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知晓了雨和芬的事,分别把两人叫到办公室训斥加教育了一番。表面上,雨又点头、又保证,内心里,可真没听进去一句话!这个阶段、如此火候、那般状况,要想把两人分开,简直要了雨的命!但两人的来往不得不转入地下。</p>
班上组织去小江口秋游,芬特意避开雨,连话也没搭上一句,把自己的欢声笑语尽情地融入在其它同学的嬉戏中,像机咔嚓、咔嚓闪个不停。雨心里憋屈,用余光向芬的方向偷觊,自己做什么都没兴趣、不投入。</p>
为了特意做给她看,晚饭时,雨生平第一次喝了白酒,并且咛酊大醉,吐了好几回。</p>
虽然醉酒,可心里明白,不时留意着芬的表情,可心上人像没事儿一样,说得也欢,笑得更畅,该干嘛干嘛。</p>
雨心里的醋劲更大了,装得更醉,还大声说了胡话、摔了跟头,可芬一直很镇定,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一句关心问候,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最后,同学车上扶着、路上背起,雨才回了学校。</p>
回校后,同学本来要把雨送回寝室,可他心有不甘、心有所挂、心有所盼,坚持要去教室,希望得到她的关心,哪怕就是一句安慰的话!可芬没有顾及雨的感受,跟大多数人一道回了宿舍。</p>
雨趴在课桌上,细细地想起她来,想她高兴之中雀跃的样子,念她独自伤心泪流的容颜,忆她对自己孜孜不倦的念叨,思她偎依身旁许下的海枯石烂,之前的种种是那么的美好,与此时此境的空寂、伤痛形成强烈对比,雨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偏偏挤不出一滴眼泪。</p>
时间在伤痛中流逝,同学们都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了雨。再后来,电灯也熄了,酒精的麻痹促使雨进入了睡眠状态。</p>
不知何时,雨在朦胧中感觉到身边有一种熟悉的气息,猛然惊醒过来一看,不是伊人是谁?坐在身旁身板直直的,看样子已经来了很久了,两人目光在黑暗中对视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p>
芬伸出双手握住了雨的手,使劲咽下一口气,柔柔地说:“雨,你真傻!”</p>
雨喃喃地道:“我愿意为你傻!为你傻一辈子我都愿意。”</p>
“你这样傻,我心好痛!”芬哀怨。</p>
……</p>
突然,一人走进教室,一束电筒光照住了芬和雨。</p>
“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到教室做哪样?”接着又道:“跟我到学生科来下!”一听声音,两人便知是学生科严科长。</p>
当然,严科长来并不是巧遇,也不是偶然,这全拜“红眼狼”所赐,十几分钟前,他窜寝室,知道了雨醉酒在教室的情况,又在走廊上看见芬出了宿舍,料定会有这么一幕,心情痛快地跑去了学生科……</p>
背后常听学生议论,说严科长早年被老公抛弃,一直以来单身,心里变态扭曲,对所有的男人都没好印象,因此对男女生谈恋爱的事管得非常严,被学生背地里戏称为“严妈妈”。</p>
两人心里极度紧张,一个念想涌起:“这次肯定完了!”至少记过处分,全校一通报,所有师生一知道,无论如何都得分了。</p>
来到办公室,严科长问了基本情况:哪个班级、姓啥名谁、籍贯哪里,两人悉数回答。只是芬在两人关系上编造了一个谎话,说她的妈妈跟雨的爸爸是亲兄妹,俩人属表兄妹关系,从小就有来往,听说久病的大舅近来病情恶化,所以今天晚上来向表哥询问病情,安慰雨烦躁的心情。</p>
虽然说得底气十足,但却不十分合乎情理,经不起质问推敲。</p>
雨心里先是一份担心,担心被问出破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后是一份于心不忍的愧疚,因为严科长居然没过多的怀疑,更没有创根就底地盘问,也许她看到了两颗诚挚的心,或是觉察了雨眼里的期盼,动了恻隐之心,更或是她本来就是一个与人为善、替人着想的女人。</p>
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七情,也有六欲;有真善美,也有贪嗔痴;有真诚热心,也有虚伪冷漠;有仁义正气,也有虞诈邪念;有勤劳勇敢,也有懒惰怯弱;只是看人性的两面谁主沉浮,不同的时间、境地、人群,善、恶的质与量也会随之增减。因其身份、地位、人际、岗位、处境不同,一个人往往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家里家外不尽同,显其冰山一角,现得大海一隅。有时在其位就得尽其责,有时势态逼人违心选择,站在山上、山间、山脚,看到的风景必不尽同,置身事中事外,心境想法定不一样,更何况是别人从别人嘴里听来传给你的,更是增添了更多的主观料想。所以评价一个人,常同盲人摸像一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恶者生恶、善者怀善。</p>
他人眼中的“严妈妈”和雨心中的严主任当然也是不尽相同的,芬和雨很认真的作了保证,严科长没有上报情况,只是虚惊一场,没有被处分。</p>
中秋节,刚好星期六,学校管理松懈。</p>
晚上,红眼狼一伙又七邀八喊,窝在雨所在的寝室扑金花赌钱。</p>
为了节省,雨没有回家,从教室回来还早,便在外围站了一会。</p>
中途,红眼狼输没了,挨个借了一圈钱,都没借到,才随便问了雨,雨兜里仅有二十元,是未来几天的生活费,不好明说不借,只好一句“没有”支唔了他。</p>
在赌徒们时而叹惜、时而亢奋声中雨睡下了。</p>
……</p>
第二天一早,雨还在睡,便被寝室里的喧闹声吵醒了。</p>
只听红肉眼说:“唉呀!昨晚寝室有小偷!” </p>
“有小偷?怎么回事?”昨晚挨着红眼狼坐的长毛问。</p>
“我钱被偷啦!”</p>
“多少?”</p>
“不多,就二十元,昨晚打牌剩的。”</p>
“不会吧?昨晚我睡最后,门闩了的呀!”昨晚坐红眼狼另一则的眼镜惊讶地说。</p>
红眼狼走到门边检查了门闩,说:“怪啦!今早人都没出去,门还闩得好好的。”</p>
“那说明……就是本寝室里的人干的。”眼镜分析着,肯定地道。</p>
“是谁干的,主动把钱退出来就算了,看到同学的份上,也不上报了。”长毛喝问。</p>
……</p>
见没动静,眼镜又稳了稳红眼狼:“莫乱冤枉人,怕是你管搞丢喽?”</p>
“咋个会呢?我哪都还没去!”</p>
“为了大家的凊白,那就只能这样了,我们相互搜身,相信大家没什么意见吧!”长毛建议。</p>
“有哪样意见?搜一下,好证明各人清白!”其余人一致附和。</p>
“昨晚睡觉之前,各人有多少钱,大家都盘点好了,彼此都清楚。”紧接着红眼狼以问代答帮雨报了数:“雨,昨晚你说没钱,是吧?”</p>
雨默不作声,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这伙无赖昨天晚上翻遍了自已的荷包,二十元没看上眼,几人商量演了这出来玩弄、吓唬自己,由于他们人多,自己确实扯了谎,中了招,理亏,只好陪他们演下去。</p>
长毛从雨的裤兜里掏出了那张二十元。</p>
红眼狼盯住雨,嘴角一丝诡笑,道:“昨晚你讲自己没钱,这个,咋解释?”</p>
“如果我说,咋晚是骗你的,你们肯定不信,是吧?”</p>
“我们信不信不打紧,只要学生科相信就行啦!”眼镜抬出学生科来吓唬,想让雨就范。</p>
“那你们说,咋个办?”雨试探道。</p>
“你看,这事要是扯到学校去,赔钱是小事,还要受处分,更重要的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完了!女朋友也吹了!”顿了顿又道:“看到同学的份上,私了算啦。”红眼狼说得极诚恳。</p>
“私了,怎么个了法?”雨顺势问。</p>
“两佰块,怎么样?搞了就一把火埋了,以后谁再讲,他妈x就不是人!”</p>
“两佰块?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交给了你,我喝西北风去啊!”雨愤愤地道。</p>
“喝西北风总比没女朋友好吧!”红眼狼提示着。</p>
雨疑惑,好一会才一语双关地说:“也许?老师老眼昏花,张冠李戴了呢!”</p>
“本来嘛,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你这态度…唉!你还要我怎么做?”红眼狼似乎仁至义尽了。</p>
“和他费哪样话噢!干脆点,去学生科,该咋个就咋个!”长毛不奈烦地道。</p>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越说越带劲,最后一伙人簇拥着去了学生科。为了证明钱为雨所拿,途中又塞进了雨的裤兜里。</p>
星期天,学生科没人,一伙人又屁癫屁癫地下楼,来到操场边算计。有的说要雨写张欠条以后还,有的建议找班主任去……</p>
雨始终什么也没答应,一直以一个忠实观众的身份观看演出。面对这些十分杰出、鞠躬尽瘁参演的跳梁,他心中谋划着自己应该来个怎样的完美谢幕呢?</p>
等他们折腾够了,雨才不紧不慢地说:“有件事忘记跟你们说啦!”</p>
“想通了是吧!这就对了嘛!女朋友可比什么都重要呀!”红眼狼露出惊喜。</p>
“不仅想通了,而且也想起了,想起这二十元钱的特殊地方了。”雨又掏出了钱。</p>
后面那话弦外有音,一伙rén miàn面相觑,摸不着头。</p>
“有什么特殊?”眼镜死死地盯着钱。</p>
“真没看出来?”雨停顿了一下,道:“这里缺了一角。”并把钱举至众人眼际,指着国徽一角,那儿确有半个指甲的缺。</p>
“少个缺怎么啦?打牌的时候扯来撸去,断个角很正常!”长毛翻着怪眼。</p>
“去个角当然正常,可缺的那个角在我家里的抽屉里就不太正常啦,你说…是吧?…”雨把声音拖得很长,逼视着长毛。</p>
“你诳谁呀?做了事还倒打一耙是不是?”眼镜道。</p>
“做不做?大伙心知肚明,想证明我的话,很简单,马上去我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p>
话到了这份上,再一抬杠,除了对质便不好下台,更何况对方也摸不透所说是真是假,所以大伙停止了争执。</p>
还是红眼狼打破了沉默,自嘲道:“吃卵多了,为了证实二十块钱,倒贴一大坨不说,还浪费老子们打牌时间,算了,不扯啦!”</p>
“两百块不要啦?”雨提醒道。</p>
“误会,纯属误会,哈哈!别往心里去,就当开个玩笑。”</p>
“玩笑?”雨长叹了一口气道:“幸好只是个玩笑!不然女朋友就没了!”</p>
红眼狼的脸挂不住,一伙又吆喝着打牌去了。</p>
雨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从兜里掏出那片半块指甲大小的币屑,喃喃自语:“你在台下看大戏,演戏的人在台上看你;恶行污垢了你的心境,你阻扰了别人的美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