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之所以晨闯父母卧室,是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那句话的含义。
在对抗母亲吕妃的这些天里,朱允炆一直在琢磨父亲朱标所说的“好事”,逐渐地他有些明白了,这不就是民间所说的“民丧cuī lèi,皇丧欣慰”吗?
不久前应召进京的陕西汉中教授方孝孺,以品行端庄博得皇爷爷赏识,即被安排赴太子侍讲,朱允炆曾向其请教过这个问题。
方孝孺欲言又止,却因为朱允炆的纠缠不休,不得不指着树梢上的叶芽儿问道,请问公子,这嫩芽是去年春天萌发的吗?
当时朱允炆想,咱问“民丧cuī lèi,皇丧欣慰”是啥意思?你扯树上的春芽儿干什么?这春芽它不是老叶子落了之后,又长出来的么?
见朱允炆把头歪过去,方孝孺想,这小公子大概对自己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嗤之以鼻,自然是回之笑,又开讲学。
末了方孝孺自言自语道:“老之不去,新的不来!”
朱允炆现在才把方孝孺那句话拿来一想,琢磨出以下一个道理:
“皇上不死,太子岂能上位;太子不亡,皇上怎能久尊?”。
难怪方孝孺又说,宁生贫民寒舍,不落皇室帝家。不然,父亲为何说雄英哥哥之死“是好事”呢?
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朱允炆打心里谅解了父亲,也想着立即去与母亲讲和。不过,仅在一念之间,他又放弃了。
朱允炆放弃主动,是感觉到这么快即妥协显得实在没个性,最主要的原因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倒底是不是斯人。
不是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
朱允炆决定试一试,自己不吃不喝的,倒底能坚持多久?是不是天降大任的那种斯人?
虽然头脑昏昏饥肠辘辘,但朱允炆的思路是清晰的,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昏倒,醒来之后又一次又一次地想,在没了雄英哥哥的日子里,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去年举办的全国首次萌娃争霸赛上,朱允炆仅以一分之差败给了朱雄英,却也超出朱高炽两分之多。
这次竞赛的题目过于简单,分值也不高,其中一分题三道,二分题两道,三分题一道,满分共计10分。
此次争霸赛由宋濂主管的翰林院命题,一分题简单,二分题不难,只三分题有一定点难度。
由朱元璋倡导的萌娃争霸赛,参赛选手大到小皇子大皇孙,最且码也是六部尚书以上高官之女,而出题者都是翰林院那些喝足墨水的老学究,自然不会傻到习难皇室权贵子弟的地步。
然而,这些不敢以高难度试题把皇室权贵子女变成傻子的大学士,却让万岁爷朱元璋大为不悦!
“一分题:洪武元年是哪一年?”朱元璋敲着御案,数落宋濂,你这不是把娃们都当作傻子吗?
“还是一分题:夏商周秦汉唐宋元之后,大中国进入哪一个了不起的朝代?”朱元璋仍然指责翰林院把皇室子弟当作了傻子!
“二分题:洪武三年皇恩浩荡,大明开国元勋均获封赏,下列三人中被封为公爵的是哪一位:李善长、刘基、汤和。”念完题目,朱元璋大声斥责:“这翰林学士自恃清高,还口口声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狗屁!这不是拍胡惟庸的马屁吗?”
“另一道二分题:洪武三年皇子们因功获封,请问被封为燕王的是哪一位皇子?。”
朱元璋仍然龙颜不悦道:“马屁!刚才拍了胡惟庸,现在拍燕王朱棣,接下来该轮到拍太子朱标了吧?。”
“这三分题果然是拍太子马屁的!大家听听,大明江山一统以来,大子朱标勤于政务,辅佐皇上推行了哪些新的政令?”
朱元璋一边念着题目一边紧锁眉头,末了大骂一声:“马屁!从低到高,统统的马屁!”
骂毕,朱元璋横眉冷对宋濂,如果有道四分题,翰林院是不是该这么出啊!
“下列哪一个地方,是皇上的出生地:江苏沛县、安微凤阳、南京应天;或者请问皇上讨了几个老婆?生有多少皇子?最先讨的老婆是谁?”
朱元璋话音一落,宋濂等翰林院一干学士立即赴身下跪,异口同声道:“臣等罪该万死,请万岁爷恕罪!”
朱元璋不理睬他们,说朕说一个笑话吧。这应天锦衣卫所有个人叫马顺,他原来的名字叫马走日。为什么改为马顺呢?这与湖北黄石一个姓胡的搅屎棍有关。话说一天马顺与胡搅屎一起下棋,胡问他家兄安康否?马走日厚厚的嘴唇动了动,说家兄?谁的家兄?胡搅屎当然知道马走日是根独苗,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把马走日拉入死胡同。胡搅屎说,难道不久前我遇到的那位姓向的年轻人,不是你的家兄?马走日说扯卵蛋!姓向的怎么会是我的家兄?胡搅屎说怪逼长白毛。那天我去赶场,一路上不是寂寞吗?我就跟同路的一个小年轻人聊了起来。我问他贵姓?他说免贵姓向,名飞田。向飞田?当时,我觉得这名字怪怪的,就问他,令尊喜欢象棋吧?他说他爹何止喜欢,连名字都叫向七。我说令尊的名字真有意思。他说,我和我弟的名字更有意思呢,我叫向飞田,我弟叫马走日。
宋濂磕头认罪的时候,一再想该不该把胡惟庸扯出来,没想到皇上对这事如此清楚明白,即长长的缓了口气。
而胡惟庸却在朱元璋讲述时感到惶恐不安,那薄薄的两片嘴唇也颤抖起来,内心虽有辩解的冲动,嘴却不听使唤。
这时候,朱元璋将太监总管马槽井叫过去叮嘱一下,之后马公公长声嗲气地传达圣旨:
“宣浙江兰溪学士吴沉进殿。”
过一会儿,见一文儒雅士疾步而入,缓缓停于众臣之前,腑身施礼,马屁道:
“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道:“马爱卿平身。”
此话让殿门口负责安保的马顺再度纳闷,今儿个皇上咋了?不但给他封了个马走日的外号,还老拿他做文章?
在马顺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叔叔马槽井再次宣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浙江兰溪学土吴沉,自幼聪明好学,积百科之才,累累累学识,任其为翰林院侍讲,兼年度萌娃大赛命题师,钦此!”
那吴沉刚刚还对皇上的“指吴为马”感到纳闷,想这朱元璋咋不喜欢别人拍马屁呢?他没想到,朱元璋会当场对一个马屁精委以重任?
吴沉叩首谢过隆恩之后,却自谦难以担当命题师之重任,并当朝向朱元璋举荐一人。
宋濂见吴沉举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自是连连点头,而胡惟庸却在想,若此诤诤舌士担当此职,不知要整出多少笑话来,也许还会为此丢了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