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眼瞅着兵卒装上燃着烟火的箭射到城门上,其中一箭顺着被众人簇拥到前面的凌然右肩,见此萧奇眼底喜色一闪而过,不待他高呼,凌然身边一驼背老者猛地推开凌然,和他一同滚倒在地。
城墙上一阵慌乱,手忙脚乱扶起凌然,凌然面色苍白,推开围在身边的众人,怒叱道“全围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救火!”
“岳侍卫,你可看清推到凌然的老者是谁?”
岳武眯眼仔细辨认,却十分面生,低头沉思半晌回道“卑下并未进过凌家,不过据卑下所知,凌然身边这般年纪又跟随左右深受信赖的,很可能是凌家的老管家,凌家上下包括凌然都称一声‘影老’。”
成国公听后无言,又冲着萧奇问“奇儿,此仗应该怎么打。”
“凌然是文官,没见过这种场面,瞧上面手忙脚乱的事态就能看出一二,依孙儿之见,只要我们日日骚扰,不出几日兵卒必然疲惫不堪,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成国公点点头,“继续说。”
“想必岳侍卫在城中有些人手,只要他们能抓住机会打开城门,只要半刻钟,我们就赢了。”
成国公点点头面露笑意,眼角余光不明意味地瞟了岳武一眼,夸赞道“不错,有了几分为将者的味道,岳侍卫以为如何?”
岳武嘴角一抽,很是看不惯成国公得意洋洋的样子,“萧公子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萧公子恐怕忘了‘人性’二字,凌然是文官不假,不会用兵不假,可并不代表他智障,派遣心腹守城这点道理他会不懂?广南府被他经营数年,岂能轻易被我们钻了空子。”
萧奇怔了,很是意外岳武会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施礼道“小子受教了。”
成国公眯眼瞧着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尚不知他们拼死抵抗的目的,几千对几万,‘悍不畏死’只是个笑话,凌然不会不知,那么他的做法就值得玩味了。”
萧奇眼前一亮,是啊,云南不只广南一个府城,凌然完全可以前往其他被控制的城池,现在拼死抵抗定是里面有了不得的秘密。
“祖父,那我们……”
“等!”成国公淡淡吐出一个字,“岳侍卫能否联系城中心向朝廷的兵卒?”
“可以。”
“那好,萧奇召集会写字的连夜抄写讨逆檄文投进城中,岳侍卫联系城中兵卒散发谣言,制造慌乱,本国公日夜攻城骚扰。”
“遵令!”
“遵令!”
这边有条不紊进行着,凌然毫无察觉,指挥众人死死守住城门,片刻不得放松。
三日后,流言自城中快速蔓延,大街小巷皆在讨论朝廷大军何时攻进城,有些不怕死的更是商量着大军进城后应该拿什么欢迎。
各种流言蜚语传进凌然耳朵里,凌然又气又急,更多的是害怕,闯进影老房中气急败坏问“这城眼看守不住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大人急什么,谁说城守不住了。”影老不慌不忙浇着花,嘴角含笑。
凌然极力掩藏眼底怒气,口气愈发不满,拦住影老夺过他正在浇花的壶,一字一顿道“城中百姓……”
“百姓怎么了!”影老不满凌然屡次打断他浇花,“大人若不满百姓胡言,召集人把他们送上城墙送死就是了,大人是把自己当成善人还真心为他们着想了不成?别忘了,城外的是朝廷官兵,大人是反贼!”
影老的话好似刀子般一字一字刺进凌然心口,本就因害怕苍白的脸更是没了血色。
“事到如今,老朽就告诉大人,主人的目的并非造反,而是制造混乱,死的人越多越好。”影老现在不打算继续装下去,直起腰板冰冷的目光直视凌然,“大人上外面好好看看,城,守不住,我们,同样出不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影老瞅着凌然愤怒惊疑的目光,呵呵一笑“意思是我从未想过带你逃出广南府!”
“你……”凌然脑袋‘轰’的一声嗡嗡直响,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抓住影老的头发,“我和你拼了!”
影老见他冲上来,眼底闪着冷光,抓住凌然的手腕一把摔在地上,抬起右脚死死踩在凌然腹部。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想要老朽的命,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凌然嘴角淌下一丝血迹,浑身疼痛难忍,吃人目光盯着影老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聪明点,不要想着离开,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着,为主人丧命是你我的荣幸。”
说完影老从凌然腰间收走了代表他身份的信物,并把他绑在椅子上堵住嘴锁在门外直奔知府大堂,传令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送往城门处,守城!
命令一下全府哗然,影老眼睛一瞪,喝道“知府大人的命令你们要违抗不成!还不快去,城门守不住,不止城中百姓,你们也活不成!”
“你不要危言耸听,城外的是朝廷官兵,岂会像强盗似得屠戮我们,如此下去,国法何在!天理何在!”
“对啊!朝廷定不会允许他们屠城,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放屁!”
“滚出去!”
“滚!”
“让凌大人和我们说话!”
“滚!”
……
影老脸色越来越冷,眼底杀机毕露,抬手一把散发着荧荧绿光的暗器射向了第一个开口的官役。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捂着喉咙断了气,寒气从脚心直冲头顶,大堂顿时鸦雀无声。
影老冷笑“再啰嗦,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瞧着他们畏惧的目光,影老语气缓了缓,“不是凌大人为难你们,想想看,城破了,谁被治罪?仅仅是大人?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们一个也逃不了,与其被以谋反的名义治罪,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法不责众,就算城破了,朝廷为了收拢民心,未必会治你们的罪。”
“好好想想,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一帮子贱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