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哥,公司维修班的人已开车过来了,他们来修。”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看你开车的技术不错,又胆大心细,如果再把维修技术学好了,说不定将来有在一起共事的缘份。”
“真的吗哥,可不能逗我哟。”
陈二娃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从客车站出来,他就注意到他有些与众不同。一路上由于刹车问题乘客们都惊慌失措的,唯有他只留意着前面的道路,时不时的提醒他注意。
从与他的摆谈中,知道他是去清溪村的,他就更加留了意观察,发现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吸引着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他这个从未出过县城的年轻崽儿感到新奇。
“看缘分吧!其实你笑起来挺阳光的,还很帅。”
“嘿嘿嘿,我也觉得!”
陈二娃撇了下嘴,高兴的附和道,末了还挥手打了个响指。
“开心就好,既然没事了,你去车上躺一会,放松放松,我到河边去看看。”
晓欧笑着拍了他一下,扔了烟头,转身顺着石阶往下走去。
河边的石坝上,等船的人又多了些。刚才那一闹,让他们很是兴奋。此刻几个男的正坐的坐,趴的趴聚在一起打拱猪。尽管离他们很远,依然能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几个女的则在旁边扇风点火的起哄,生怕几个男的打不起来似的,人堆中花袄女子却没了踪影,只剩下胖小孩在旁边独自玩耍。
见他们也在等船,晓欧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如果其中有清溪村的乡亲也好打听一下他们村子的情况,这样同村委会谈时心里也有个底。可见他们正在兴头上,自己这样贸然上去,打扰了他们终是不好。便悻悻然的独自来到河边的木台上坐下,思考着到了清溪村怎样和村委会谈。
眼前波涛涌动的清溪河上,宽阔的水面铺陈着一河对面峭壁的倒影,随着水波起伏,不停的向前撵动。阳光无遮无蔽的照耀下来,眼前便是一片的波光粼粼,晶晶亮亮的反光闪得他眼都花了。他仿佛觉得自己又坐在了故乡的嘉陵江边,又依稀闻道了嘉陵江水带着鱼腥的亲切味道。
一想到重州,他就感到钻心的痛。就想到了他的妻儿他工作了十多年的厂,如今这一切都没了。没了家,没了工作,曾经的一帮朋友也没了往来。他像一叶无根的浮萍,随波漂荡……
他本是重州铝厂下属型材公司的xiāo shòu科长,自从三年前公司投资新厂失败,银行和总厂逐渐断绝了资金注入后,企业就一直处于亏损之中。苟延残喘到去年初,终于成了重州市首批试行下岗分流的国营企业。
一夜之间没了工作,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高中毕业就进了厂,之后又读夜校,读职大,读běn kē,提科长他都是在这个让他以为会干一辈子的厂里。
一个人的盲目决策,让近千人一夜之间丢了工作,让更多的家庭失去了依靠和希望,他既是亲历者,又只是个旁观者。身处其中的悲愤和无奈让他很长时间都无法释怀。
下岗后他谢绝了许多业务单位的邀请,自己先后找了三份xiāo shòu工作。虽然成绩不错,收入也比在国企时高了很多。但长期在国企工作养成的xiāo shòu思维与私企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xiāo shòu策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同事之间也很少再有互帮互助,相互关心的融洽关系。取而代之的狼性竞争,处处提防更是让他心存芥蒂,无法适应。收入高了,却没了jī qíng,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这边工作的事情始终稳定不下来,收入也没了保障。那边跳槽到外资百货商场任财务主管的妻子,工资奖金却大幅提升。越来越大的反差击碎了他的自信,也打破了家里原有的平衡,妻子对他的态度慢慢发生了变化。在他丢掉第三份工作后的那段时间,她就一直以方便看护儿子为由住在娘家,一次也没有回来,连中国人最看重的春节都是分开过的。
清明节是他家固定的为逝去的婆婆爷爷扫墓的日子,他不想带着一个三心二意的老婆去。就打diàn huà给她,提出清明节前她如果签离婚协议,他只要家里那台掌上宝shè xiàng机。如果节后签,家产一人一半。
她在diàn huà那端停留了不到一分钟便答应节前签,还提出儿子归她的要求。放下diàn huà,他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他从没感到过如此的悲伤和失败。这个曾经被自己再三拒绝,却又耍尽花样死不放弃的女人,竟然摸透了他的想法,早就作好了准备,只等着他主动提出来放弃财产。
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可他的三十岁还没开头便失去了工作,刚开个头又成了孤家寡人。
现在手里拿着父母兄妹三家的全部积蓄七万块钱,他必须得精打细算,容不得半点闪失。包这两座荒山顶满天能拿出两万五。这点钱在重州是不够的,在这里够不够呢,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他在心里反复的算,可怎么算也不敢动那四万五的备用金,看来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在预算内解决问题了,他嘴里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