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望和上官都不在办公室,只有孟信厚一个人带在派出所大队办公市里,像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见到绍语彤出现在门口,孟老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头发上点点银光闪动着。
“呵呵,没想到老朽一把年纪了,承蒙不弃,还能为派出所效力啊!”孟老高兴地说道,兴奋表情一览无余。
陆晓点头一笑,对孟信厚的到来表示欢迎。几番寒暄之后,三人来到二楼的一间审讯室,定睛一看,正是昨夜审讯护工冯长旺的地方。推门进去才发现,上官燕和冯承望正坐在审讯桌前,上官一脸的疲惫,双眼布满血丝,看来是在这待了整整一夜。
“小陆啊,怎么这么晚才来?”冯承望披头问道,陆晓昨晚消失了好几个消失,倒不甚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陆晓正要回答,绍语彤抢先一步,将昨晚遇到活跳尸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顺便说陆晓因为受到了一些惊吓,回家休息了一下才来。这一番说辞倒也回避了二人共处一室的尴尬。
“活跳尸?”孟信厚眼睛瞪得大大的,道:“难道消失数百年的分金道阴阳师又出现了?”
“恐怕是的。”绍语彤点点头,神色中有几分焦虑。
这时上官燕笑呵呵地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对绍语彤道:“昨晚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仔细介绍,你好,术士!”
“呵呵……”绍语彤先是一怔,于是伸出右手与上官相握,长久以来难免有人称她为术士,倒也习惯了,这上官燕长了一张巴掌脸,一双卧蚕眼很是明显,面向属火,却是鬼神一般不来问津的,她不相信这些玄妙之事,绍语彤也表示理解。
孟信厚脸色有些不释然,当下也不好表示,只好在一旁呵呵陪笑。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陆晓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一声。
与绍语彤打过招呼后,上官转头对陆晓说道:“陆哥,昨夜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审讯冯长旺的过程,发现我们还是有所遗漏,于是我又回到这里,试图找到一些信息……”
“你是说,信息?”陆晓对这个名词感到不甚理解。
上官脸上扬起两个不明显的酒窝,道;“所谓的催眠,其实是获取人类脑电波的一种行为,人体在生活中会产生许多能量,脑电波也是,不过我可以从他接触过的一些物品感知到一种信息,我也称之为能量,或者意识流……”
她转头看了一眼低头发呆的绍语彤,接着说道;“但凡有鬼魂,其实也是一种能量,如果这种能量足以干扰人的脑电波,就是所谓的鬼上身,当然,这些是纯科学的解释,组里有两位玄学的专家,我就不造次了,呵呵……”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却在根本上用科学手段解释了鬼神之说,不过就绍语彤的感觉看,上官这小姑娘似乎对阴阳师一道不太感兴趣,不过虽然对阴阳术不太感冒,但对他和孟老二人也算尊重,于是绍语彤也没搭腔。
“小陆,你是说昨晚遇到了鬼打墙?还被活跳尸攻击了?”冯承望对陆晓昨夜的经历有些关心,问道。
陆晓笑笑说:“非但是鬼打墙,那女鬼还想杀我灭口呢……”
一旁的绍语彤补充道:“确切地说,是活跳尸制造的一个结界,这活跳尸灵识强大异常,有正常人的分析思维能力,总之我们都得小心点才是,看来那个运输公司确是大有来头,需要好好查一查了……”
所谓结界,是和鬼打墙类似的一种力场,最早关于结界的文字记述来自佛教大乘教法,相传修行的僧人会划定一个地域范围以保证修行不受鬼神打扰,这个范围就称为“结界”,是为结土为界。
结界的诞生和利用却要早于记载多年以前,春秋时期的阴阳家学派里已有类似结界的表述,后来随着历史发展阴阳学派融合进佛学和道家,也继承了一部分密宗的理论,因此发展到今天,结界已经成为几大学派对一种鬼神不可入内、或是界内不受界外影响的空间范围的统一名词。
相传阴阳道修法时,为防止魔障侵入,必然要划一定之地区,以保护道场与做法者,称为结界、取结护结界护身之意。后因阴阳学派在东周后期开始分流及衰败,其宗法被佛家及道家兼容。
结界织造之法有多种,据教法《不空绢索经》卷二、《陀罗尼集经》卷一等载,可加持白芥子,并散之于四方上下以为结界。由做法者执一十八道契印结成,所谓契印,则是由做法者手型变幻得成。常见的如剑诀状、兰花状、丁卯状等。
传统的结界是一种意识上的划分,而非物理范围上的,而在阴阳学派中,结界则是一种高度封闭的环境,在这一环境中可以体现为与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概念,甚至一般外力无法打破。
觐天金锁之所以能够锁住鬼魂,就是因为它能在一定封闭空间内织造结界,也是为五种结界中最为低级的——地结,仅能形成封闭的空间,地结又称为金刚橛,取“立橛于大地”之意,其契印为十八道契印之四——金刚橛印,即右手小指向下伸出,觐天金锁的铸造者将这一契印封入锁中,以达到自成结界的作用。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冯长旺在梦境中作出了打开停尸间房门的举动,但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呢?……”上官燕忽然眼光迷离地说道,缓缓朝冯长旺坐过的那把椅子走去。冯承望对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大家不再说话,看着上官的动作。
只见她缓身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双手伏在把手上,陷入了沉思。
绍语彤一早就知道上官燕非同常人,看来她的感知力却是非同一般,常人都能感受到人体的能量流动,但对于鬼怪一类的能量流却很少有所知。
在绍语彤看来,这些能量被称为戾气,不过是科学和玄学只见的不同称谓罢了,上官作为一个顶级催眠专家,除了可以通过催灭人来获取信息,也可以精深到通过一个物件感知到残存在上面的戾气,或者是一种鬼魂留下的“味道”。
这种能力和鬼瞳虽有些类似,但却是纯感知上的,上官即便能感觉出什么,但也不能解释这种感觉产生的原因和作用。
要不还拿阴阳师做什么呢。
上官燕不太相信鬼魂在玄学上的理论,但可以用一些看似科学的东西解释鬼魂的痕迹,这让绍语彤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不知道倘若有一天她见到守子会如何想?
绍语彤在一旁有些恶逗趣地想着。上官燕慢慢蜷缩在椅子中央,看来已经入定。
二楼的审讯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如洪水般迅猛。只见上官燕靠在那把冯长旺坐过的椅子上,身体缩成一团,有些发冷似的轻轻抖动着,她正在用催眠术进行自我催眠,试图从椅子上冯长旺留下的些许痕迹寻找线索。
绍语彤站在孟信厚身后,双眼出神,此时她的鬼瞳已经出窍,将那把椅子里三层外三层看了个遍。鬼瞳具有全方位的感知能力,此时绍语彤似乎从鼻端嗅到一丝奇妙的香气,这种香味在记忆大海的某个深处向她不经意地泛着浪花。
鬼瞳开始在室内飞速旋转,但那种浓香让绍语彤很是不解,似乎在哪见过,有似乎无从想起,鬼瞳沿着室内转了几圈后毫无所获,于是沿着长长的楼道下到一楼的羁押室,只见冯长旺正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想来昨夜上官那一掌让他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绍语彤操控鬼瞳停在冯长旺头顶百会穴外三分处,穴位里一阵激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绍语彤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
对了!就是那种香味……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越发映衬得室内寂静无比,几人望着上官燕的动作,谁也不敢上前叫醒他,约莫四五十分钟后,上官像打了个冷战似的,一下子睁开了那双卧蚕眼,看上去神色清明,看来已有所获了。
半晌后,上官转动着有些疲惫的双眼,向大家说道:“冯长旺在吓晕前的最后一刻,曾经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不过我虽然感觉到这种气味,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有点像百合花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桐油的香气?”绍语彤忽然插嘴道:“闻上去,有点闷人,像那些街边上卖的杂货香水?”
上官燕有些疑惑地点点头道:“冯长旺记忆里是这种感觉,你怎么知道?”
绍语彤笑而不语,望着众人有些狐疑的神色,朗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尸身香囊的味道吧……”
“尸身香囊?那是什么东西?”陆晓瞪大了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跳动着,绍语彤说出的这个名词有几分瘆人,但却不免让人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