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沙眼”,就是黑沙风暴的中心,那里旭日高照,风沙平息。如果在黑沙风暴中遇到沙眼,就等于有了活命的机会。</p>
“沙眼只能持续两个时辰,你我抓紧吧。”姜思瑶说完,示意姬桓四下寻找看看。</p>
间歇湖一览无余,湖面飘着沙尘。朝湖心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挺挺矗在那儿。</p>
“那是什么?”姜思瑶指向湖心。</p>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姬桓说道,他恐怕忘了姜思瑶水性不好。</p>
这不,姜思瑶显得有些踌躇,间歇湖地下有空洞,如果贸然游过去,被吸走岂不麻烦。姬桓看她面有顾虑,这才想起,赶紧说道:“本公子拉着你,无需害怕。”说完,执手伸向她。</p>
不知为何,姜思瑶选择信任,也许是姬桓坚定的眼神,也许是曾经救过自己,她慢慢将手执于姬桓掌心,二人“扑通”一声,一同跳进湖里。</p>
这面湖似乎呈碗状,二人刚下去时,水并不深,于是尝试向湖心步行过去。随着坡度越来越大,水越来越深,眼看没至上身,二人不得不游过去。姜思瑶在水中完全使不上劲,她只能尽力仰头,避免面纱浸水。姬桓拖着她确实吃力,二人游游歇歇的费了许久才到湖心。</p>
这是一处石造平台,方圆十步左右,台基稳稳扎入湖底,像是间歇湖贫水时建造。姬桓将她拖上平台,自己随后也撑了上去。如释重负般,二人不约而同躺下,这段水路真是累的够呛。</p>
姜思瑶伸手抚摸石台,忽然摸到了一些纹路,她猛地坐起来,仔细看去,原来这是台上竟刻有纹理。这些纹理有明显的浸泡痕迹,摸上去光滑圆润。姬桓见她低头看着什么,放眼望去,心生好奇。</p>
“这是……”姜思瑶望尽石台每处,纹理汇成一副图案,正是鸣蛇教的图腾。</p>
“难不成这里是鸣蛇教的老巢?”姬桓分析道,下一刻便否定了这个想法。</p>
鸣蛇教总坛肯定在昆墟城,这里出现图腾,说不定是它的分舵所在地。</p>
“不会无缘无故建个平台在湖心,难不成是用来祭祀的?那也太小了吧!”姬桓自言自语着,姜思瑶却一直盯着一处。“你再看什么?”</p>
“这图腾的眼睛……似乎……”姜思瑶指了指图腾的眼睛,姬桓顺手看去,只见那双蛇眼与图腾有些格格不入。“图腾中的蛇身都是凸起来的,惟有眼睛是凹进去的,如此不协调,甚是奇怪。”</p>
姬桓径直走到眼睛旁,伸手欲碰,姜思瑶阻止了她,以防有诈。她解下鞭子,轻轻敲打了几下,果然,蛇眼中射出几枚银针,顺势进湖里。</p>
“好险!若你我在蛇眼之上,只怕已中招。”姬桓直觉后背发凉,责怪差点因为鲁莽丢掉性命。</p>
姜思瑶再次敲打蛇眼,已无暗器飞出,总算松了一口气。</p>
突然,凹下去的蛇眼慢慢升起与蛇身平行,二人还未看清,只觉脚下一空,掉了下去。</p>
真是百密一疏啊!</p>
“扑通、扑通”两声,想来他二人又落进了水里。这看上去像是一条地下河,姬桓拖着姜思瑶游向岸边,姜思瑶不得不摘下面纱了,被水浸泡后,面纱湿漉漉贴在脸上,根本无法喘气。身上的火折子无法使用,二人只得摸索着石壁寻找出路。</p>
“想不到鸣蛇教在间歇湖地下见了分舵,还真会找地方。”姜思瑶拍打着石壁,尝试着根据声音辨别方向。</p>
“没有亮光,也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姬桓深吸一口气,姜思瑶示意他禁声。</p>
“这间歇湖每月十五才会涨水,平时定是枯竭的,这里面一定有出口,也许就在河底。”</p>
“难不成你我要等到河水枯竭才能走吗?”姬桓皱皱眉,那岂不是很耽误时间。</p>
“就快了,今日日落之前,湖水就会消失,所以……”姜思瑶没往下说,言外之意只有等。</p>
“姜xiǎo jiě为何如此确定?”</p>
“难不成木公子会觉得入口的石台为何如此光滑?定是湖水涨满时,淹没石台造成,尽管每月只有一日涨水,日积月累,也足够将石台冲的光滑。你我今日到这湖心时,水已有所下降,不然石台也不会露出。相信过不了多久,湖水就会枯竭。”姜思瑶解释道。</p>
“姜xiǎo jiě真是博学,本公子好生佩服!”姬桓听她这么一说,结合过去对她的了解,豪门淑女鲜有博学,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帝后最合适人选。</p>
“木公子说笑了!念卿自有跟师父游山玩水,周遭之事略知一二,谈不上博学。”姜思瑶微微一笑,难得木亘夸她一次,还真不适应。</p>
“说起来,尊师俗家姓‘白’,与我母……母亲同姓,也不知她二人是否有渊源。”姬桓本是说与姜思瑶听,但他声音微轻,倒像是自言自语。</p>
黑暗中,姜思瑶看不见他的脸色,想必提到过世的母亲,应该不会好看吧。</p>
“我母亲是青丘人氏,在青丘,‘胡’为国姓,帝君的端慧夫人便是青丘国主胡珏的外甥女胡芊儿,而‘白氏’,却是一个没落贵族。”姬桓似乎讲述起自己母亲的来历,姜思瑶不懂他为何要说与自己,她不忍打断,权当倾听。</p>
“许是家族变故,母亲不似青丘淑女张扬可爱,她谦和有礼,温婉贤淑,二八年华遇到了我……父亲。于是,母亲族人将她送到岐山城,成了父亲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说到此处,姬桓声音发硬,似乎在为自己的母亲不平。</p>
“儿时常听母亲讲青丘九尾狐的传说,即便在青丘,也没有谁真正见过九尾狐,哪怕是国主也要看得缘分,而白氏祖先见过很多次。这是一种荣耀,也是没落白氏的唯一骄傲……”姬桓顿了顿,叹口气,继续说,“我觉得白氏……不应该沉溺在这种虚幻之中,他们之所以没落,正是不断幻想哪天再次与九尾狐相遇,不顾其他,以至于族中引发魔障,被青丘摒弃。”</p>
说到此处,姬桓声音有些颤抖。</p>
“父亲身边那么多女人,千姿百态,为讨好他使劲浑身解数,只有母亲,安静如水,从不主动争宠。父亲喜她温柔恬静,却也恼她太过无趣,若不是生下我,只怕早被厌弃。对于母亲来说,她生命中只有两个男人,那个曾经给与宠爱的男人几年后薨世,而那个她给与母爱的孩子也在男人薨世当日被强行夺走,交于他人抚养。当时我年幼,以为父亲嫌弃母亲卑微,不能抚养他视为继承人的儿子,多年以后方从继母口中得知父亲竟是怕我跟母亲家族一样魔障九尾狐之事!可是……可是母亲并没有……沉迷……她只是……只是在给幼子讲故事,她从没在夫君面前说过半个字!”姬桓越说越激动,声音不断升高,引得石壁尽头回音阵阵。</p>
“我永远忘不了母亲郁郁而终的样子,唯一的儿子被夺走,死不瞑目!”</p>
姜思瑶不知该如何劝解,她家庭和睦,从小被父母宠爱,无法理解姬桓内心的阴郁,可她还是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了姬桓。</p>
姬桓微微颤抖,因着二人湿透的缘故,被姜思瑶抱住的一刻,一股清凉袭来。</p>
“我最开心的时候,便是与母亲戏水,母亲难得欢愉,池水清凉,正如此刻……”姬桓紧紧握住姜思瑶的手,姜思瑶愣了一下,试图缩回,谁知姬桓握的更紧了。</p>
“这里漆黑一片,你我看不清彼此,就让我感受一下母亲遗留的欢愉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