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练成绝世剑法少不了辛苦,武林中肯付出辛苦的大有人在,但是能把武功练到绝顶的却也只有寥寥几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南宫命问道。
“那恐怕是天资吧?”杨天成答道
“狗屁天资,天资不过是大人骗小孩的把戏。我自讨天资一般,天资高过我的大有人在,但如今武林中能胜我的却有几人?”
杨天成听他说的偏激,却也不出言否认,只点点头,看他有什么别出心裁之说。
“所谓学而不思则罔,多数人练得勤奋却是不知道脑袋的用处,嘿嘿,一味的蛮练进境自然要慢的很。”见杨天成不以为然南宫命继续说道:“你也曾经想过如何能够用好一招一式,跟人比试后也会去想得与失是吧?”
“没错,难道这不是在用脑袋吗?”南宫命所说正是杨天成不练剑的时候都在想的事,却不知有何不妥!
“这当然是在用脑袋,不过如此用法,所有人都会,你之所以在同辈中能够出类拔萃,那不过是因为你比别人勤奋罢了”
这句话正说到了杨天成心里!杨天成从小就相信自己比别人天资更高,武功理应比同辈好,所以从小就肩负着不小的压力:‘不能比别人差!’这也让杨天成有动力格外努力的练剑。当师兄弟都去捉蝴蝶的时候,杨天成在练剑!所有人都睡觉了,杨天成在练剑!大家吹牛聊天的时候,杨天成还在练剑!外人眼里的杨天成武功高强自然是因为天资过人。只有杨天成心里清楚,自己武功高实在是因为付出的辛苦比别人多得多!所以杨天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自己真的是有让人羡慕的天资吗?’
“你在怀疑自己的天资是不是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么高吧”南宫命眼光之毒可见一斑。
杨天成询问的眼神看向南宫命。
“不用看我,我怎么知道你天资高还是不高。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觉得高那便高了。”见杨天成一脸迷茫,南宫命继续说道:“决定一个人成就高低的不是天资,而是你想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这种想法有多强烈?是否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杨天成闻言豁然开朗。有天资固然要练剑,没有难道就不练了吗?练剑是自己快乐所在,又何必纠结于天资?
“多谢前辈指导。”
“你这么快就能将天资放在一边,看来的确有几分天资。”
杨天成闻言又是一脸迷茫,刚刚还说天资是狗屁,这会又说自己有天资,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虽然不信天资,但并不代表一定没有,看你每次提到练剑就充满了精神,连身上的伤都忘了,或许这也是一种天资吧!”
杨天成闻言这才想起胸口的疼痛!
“前辈刚才说无论怎样都可以练剑,到底有何玄机?”
“说不上有玄机,不过是将‘思’发挥到极致罢了。”
杨天成认真的听着。
“你练剑时自然而然的会去想一招一式的得失,却有没有试过在脑中进行一场完整的比试?”
“自己一个人却去跟谁比试?”
“任何人,可以是你与你武功相近的,可以是比你武功高的,甚至可以是你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假想敌!”
“假想敌!”杨天成重复了一遍。
“你已经跟很多人交过手,便挑出一个你熟悉武功路数的人作为你的对手,在脑中跟他过招,从第一招怎么出手,一直到取得胜利或者失败,每一招都要想的周全,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甚至你的对手出招时候的表情都要做出想象,不停的过招直到你战胜他。”
“如此我便能在现实中战胜他吗?”
南宫命不答,起身拔出软剑,落花剑法中一招含苞待放舞罢,又收剑在腰。二话不说,起身走开。
杨天成会意,闭上眼睛回想南宫命这一招,想象着自己面对南宫命时如何应对。一招一招从自己手中使出,却都无法破解!杨天成眉头紧皱,额头上的汗珠渐渐落下!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打断了杨天成,却是兰兰来了。
杨天成回到了现实,大口的喘着气,没想到只是在脑中假象的过招也会这么累!
“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怎么一副痛苦的表情,昨天不是还说不疼呢吗?”兰兰连珠炮般的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坐那歇着吧,我陪你聊聊天好了。”兰兰对于陪人聊天一向是善解人意!
“那就多谢你了。”杨天成笑笑说道。
“你叫杨天成,是华山派的?”
“你怎么知道呢?”
“昨天南宫命说的时候我听到的,我耳朵很好使的。”
“你就直接叫他南宫命吗?”杨天成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本来我是叫他老爷的,后来紫薇姑姑不让我这么叫,让我直接叫他南宫命,我却也不敢叫,只好叫他‘你’或者‘喂’,背后就直接叫南宫命啦。”兰兰说完伸出舌头调皮的笑着。
“紫薇姑姑好像很讨厌南宫命的样子,可是南宫命却很尊重她,这是为什么啊?”杨天成听她叫紫薇姑姑,便也跟着叫了。
“他们是夫妻的嘛!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啊。”兰兰突然反应过来:“你还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啊?”
“现在知道了。”
“糟糕,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喂,你可不要乱说啊。”
“好,我不说。”原来他们是夫妻,只是不知道南宫命做了什么对不起紫薇的事,紫薇才这么对他的吧。杨天成思来想去还是理不出头绪。
“哎呀,本来是我问你的,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好吧,你想问什么?”
“你在外面走过好多地方吧,给我说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兰兰一脸兴奋的等着听杨天成将故事。
“我也没去过很多地方的,就说说扬州吧。”
“好、好”
“扬州有个擂台最是出名。。。”杨天成说起扬州,想起了秦慕岚,‘不知道秦家现在如何了?’
虽然杨天成说的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兰兰依旧听得兴高采烈,脸上一副神往的表情。
“你自小便在这里吗?”
“我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遗弃了,是紫薇姑姑收养了我,之后我便跟着她来到这个山谷,她从来不出谷,我也只好一直在这呆着了。”
也是个被父母遗弃的,杨天成心中感慨不已。心中不禁产生一丝怜悯,见兰兰兴致正高,也便陪着她随便聊着,只是再问她关于紫薇和南宫命之间的事她却也不知道那么多了。想来她年纪尚小,紫薇也不会跟她说的太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宫命自从上次走后,再没回来。杨天成每天都把南宫命当成假想敌,想了几天终于能够破解南宫命的含苞待放!接着回想同南宫命以前交手的情形。从第一招开始,在脑中跟南宫命过招,一开始只能接的下三五招,慢慢的能够接的下十招八招,如此一来日子却也过的充实。而紫薇无微不至的照顾将杨天成最后一点防备心也融化于无形,只盼着自己伤势痊愈后将脑中的比试一一付诸实践,想来南宫命多半不会拒绝同自己过招,实在不行自己就用离开来威胁他!
这一日兰兰跑出去玩没有回来,午饭就杨天成和紫薇两个人吃。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杨天成在紫薇面前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只是这个问题恐怕牵涉到人家心中的秘密,是以杨天成始终不曾开口。随着两人关系日进,杨天成这才决定试试看。
“说吧。”紫薇给杨天成夹了一口菜。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知道有一天你要问的。”紫薇脸上露出一股悲伤。“这段往事藏在我心中十年了,从来不曾对人提起,我以为我已经慢慢将它忘记了,直到你出现,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掉。”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过去。”
“我十年来没有一天开心过,早已经习惯了,却也没什么。”紫薇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毫无来由的对你这么好,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说来对你也很公平。”
杨天成没有说话。对自己好有什么不公平?只是这个好是自己被迫接受的,自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好?是应该回报还是理所当然的接受?所以才想要弄个明白。
“是因为你长的像一个人。”紫薇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谁?”杨天成早知道如此,只是不知道到底像谁。
“风儿,南宫临风,我跟南宫命唯一的儿子。”悲伤再次出现在紫薇的脸上。
‘原来我让她想起了她的孩子,怪不得对我这么好!’想到这杨天成问道:“这么说,你们孩子。。”死字却是没有说出口。
杨天成见紫薇不再说话,想来她儿子多半不再人世了,知道她不想再说,便也知趣的不再问下去。自己心中的疑问虽然解开了,但他们夫妻两人为什么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却还不曾得知。看紫薇的样子定是不肯说了,也只好以后再找机会打听了。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杨天成的伤势在紫薇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离屋子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杨天成呼喝声,只见他长剑翻飞,上串下跳,时而一剑刺出,时而回剑防守!又突然间一个后空翻妙到巅豪的避开了敌人的杀招!只是空旷的山谷只有他一个人在舞剑,却哪里来的敌人?
杨天成自从以南宫命为假想敌,每天做的就是想象如何击败南宫命,一开始还只是想个大概,后来越想越细,手指动一下,眉头皱一下都在脑中映了出来。每天去想前一天的‘比试’都能够有所改进,想的越多越是觉得这个练剑方法妙不可言。到得后来伤势已经不影响自己舞剑,持剑在手,闭上眼睛,南宫命赫然站在了眼前!
‘大浪淘沙’‘前赴后继’‘梅花三弄’一招招剑法攻向南宫命。。。。
良久,杨天成睁开眼睛,南宫命的身体映入眼帘,这是现实还是幻想?
杨天成没有看错,正是南宫命回来了。
“看来你最近练剑颇有成效。”南宫命开口说道。
杨天成早想验证自己这一段时间以南宫命为假想敌的成果,见到南宫命心头高兴不已:“还要请前辈指教。”
南宫命没有说话,一招含苞待放攻向杨天成!
杨天成未想南宫命如此爽快,但这招含苞待放已经在脑袋里破解了无数次,南宫命软剑攻到,杨天成变迅速做出反应。
含苞待放先以一招直刺起手,出手时是一朵剑花,然后一朵剑花幻化出两朵,两朵变四朵,待到刺到对手身前便是漫天的剑花飞舞!
杨天成在脑中破解此招时,无论出什么招式,都要落到下风,连着想了两天,最后得出结论若是等到剑花漫天,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绝难防住南宫命的攻势,这便以一招‘梅花三弄’应对,挽出三朵剑花要以先手抢攻压制南宫命的后招。
南宫命收招,后退两步。点了点头道:“不错,以你目前的实力如此应对那是最好的选择了。”
杨天成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虽然两人这一招看似简简单单,但杨天成在脑中想象了何止千次!不断的否定,不断的尝试。能够一举成功让杨天成如何不高兴。
“你还有什么体会尽管使出来吧。”
杨天成闻言挥剑攻去,直打了三十个回合,杨天成才停了下来。自己假想中的比试有些得到了印证,更多的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杨天成一一记下,便闭上眼睛继续把南宫命当成假想敌,演示破解之法。等到自觉能够破解了再找南宫命比试!时间在飞快中流逝。
“今天就到这吧。”
杨天成闻言睁开眼睛,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多谢前辈,只是前辈如此厚待晚辈,却要晚辈如何报答?”杨天成可不认为南宫命会像紫薇那般感性,仅凭自己长的像他们的儿子就对自己这么好!
“哼!你还知道要报答,我还以为你练起剑来什么都忘了呢。”武林中能让南宫命喂招的人,那还是闻所未闻!岂止一个厚待而已!
杨天成脸上一红,即使是师傅对待徒弟都少有如此尽心!机会难得,杨天成也就厚着脸皮多练一刻是一刻了!直到南宫命喊停!
“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来是因为你长的像我死去的儿子南宫临风,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南宫命继续说道。
“她跟我说了。”
“那是十年前,风儿才九岁”南宫命陷入了回忆。“我们一家被仇家追杀,我引开仇人,让她和风儿逃生,没想到还是被仇人发现了她们踪迹,一路把她们娘俩逼到了一个大瀑布边,无路可走之下,她抱着风儿跳下了瀑布。”
杨天成静静的听着。
“这时我恰巧赶到,飞身去救人,怎奈瀑布水势太大,她们娘俩瞬间就被冲散,我没法同时将两人都救起,便先救下了离我近的紫薇。再要去救风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俩眼睁睁的看着风儿被冲入了瀑布下面的大水谭,那潭水深不见底,中间还有一个旋窝,人掉进去马上就被卷入潭底,从无一人掉下去还能够生还。”南宫命说着伤心往事却毫无喜悲!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从这一刻起,南宫命在杨天成眼里的形象再也不是一个魔头!
“她抓住我的胳膊不停的对我说:‘为什么要救我?’不停的说,不停的说,直到晕过去嘴里还说个不停。从此以后无论我对她怎么好,她都不再理我。”
“其实也不怪你的!”杨天成对南宫命不禁生出一丝同情!失去儿子还要承受妻子的责怪,看他现在还能有如此成就,那需要一颗多么坚强的心!
“从她跟了我那一刻起,便同她的父母决裂,失去风儿之后,她更是将自己的心封闭,世界虽大,再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敞开心怀,也没有一个人的劝慰能够让她听得进去。”
“你是想让我去解开她的心结?”
“我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了。”
“但这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她当时精神受了打击,责怪你也很正常。难道十年过去了,她还想不通?还没有原谅你吗?”
“哎!她不原谅的不是我啊。”
“那是谁?”杨天成闻言一愣。
“是她自己!”南宫命语出惊人。只听他继续说道:“一个母亲活下来的代价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叫她如何能够原谅自己!”
杨天成想了想说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我如果知道如何做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南宫命顿了顿继续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有心,不论成功与否,我都欠你个人情。你只要在谷中一天,随时可以找我切磋。”南宫命说完自顾自走了。
‘却是一对苦命鸳鸯!’杨天成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有心帮他们一把却是不知如何去做!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