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为俯身叩首之时,兔子才缓缓睁开眼眸。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为寻找阿木哥哥而失手掉下山崖之际。“阿木哥哥!”兔子一声大叫,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却觉得浑身酸痛。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身着长裳的中年人手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正走进来。
“大叔,请问这是哪里?我怎么到此处来了?”
中年人闻言,似笑非笑:“大叔?我可比你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年龄还要大,小友失足坠下,正挂在老夫竹庐前的松树丫上。”
子兔略一思索:“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大?您……您莫非是仙人篯铿?”
中年人笑笑:“老夫确是篯铿,却非什么仙人,修道而已“
子兔曾经听族中长辈谈论过,有一位仙人篯铿,不恤世务,不营名誉,常常四方云游,从不乘车马,即使要出外周游数十、百日,也不带干粮,还善于导引行气,已经不知道几百岁了,容颜还是不老。之前一直不相信,未料此番自己坠下山崖却被这位仙人所救!
当下欲跪下施礼,却被老道篯铿拉住:”小友免礼,老夫一向遁迹云游,茹芝饮瀑,寻求养生之道,既是与小友相识,略尽所长而已。小友服下此汤药便可回去了。“
子兔闻言,端过那碗汤药一口饮下,顿觉一股暖流游走全身,酸痛之感随即消失,“真的好神奇啊,多谢仙人!”子兔想了想,又问:“仙人,我有一位最好的朋友失踪了,我就是为了找他才坠下山崖的,您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吗?”
篯铿微微一笑,取出一副竹筶,轻轻一打,屈指默默一掐,道:“小友莫要着急,你的朋友平安无事,很快便会去寻你。”
兔子一听仙人如此说,当下放下心来,却对篯铿的道医、占卜,特别好奇,“如果我能学其一、二,该多好啊!”如此想着,却未敢开口。
篯铿道:“心知其空而为之,这许多年来,老夫云游四方,却未曾想会在此竹庐收下你这小徒弟!”
兔子一惊:“仙人已知我心意了?”
篯铿微微点头,道:“相由心生,老夫岂会不知。只是……”他的话并未讲完,虽然篯铿早早已料到如果收下兔子为徒,这个因,若干年后将带给自己无妄之灾的果,可道家讲顺应自然,既是自己救下的人,又明知她不久将会有灭顶之灾,岂有不救之理?
当下按下此语,接着道:“若收你为徒,为师时常要云游四方,不会常在此间。便只能传你一些引导之法、药草、占卜之书,至于你能否领悟一、二,须得靠你自己,你可愿意?”
兔子连连点头,深施一礼:“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篯铿转身取出几卷竹简,交予兔子:“这上边有数种妙方,你需自行学习领悟。”想了想,又取出两卷竹简:“这个也一并交予你吧,上有行军作战之法,日后你也用得着。”
兔子虽然一头雾水,不知这两卷竹简自己有什么用,可既然师傅这样说了,当下还是一并收下了。
篯铿道:”为师数月间还会留在此竹庐,你若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来这里。现下你先回去吧,莫让你的小友等久了。“
兔子闻言,再次叩谢篯铿后,方才转身离开。
一路飞奔刚刚跑到谷口之时,却听见轻微的叫声:“兔子、兔子。”“阿木哥哥!”兔子高兴得刚想大叫,忽然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她侧目一瞧,果然是阿木哥哥,对方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隐入密林之中。
“阿木哥哥!”兔子这时才高兴得大喊起来,一下抱住了子为的脖子,“你去哪里了啊?”子为拍了拍兔子圆圆的脸颊,这才把如何被大巫师陷害,以及如何被山中老人所救一一道来。
兔子一听勃然大怒道:“这个贼巫!我非杀了他不可!”
子为拿过一块龟甲递给兔子,如此这般说道一番后,挥了挥手:“此法要晚上才能施行,你先回去,免得族长他们一直在找你,今晚按计划行事,定能万无一失!“
兔子忽闪着大眼睛,仿佛在回味子为的计划,”噗嗤“一声笑了:”那我先回啦!“
回到族中,兔子把自己遇险、拜师之事与族长、族人一番说道,大家都连连称奇,子兔道:”今晚,我还有事宣布,大家都到祭祀台集合。“
夜幕降临之时,子兔依计划祭祀后说道:”今夜,我奉神的旨意,要驱除我们族中的大恶人!“旋即,她拿起灼烤后的龟甲呈给族长,一手指向大巫师:“此贼巫,杀我族人,岂能留得?!”接着,把大巫师如何杀掉轮班的二人、如何想杀掉阿木一五一十道出,只是省略了子为放走奴隶一事。大巫师一听,吓得浑身颤栗:”不不……不是我!“拼命抵赖。
族人顿时义愤填膺,大声吼道:“杀了他、杀了他!”族长脸色阴晴不定瞧着龟甲上的”斩“字,尚在犹豫。黑暗中,升腾起一股白雾。
”看那边,那是……“有眼尖的族人已经看见,大家的目光骇然发现那团白雾凝聚成了人形!”神!是神!“全族人匍匐了下来,兔子也疑惑了,瞄了一眼,那神,怎么有点眼熟?阿木哥哥给自己安排的桥段没有这一出啊?当下也跟着匍匐下来。此时,一片寂静。
”神“指了指大巫师:”此巫心地歹毒,杀害族人,必除之……“
当众人抬起头来之时,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了神的显身明示,这下族长下定了决心:”拖出去斩了!“两名大汉应声而上,钳住大巫师就往外拖,族人的吼声很快掩盖了大巫师杀猪般的嚎叫。
那神,当然就是玉石中原生阿木的魂魄。当晚子为在暗中观察时,不得不使出的shā shǒu锏。
”又损失了一块玉石!“子为闷闷不乐,下午在唤出原生阿木时,子为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情。”阿木阿木阿木……“在子为呼唤了十多声后,原生阿木才不情不愿地现身:”什么事又叫我?正睡得香呢!“”今晚可不可以帮帮我?现身一下下,就说一句话。“子为思前想后觉得这招才能确保杀巫之计万无一失。”不,门都没有。“原生阿木一口拒绝,不过当他的目光移向子为腰带上时,忽然白影晃动了一下:”如果,你能把那个东西给我吃的话,我能答应你。“子为低头一看,那是兔子之前送给自己的一块岫玉佩。”你要吃这个?“子为心中一乐:”行,只要你啃得动!“当下爽快地取下,随之发生的事情,却让子为目瞪口呆,心疼不已。
只见原生阿木接过那块玉佩,深深一吸,玉佩像是液化接着被雾化了一般,化为一股白烟,被原生阿木吸入腹中……接着白雾盘旋了一下,形体明显变得浓了一点。原生阿木满意地点点头:”晚上叫我,我会按你的要求做的。“
大巫终于被解决掉了,阿木也于当晚顺利回到族中。族人都散去之后,兔子一把拉住阿木,两人悄悄绕到谷口稍远无人之处。
兔子一脸怪异:”阿木哥哥,晚上那团白雾怎么回事?“
子为想了想:”其实,我不是阿木,我叫宾子为,是从三千多年后来的……“
兔子摸了摸阿木的脑袋:”阿木哥哥,你没烧坏吧?“
子为一把拉住兔子的小手:”兔子mèi mèi,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当下原原本本,把自己怎么来的,自己的疑惑统统竹筒倒豆子,跟兔子说了个明白。
兔子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难怪,阿木哥哥,不,子为哥哥,你早些时候像变了个人似的!那你以后要慢慢把你那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我,行吗?“
子为连连点头,当下心中也释然了,虽然他自己也不能明了现下发生的一切,可能让兔子知道,他是宾子为,这便足够了!
”那以后我叫你阿木哥哥还是子为哥哥呢?“兔子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随便你,高兴叫什么就是什么。“子为挠了挠头。
兔子忽然站起来,对着夜空把手聚成一个圆圈凑到嘴前,大声喊道:”阿木哥哥,我喜欢你!子为哥哥,我喜欢你!“然后一摆长裳害羞似的跑开了……
子为的脸也红了,他摸了摸鼻子,望着兔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有喜悦,也有担忧。其实在他的心里,早早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兔子,可是,他不知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离开,如果对兔子有所承诺的话,自己是否能承担得起?如若会突然地离去,那可不是负责任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