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腾勇还真有当跟班的天赋,一路上帮灵远买了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忙前忙后、讨价还价、乐此不疲,到了大兴善寺更是抢着上前通报。
灵远一路清闲,倒有大把时间用来纠结!直到惠宁大师走出寺门,灵远还在纠结打招呼是热情点还是正式点,热情点显得熟络
灵远从心里对惠宁很有好感,但是作为青锋帮堂主和少帮主,见到少林派来长安的代表是不是应该正式一点?
还没等灵远想明白,惠宁大师离老远已经笑着说道:“好小子,这么久没见倒还没忘了我。”
灵远见了惠宁的热情,犹豫之情一扫而光,也热情的迎上去说道:“师叔从小教我武功,对我爱护有加,我怎么能忘了师叔。”
惠宁哈哈一笑,招呼灵远进寺,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腾勇,问道:“这是你朋友?”
此时的腾勇已经完全沉浸在对灵远的崇拜当中,脑袋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回响:‘惠宁大师竟然亲自迎接他!’
这时听到惠宁问话,赶紧说道:“不、不、不、不是。”
‘是’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灵远说道:“这位是我朋友,飞鹰堡少堡主腾勇。”
惠宁看着腾勇点了点头:“那就一块进来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惠宁是什么身份?即便是他父亲飞鹰堡堡主都没有求见的资格,而自己竟然得到了他的邀请,虽然这个邀请很随意,但说出去那也是倍儿有面子!小孩子看重的就是这个。
腾勇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就这么跟着两个人走了进去,然后灵远说他和惠宁大师有事商量,叫他在前厅稍等,于是他就手里拿着小沙弥奉上的茶一边在外面候着,一边回忆着这幸福的瞬间!
惠宁大师看到灵远颇为高兴,话匣子根本停不下来:“你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不少,不过可别像你师兄那样,离开少林寺没多久,武功没什么长进,竟学会了溜须拍马,虚头巴脑,看见他我就来气。”
灵远知道惠宁脾气,不敢反驳,只有点头称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惠宁话题一转问道:“你不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灵远本来还想着怎么能不露痕迹的从惠宁这打听点消息,怎奈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听了惠宁这么问,只好老实说道:“不瞒师叔,我现在是青锋帮堂主又是少帮主,如今青锋帮跟崆峒的事情想必师叔也知道了,我来这是想问问师叔少林寺有什么打算。”
惠宁呵呵一笑:“你要是跟我转弯抹角,我倒要为难为难你,你既然直接说了,正对了我脾气,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灵远闻言暗自庆幸自己的直话直说。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早已领教了说话言不由衷、转弯抹角的游戏规则,只是知道归知道,自己却一直学不会,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想学会,从内心深处就很抵触,每当遇上这种人或事也就选择少说或者不说,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不擅长这一套,如今在惠宁面前实话实说让自己感觉很是舒服,而且还对了他的脾气,真是意外之喜了。
只听惠宁继续说道:“我来长安城表面上是为了杨天成挑战洛家,其实是为了崆峒和青锋帮而来,之前方丈师兄说江湖事江湖办,叫我静观其变,说白了,就是有官府咱们就不参合,如果没有官府就看情况再说。你们青锋帮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几大门派不能坐视不理,师兄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要我说崆峒近几年来对少林虎视眈眈,最好是你们青锋帮灭了他们,省得我们少林寺出手了。”
“师叔说笑了,崆峒哪有那么容易灭!我们青锋帮可没这么大的能耐。”灵远知道惠宁对崆峒一向有成见,他这番话代表不了少林寺的立场。
“你放心吧,华山、武当跟我们少林想法都差不多,按掌门师兄的说法是‘静观其变’。”
惠宁看了灵远一眼继续说道:“这次并非针对你们青锋帮,所以你问了,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们青锋帮怕是也不会就此满足,如果有一天真的跟少林对上了,你要怎么办?”
灵远被问了一个激灵!看这师叔貌似鲁莽,心里却自有计较,不仅自己这点心思一眼看透,如今更是提点自己。想来自己当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这个问题灵远还真没有考虑过,灵远一向将青锋帮看做武林中一个小帮派,而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对于青锋帮可谓遥不可及,所以灵远从未想到会有那么一天
可是如今灵远对青锋帮的了解更加深入,这个问题似乎真的到了需要认真考虑的时候,一边是自己亲生父亲和自己效忠的帮派,另一边有着自己童年所有的记忆,还有两个比亲生父亲还要亲近的人。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还真是难以取舍!看着师叔询问的眼神,灵远额头冷汗不自觉流了出来,竟是结巴了起来:“不会、不会的。”
惠宁收回目光,笑了笑说道:“看把你急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实在。”
灵远长出了一口气,顿觉压力小了不少。就听惠宁继续说道:“惠慈师兄如今已经不问江湖事,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很惦念你,不管会不会有那一天,也不管你如何选择,都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番心意就好。”
灵远闻言心潮起伏不定,面向少林方向,嘴里默念一声:“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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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兴善寺,灵远想想惠宁大师的话就心烦不已,旁边腾勇兀自处在兴奋当中,不住口的念叨:“惠宁大师真是平易近人,德高望重,能见到他还得到他的邀请真是太高兴了。”
灵远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暗暗鄙视腾勇没见过世面,尤其是没见识过惠宁日常是个什么样子!
腾勇念叨好一会,兴奋劲总算过去了,这才注意灵远无精打采的样子,凑上前问道:“前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灵远看了看他,恩了一声,不再说话。腾勇挠了挠头,换了个话题:“眼看就中午了,我请前辈吃饭吧,前辈一定要赏脸啊。”
这次灵远盯着他看了看,问道:“你会喝酒吗?”
按照腾勇的说法,第一次请前辈吃饭,一定要在长安城最好的酒楼,灵远倒也无所谓,于是两人来到了长安居,美酒佳肴摆了一桌,腾勇举起酒杯:“前辈,我敬你一杯,昨天的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灵远坦然一笑,觉得这人倒真是没心没肺真性情,经过半天相处心里也是有点好感,这便说道:“你道歉上瘾是吗,昨天的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再说你一口一个前辈,我有那么老吗?”
腾勇赶紧摇头:“我是表示对前辈的尊敬,没有别的意思!”
灵远打断他:“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好了,前辈前辈的,我听着别扭。”
腾勇激动之余竟是红光满面,颤声道:“大、大哥!”一时间激动到差点没哭出来,想想自己从小没做过什么坏事,如今终于得到了回报,大声道:“大哥在上,小弟先干三杯为敬。”
灵远没想到他突然这么激动,还没来得及劝阻,腾勇三杯酒已经下肚,灵远便也陪着干了一杯!
两人一个激动兴奋酒到杯干,一个心情烦闷满心求醉,这一喝就喝了个稀里哗啦,到后来更是勾肩搭背,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正喝的高兴,见到新来了一波客人好像有点眼熟,等几人走进了一看,却是杨天成和他师弟李南峰,当然还少不了昨天跟腾勇一起的一群跟班,只是人数比昨天少了几个。
灵远正喝在兴头上,看到杨天成顿时开心不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要喝酒。
几个跟班看到灵远在这已经暗呼晦气,再看到灵远径自把杨天成拉了过去,而对其他人视若无睹,怎能不生气?
当时便有人站出来大喝:“昨天咱们都知道有一个人不配跟杨前辈喝酒,某些人是不是应该自觉?”
腾勇当即站出来,指着平时的小伙伴,口齿不清的说道:“谁要说我大哥坏话,先问我答应不答应。”
“腾勇,你怎么回事?”几人眼看腾勇昨天还跟灵远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怎么今天来了个大反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腾勇上前两步,跟几个小伙伴一一打过招呼,这才说道:“昨天是我误会了大哥,你们不知道,大哥武功厉害着呢,连我二叔都不是对手,我已经跟大哥道过谦了。以后谁说我大哥坏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几人听了他的话心中也是一震,腾勇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打家都清楚,喝多了更是口无遮拦,此时断不会撒谎骗人,但要说他二叔都败在灵远手下实在是匪夷所思!
腾勇二叔在长安城也是一号人物,名声是靠真功夫打出来的,如果真如腾勇所说,那这灵远的武功确实不简单!
几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腾勇,这几人虽说比腾勇多点心眼,但怎么说也不过是小孩,在他们看来,一个人厉害不厉害无非是武功和名声,如今灵远的武功突然厉害了,几人立在原地顿时没了主意。
腾勇见了几人的反应,心中很是得意,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画面。这便继续说道:“来来来,今天我请客,我给你们引荐一下我大哥。”
一边说一边招呼众人入座,同时大哥两个字特意提高了声调,就怕别人注意不到!
灵远原本对于这些人对自己的不待见颇有想法,不过经过了这一天和腾勇的接触,眼看这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尤其是被腾勇各种马屁拍过,倒也不太放在心上了。
这时便只顾着和杨天成还有他师弟喝酒,而腾勇则拉着几个小伙伴添油加醋的说昨天的经历,为了抬高灵远的形象,竟然不惜将他二叔说的惨上加惨,若是让他二叔知道不知道要气歪几个鼻子了!
当然腾勇不会忘了将惠宁大师‘邀请’他的事情也添油加醋一并道来,几个小伙伴听了腾勇讲的故事,对灵远的态度自然由对立变成客气,由客气变成尊敬,由尊敬慢慢开始有点小崇拜,到最后对于腾勇一口一个大哥竟是羡慕、嫉妒、恨了。
纷纷向灵远敬酒,捉摸着灵远似乎比杨天成好说话,是不是也能混个小弟当当!
人多了气氛自然热烈,小孩最关心的就是谁打架更厉害,虽然都知道灵远曾经被杨天成一招击败,但如今灵远被说的这么厉害,想来必有内情,这便开始打听起来。
杨天成自然实话实说,众人跟着起哄讨论起两人现在到底谁能打过谁。灵远醉意迷蒙,笑着说道:“我正好心情郁闷,不如杨兄陪我打一场,舒展一下筋骨。”说话间还带着挑衅的味道。
“本来是求之不得,只是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没时间打,别以为我怕了你。”杨天成口气里也不甘示弱。
众人听了不免失望,但杨天成近来忙的很也是实情,灵远一早就已经见识过杨天成有多忙,也只能作罢。
虽然架打不成,但灵远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杨天成,又开始将烦心事一股脑说给他听,杨天成无奈,自然劝慰一番。
灵远心事从来都是藏在心里,算起来能够让他倾述心事的也只有黄玲一人,今后黄玲还能不能相见都很难说,只好另寻他人,很不幸杨天成就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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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远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不得不说杨天成的劝解还是很有效的,虽然灵远已经记不清他都说了什么,只记得杨天成说他总是想的太远太多,最重要的是想的还是些没有用的!
灵远决定听人劝吃饱饭,不去想以后的事,就想想眼前的事好了,可是这一想又不免头疼:‘自己调查了一天,结果各大门派对青锋帮倒没什么想法,虽然几大门派反应速度超出预料,但有朝廷大军坐镇,倒也不必太多担心了。
本想着自己借着这个由头赶上青锋帮大队人马,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要知道青锋帮上下对于此次崆峒之行非常重视,青锋帮又是赏罚分明,这大好的立功机会自然人人眼红。
灵远如今是犯错之身,即便他是堂主又是少帮主,在全帮兄弟的注视下,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徇私情,这也是这次把他扔在长安的最主要原因。
灵远若是私自前去跟帮众汇合,那便是错上加错。所以灵远也只能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在牢房里老老实实呆着了。
灵远吃过晚饭,照例练了一个时辰内功,眼看又可以睡觉了,这时牢头老张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好消息啊,卓公子。”
“又是谁来找我了?”灵远伸了个懒腰问道。
“没错,不过少帮主你肯定猜不出来是谁。”
“难道不是腾勇?”灵远纳闷的问道,除了腾勇还真想不起来还有谁。
“是我。”老张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灵远看了看,发现并不认识,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刘公公手下,替刘公公传令。卓令远听令。”灵远闻言不敢怠慢,赶紧单膝跪地。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现令五品带刀侍卫卓令远赴长安城西十里刘公公处报到,协助刘公公缉拿嫌犯杜仲秋,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灵远知道自己跟刘公公身份天差地别,素来没有来往,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要说刘公公看重自己的才能召自己前去无异于做梦!那么自然是父亲碍于帮规不能带自己去,如今借助朝廷来绕个圈。
想到父亲替自己考虑的如此周详,而自己还私自放走丁全,心里难免一阵愧疚。但想到当时丁全曾发誓‘从此绝不与青锋帮为敌’,心里的愧疚又少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灵远就踌躇满志的上路了,立功赎罪的机会就在眼前,灵远倒不在乎什么奖赏,只要能为父亲尽一份力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