这个面子卓兄想必要给一下。”
卓铭志不答,暗自提升功力,身上隐隐有赤焰闪动,周围众人顿觉压力陡增,纷纷后撤,离开远远的,顾恒求却不为所动,气势随着卓铭志提高而上升,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卓铭志眼睛微红,已有化魔迹象,顾恒求却并无惧色,只是脸上稍显凝重,不见其他。
突然间卓铭志功力消退,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笑了笑说道:“好,就给顾兄一个面子,既然大家都不欢迎我,我也不在这碍眼,告辞。”说完带着白玉飞径自离开。
顾恒求反客为主,微笑道:“不送。”
经卓铭志这么一闹,崆峒中大部分中间派都偏向了董正清,原本支持丁人王的也已经开始动摇。
冯孝仁乘热打铁说道:“卓铭志说话虽然不足为信,但人王你曾经在青锋帮当堂主之事却是瞒不了的,且不论是不是掌门授意,江湖中人可不会考虑这些,若是你接任掌门,到时候江湖上难免有人说青锋帮堂主都能当崆峒掌门,我崆峒颜面何在?”
丁人王此时百口难辩,况且自己回归崆峒时日太短,杜仲秋虽有意传位,奈何突然离世,自己的声望如今还差得远,若是执意争夺掌门恐怕只会让崆峒内后。
思索片刻,开口说道:“我本无意掌门之位,得同门高看愧不敢当,董长老身为我崆峒四大长老之首,理应接过掌门之位,我丁人王支持董长老。望董长老铭记掌门之死,务必将崆峒发扬光大,替掌门报仇,我在此先行谢过。”
董正清闻言笑呵呵说道:“人王说的哪里话,掌门的仇乃是我崆峒的仇,董某自然时刻铭记在心,至于将崆峒发扬光大还需你我及诸位共同努力才是。”
众人一看掌门之争落下帷幕,顾恒求等人上前向董正清表示祝贺,崆峒众人唯恐巴结的慢了,纷纷表示崆峒不可一日无主,力荐明日便举行接任大典。
董正清自然一番推脱后勉强同意,更是邀请在座江湖人士明日前来观礼,按说此等大事少林方丈、武当首座、华山掌门等江湖各大门派领袖该当亲至,只是崆峒路途遥远,若是等人来齐了怕是个把月就过去了,到时候谁接任掌门还不好说了,董正清急着登位,正好不少人都在这,也就一切从简了。
第二天崆峒上下变丧事为喜事,只是前掌门还未出头七,实在不易大操大办,只好一切从简,场面倒不是很风光,反正此时董正清的要求就一个字‘快’,至于风不风光倒也无所谓了。
崆峒掌门历来登位后都是入住神风阁,董正清为了示意对杜仲秋尊重,坚持不肯入住神风阁,当晚依然住在自己家中。
多年心愿一朝实现,心里自然是美不可言,只是这一天人前人后不免要装出悲痛的表情,实在是辛苦,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不用再有所顾忌,喜悦之情立即溢于言表。
这时管家来报,说丁人王求见。董正清不免抱怨两句,却也是不得不见,这便将丁人王让了进来。
丁人王本打算当上掌门后便着手调查泄密之人,但如今掌门被董正清占据,自己恐怕不会再受重用,手上无权无势,要调查实在是有心无力,虽然董正清也在怀疑之列,但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找他相助,这便连夜前来拜访。
见了董正清先是客套恭喜一番,然后直奔主题:“掌门,前杜掌门行刺刘公公之事虽然机密,但崆峒上下知道的人却也有一些,杜掌门行刺失败后已得到明确消息,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就意外仙去,所以还望掌门同意我调查此事,也好揪出害群之马为杜掌门报仇。”
董正清闻言顿时从当上掌门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稍作沉吟说道:“泄露消息之事我也有所听闻,只是杜掌门回来之后便未提起,我还以为是谣传,如此说来竟然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掌门可否将此事交给我来调查?”丁人王再次问道。
“事关重大,明日便由我亲手调查,到时候若有需要你帮忙之处还望多加配合。”
“掌门言重了,需要我只管吩咐便是。”说完丁人王告辞而去。
董正清见丁人王走远,赶紧差人将冯孝仁找来家中,两人对杜仲秋不满由来已久,此次给刘公公报信董正清自己一人开始也是不敢做。
恰好冯孝仁请他喝酒,两人酒桌上不免数落起杜仲秋野心太大,若是刺杀成功不免天下大震,杜仲秋一旦落下什么破绽,怕是要将崆峒一块连累,即使做的干净,也难保王大人来一招丢车保帅。
最后两人灵光一闪,想出了给刘公公报信的办法,一来能够保全崆峒,二来能够除掉杜仲秋,可谓是一举两得。
两人趁天黑用信鸽将消息送到了京城,为保险起见,自然是几个信鸽一齐放,信鸽上并未留名,也不怕被别人发现,所以刘公公虽然收到刺杀消息,却不知是何人所发。
青锋帮当时正与崆峒争夺长乐帮,对于崆峒的消息自然格外关注,其中一只信鸽被恰被青锋帮截获并交给了当时的乾坤堂堂主丁全!
却说董正清将冯孝仁找来,两人知道杜仲秋一旦缓过神来定然要追查此事,本来做了很多准备,但没想到杜仲秋意外去世,两人自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哪知道今天被丁人王突然提起,若真是调查到时候发生什么情况也未可知,两人坐在家中商量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当即差人将常洪找来。
常洪眼看董正清坐上掌门,想起以往两人多有嫌隙,自己的前途一片黯淡,好在自己身为长老,董正清一时半会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以后低调点混个善始善终倒也问题不大。
此时董正清突然召见搞得他云里雾里,却也没有多想,穿上衣服去了。到了地方发现董正清和冯孝仁都在,气氛也颇为凝重才知道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董正清将常洪让到屋里,神情凝重的说道:“常兄,这么晚找你来是有大事相商。”
常洪一时间受宠若惊,赶紧起身说道:“掌门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董正清看了看冯孝仁又看了看常洪,这才缓缓说道:“掌门刺杀刘公公消息泄露之事大家都知道了,如今我得到确切消息,已经知道了泄密之人是谁。”
常洪忙问道:“是谁?”
董正清狠狠吐出三个字:“丁人王。”
常洪闻言一惊,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绝对不是他。”
董正清皱起眉头:“常兄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常洪忙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望掌门明察。”
董正清拍了拍手,走进一人,正是董正清心腹王陵,只听王陵说道:“丁人王泄密之事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常洪见了这架势哪还有不明白?讪讪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将人王叫来对质,看他敢不敢?”
“此事已经明了,不需要再对质了。”董正清将常洪打断,继续说道:“只是王陵乃我心腹,若是由他作证恐难服众,如今常兄已经知道事情真相,若是由你来作证崆峒上下自然信服,还望常兄以崆峒为重,不要将个人感情放在崆峒之上才好。”
常洪倒是颇为硬气的说道:“掌门,你这是强人所难了。”
“常洪,这丁人王陷害前掌门罪无可恕,你平日跟他走得近,莫非也参与其中了?不然为何不敢作证。”董正清一声大喝,顿时将常洪吓住了。
见常洪不再说话,董正清又换上亲切面孔:“常兄为崆峒效力,崆峒不会忘了你,日后崆峒还不是咱们三个的天下?”
常洪看了看屋内董正清和冯孝仁的威逼利诱,再看了看门外气势汹汹持刀把门的护卫,叹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掌门有命,属下自当效力,丁人王泄露机密出卖杜掌门确有其事,我愿作证。”
董正清脸上浮现笑容,拍了拍常洪肩膀,转身下令:“封锁山门,立即捉拿丁人王,若遇抵抗,杀无赦!”
不一刻下人回报:“掌门,丁人王打伤了两名弟子,向山上逃走了。”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