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吉林喜欢热闹,那天晚饭后他串门回来,见几个战友闲着无事,立即说到:“来来来,现在是新兵排1班侃大山时间,请同志们抓紧时间发言。”</p>
“侃大山是什么意思?”余平问。</p>
“侃大山都不知道?哦,也难怪,你是地道的南方人。侃大山是北方地区方言,意思是漫无边际地聊天,或者说随心所欲地聊天,懂吗?”肖吉林开玩笑地说。</p>
“聊天就说聊天,说什么侃大山?”刘兴国在旁边不客气地插话。</p>
“我们部队现在驻扎在长江以北,从地理位置上看也算是祖国的北方,我这不是入乡随俗吗?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事,我想请教一下余平战友,广东的冬天下雪吗?”肖吉林解释几句后,赶紧转移了话题。</p>
“广东下不下雪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家乡从没下过雪。说实话,我在家冬天棉衣都没穿过,最冷的时候穿件毛衣就能对付;哪里见过北方这种天气,雪下的大,温度还这么低,要不是有这个火炉白天黑夜地烧着,冬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p>
“前天我发现1个怪现象:窗外1个小冰柱被太阳光照了将近2个小时,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这在我们家乡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刘华附和道。</p>
“你会盯1个冰柱2小时?”朱小木怀疑地问。</p>
“专门盯2小时肯定不会,但前天在饭堂上大课时正好看到窗外有1个小冰柱被太阳光照到。上了2小时的课,我也就盯了2小时,直至下课它也没有融化的迹象。”</p>
“北方的天气确实寒冷。在我们家乡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冻手,我冬天也从不戴手套,你们看我这手今年冻得象个包子似的。”卫学兵深有同感地说。</p>
“有些人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自然不适应寒冷的天气;我是标准的劳动人民出身,从小就不怕冷,也从来不冻手、冻脚;不是我吹牛,冰天雪地干活,有时连棉衣都不穿,天空尽管下着雪,身上却还冒着汗。”胡小舟用十分夸张的语气,故意刺激怕冷的战友。</p>
“在我们广东,很多人就没见过下雪。辛辛苦苦地劳动了一辈子,按你的说法,他们就不是劳动人民了?”余平不服气地反问道。</p>
“你在河南不怕冷是因为你适应了这种环境,要说这里的寒冷比得过东北吗?你去东北试试,听说那边冬天的温度能达到零下2、30度。”刘华也属于怕冷的人群。</p>
“北方有严寒,南方有酷暑,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就会适应这个地方的环境,换一个地方,不管是冷还是热,开始肯定会不适应。有本事你夏天去武汉体会酷热的感觉,最高气温能达到40多度,让你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肖吉林也觉得胡小舟说得有些不在理。</p>
“和你们开玩笑呢,千万不要当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差点引起公愤,胡小舟赶紧转移话题:“夏天那么高的气温,你们武汉人就不出汗吗?”</p>
“夏天不出汗,那就变成狗了。你不会是变相地骂我们武汉人吧!”肖吉林立即抗议道。</p>
“误会、误会,我不知道狗夏天不出汗,狗真的不出汗吗?”没想到这句话又说错了,胡小舟继续辩解说。</p>
“是啊,我也不知道狗在夏天不出汗,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卫学兵也替胡小舟解释。</p>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不仅可以原谅你,还可以给你们科普有关生理常识:所谓出汗,是人体调节体温、散热的一种方式;在炎热的夏天,大量出汗可以降低体温,防止中暑;而冬天出汗较少,散发的热量也就少,这样就可以防止因体温降低而感到寒冷;狗和人的生理结构不同:大热天狗的身上是不会出汗的,它的汗腺主要集中在舌头上,脚掌上也有一些,但不丰富。所以当我们看到狗吐出舌头喘气说明此时狗已经很热了,正在散热。</p>
说到武汉人不怕热,是说我们武汉人能适应这种高温天气,再热的天也能睡得着觉,这与出不出汗没有多大关系;而一些北方人夏天出差到了武汉就会睡不着,哪怕是整晚扇扇子,电风扇不停地对着吹也没用,不管出汗是多还是少,就是睡不着觉。”</p>
“你这一解释,我算明白了为什么夏天我经常看见狗伸出舌头喘气,原来这是在散热呀。”余平恍然大悟地说。</p>
“我们村里大人与小孩开玩笑时常说,‘嫌天热,把舌头伸出来就凉快了!’我当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原来这是在骂人。”李汉成说。</p>
“肖吉林,你高中都没毕业,懂的可真不少,这些知识都是从哪学的?”朱小木羡慕地说。</p>
“懂的不算多,平时喜欢翻翻书,知道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不一定正确,仅供参考、仅供参考!”肖吉林故作谦虚地回答。</p>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理常识,中学课本中有介绍,有空找本书看一下就全明白了。”刘兴国说。</p>
“胡小舟,今晚的肉包子味道不错吧?”刘华知道刘兴国的意思,赶紧转移话题。</p>
“那还用说,白面包子,要是肉再多点就更好了。”胡小舟喜欢面食,平时在家很少吃到肉包子,更别说可以敞开吃。</p>
“1个包子至少2两,我一口气吃了5个,现在还觉得撑地难受;你比我个子小,连吃8个,还象没事人一样,要是再多加点肉,我看你吃10个都停不住。”刘华故意逗他。</p>
“咋?你还数着了?”胡小舟不高兴地说。</p>
“也没刻意去数,吃饭正好坐你旁边,不留意就记住了,真不是有意地哟。”刘华诙谐地说。</p>
“连队的伙食真不赖呀。几乎每天都能吃到荤菜,中午的大白菜里总能见着几块不大不小的猪肉,还有用肉皮做的肉冻,那个口感真爽,味道极好,可惜1个班只有1小盘,1人夹2块就没有了,还不够塞牙缝的。”朱小木谈起吃来,也特别有劲。</p>
“这么大一块肉冻还塞不满你的牙缝,你得赶紧补牙。”胡小舟经常被他人打击,这回总算逮着打击他人的机会了。</p>
“我只是稍微夸张一点,你较什么真!其实,我还是挺满意连队的伙食,到底是正规编制的连队,比新兵连的伙食不知好了多少倍。”</p>
“你以为所有连队的伙食都这样好?错!我们连队的伙食不仅比新兵连好,而且比一般连队也要强。”肖吉林说。</p>
“咋,为啥呢?不都是在野战军吗,难道同1个部队伙食标准还分个1、2、3等不成?”胡小舟不解地问。</p>
“同属野战军不假,但我们是防化兵,属特种兵!特种兵训练强度大、体力消耗也比一般兵种要大得多。所以我们每天的伙食标准要比一般连队稍微高出几分钱。” </p>
“多几分钱就能吃得这么好,可以呀。”胡小舟很知足地说。</p>
“你以为连队伙食好,就是靠加的这几分钱?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简单地说,要改善连队的伙食,一是要发动全连同志业余时间搞好副业生产,多种菜,种好菜;再则要想方设法办好连队的养猪场,多养几头大肥猪,逢年过节宰1头,用生产副业弥补,那才能实实在在地让大家吃得好,吃得香,身体健健康康;</p>
当然啦,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是要会做,比如说北方冬季青菜少,整个冬天都以大白菜和萝卜为主,怎样把这些菜做得花样不断翻新,即使是天天吃,让你也有吃不厌的感觉,这就是水平;再比如说炊事班中午做的蛋汤吧,那么大的1桶汤,只放少许青菜叶,外加几个鸡蛋,可全连吃饭有百十来号人,怎样让大家增加食欲,看着就想吃,这些都是技巧。”肖吉林绘声绘色地说。</p>
“你跟我们一样,到连队才几天时间,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李汉成不解地问。</p>
“我之前对连队的了解不比你们多,但我会观察、会询问、会讨教。不懂的地方问班长、问老兵,他们比我们到部队的时间长,懂的也比我们多,向他们讨教不丢人,我说的对吧?”肖吉林得意地说。</p>
“说到炊事班做的鸡蛋汤确实叫绝:一大桶汤抬上来,上下全是一片一片的蛋花,看了就想吃。可是用瓢打上来的,却基本上是清汤。”说到高兴处,胡小舟想起了每天中餐都有的大桶菜汤。</p>
“那是你打汤的水平太差,你看人家肖吉林,碗里总是有很多蛋花,这就是水平,不服不行!”刘华故意逗他。 </p>
“咋,这你也看见了?我可没坐你旁边呢。”肖吉林学着胡小舟的语调,故作生气地说。</p>
“是啊,他这一说提醒我了,我前两天就发现你碗里的蛋花真的很多,一直想找你讨教,但班长坐在旁边,实在没好意思开口,快说说,你有什么绝招?”胡小舟好奇地问肖吉林。</p>
“你都说了,这是绝招,绝招怎么能随便外传呢?”肖吉林故意卖起了关子。</p>
“我们是1个班的战友,不算外人。对了,好象明天轮到你打扫食堂卫生,要不这个差事我来帮你完成?” </p>
“此话当真,不会反悔吧?”</p>
“男子汉大丈夫,一话即出,驷马难追!明天打扫食堂卫生的活,我包了!”本是随意说着玩的,胡小舟果然经不起肖吉林这一激,当众作出承诺。</p>
“好!不过事先声明,这个方法千万别在外面说是我教的,否则坏了我的名声我就亏大了!”肖吉林一本正经地说。</p>
“放心,这个经验我们肯定不会外传。再则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们也就没有优势可言了,你们说对吧?”胡小舟赶紧向周围人使眼色。</p>
“是呀,是呀,我们肯定不会外传。”大家齐声附和。</p>
肖吉林想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打汤的动作是有讲究的,具体要领我概括成4句话,20个字,只要你们掌握了这个要领,我敢打包票:看见大桶里的汤是什么样,打到碗里的汤也会是什么样,绝不走样。”</p>
“真有这么神奇?”胡小舟兴奋地问。</p>
“那当然,我用人格担保:如有差错,我替你打扫两回食堂卫生!” </p>
“那你快说,哪4句话?”</p>
“记好了,这4句话是:‘勺子沉到底,慢慢向前移,遇有小阻力,轻轻往上提。’”肖吉林边说边做着动作。</p>
“好象有点道理,就不知是不是真管用?”胡小舟半信半疑。</p>
“明天一试不就行了!”刘华说。</p>
“别听他吓掰,也根本不需要去试,你们动脑筋想想,1个大铁勺在装满了汤的大桶里移动,哪里会有什么阻力,哪里又有什么感觉,就算理论上有那么1丁点小阻力,你能感觉得出来吗?”前面的话题一直都是肖吉林唱主角,刘兴国也插不上几句话,现在终于抓住了切入话题的机会!</p>
“肖吉林说敢打包票,还以人格担保:‘看见大桶里的汤是什么样,打到碗里的汤也是什么样,绝不走样’,说得这么肯定,这话能有假吗?”胡小舟不解地问。</p>
“这话当然不假,你想,本来是1桶青菜鸡蛋汤,不管你打上来的蛋花是多还是少,它都是青菜鸡蛋汤,绝对不会变成排骨汤或者是土鸡汤、野鸭汤什么的;这个包票他敢打,我也敢打,谁打包票都没有问题;但怎样保证蛋花的浓度这个重要数据他却没有提及,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刘兴国继续分析道。</p>
“说的也是啊。”胡小舟若有所思地说。</p>
“刘兴国,你这不是在抬杠吗你说桶里鸡蛋花的浓度是多少?你平时打到碗里的蛋花浓度又是多少?再说你试过没有?”肖吉林见刘兴国故意拆自己的台,非常不满。</p>
“我试过好多回,根本不管用。”</p>
“我相信你试过好多回!但效果不好只能说明你的技术掌握得不好;你不能因你的效果不好就怀疑甚至否定我的方法有问题吧?”肖吉林不客气地回应。</p>
“肖吉林,你不会骗我们吧?”胡小舟有点后悔自己过早的承诺。</p>
“你别听刘兴国瞎说,他是要领没掌握好。有些事情不是简单说说就会,更不是随意试1、2次就能掌握。这是个技术活,心态要好,动作要稳,速度要匀,提勺的时机还要把握好。你们仔细琢磨吧,我先去上趟厕所。”肖吉林说完,转身离开了宿舍。</p>
“说的好象有点道理,明天试试再说。”胡小舟仍就将信将疑。</p>
“你只管试好了,百分之百会让你失望。肖吉林就是1个骗子,你主动提出帮他打扫食堂的卫生,算是冤枉替他出了趟公差。说过的话你也不能反悔,就自认倒霉吧!”刘兴国幸灾乐祸地说。</p>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注意观察过他打汤的动作,照着做汤里还真的能多出些蛋花,虽然不是太明显,但他绝不是骗子。”朱小木的性格是有啥说啥,绝不含糊。</p>
“先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有一点我们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还挺能琢磨,打个汤都能总结出一套一套的,让你真假难辩,我学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刘华再次转移了话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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