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日怪的事儿呢。
公元一三七五年五月十六日,也就是胡惟庸被诫免谈话的第二天早上,某些官员像贪食而挺不起腰的新郎一样,佝身抚臀走在洪武大道上。
这一干子让马桶伤了屁股的官员,一路招来众多居民的围观哄笑。早风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不时将他们的官袍撩起来,看那屁股倒底伤到何种程度?
刘景是倒马桶时碰上这场好戏的。哥哥刘琏已赴江西布政司履职,管家小六子也去青田老家当了县衙捕头,仆人除厨娘外一概被父亲忍痛割爱。倒马桶的事,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早的阳光向日葵一般灿烂,万丈光芒中总有丝丝缕缕顽皮小孩一样,咬上那一个个歪屁股的大人不放,直至他们通过大街,缓缓踏上宫廷门口的石阶,没入朝殿。
回来后,刘景立即将这咄咄怪事告与父亲。刘伯温大病初愈,正躺卧床上借窗眼透进来的光亮,琢磨如下一份单子:
最爱提及的一件物品:马桶!
最爱提及的两桩事情:告老还乡和伐木!!
最爱提及的三个词语:直的?弯的?驾!?
最爱提及的四个人物:琏儿!皇上!皇后!男孩?!
…………
偶尔提到的物品:酒葫芦!
偶尔提到的事情:死马当作活马医!骑马!!
偶尔提到的词语:土鳖?!保密?花椒?
偶尔提到的人物:宋濂太子胡惟庸李淳风和袁天罡?
…………
最最爱叨叨的是:脑袋……
此单出于刘景之手,乃刘伯温迷糊昏睡期间之症状摘要。不过,刘景毕竟尚处贪玩年段,是否敷衍搪塞、马虎应对父亲的安排,自是难以说清。
刘伯温听了儿子的报告,见怪不怪地叹息:“这准西帮,已经向老夫发难了!”
刘景不解其意,又说:“这些日子,可谓怪事多多,钟山寺的观音撤出了,里面供起了东海龙王。”
刘伯温眉头一紧,该来的的确来了,只是未曾想到会这么快!同在此时,他有了大解的**。
“景儿,为父想那个了。你搀父起身试试。”刘伯温放了单子叫儿子时,吃力地挪了挪身子,却是无奈其何。
闻言,刘景小跑而至,没大没小的说道:“咱娘都死那么多年了,你试啥啊试。要不,咱扶你去逸春楼,如何?那里的姑娘个个美貌如花,毫不压于咱妈。”
刘伯温骂道:“你小子就知道贫觜!不蓄点看家本领,将来如何护卫难主?”
说到这里,刘伯温才意识到道破了天机!幸好,那“难主”二字半吞半吐的尚能咽了回去,刘景好像也没听出啥名头。
刘伯温在儿子的搀扶下,老态龙钟奔往茅房,推开门瞥见自己发明的那一刹那,自然是酸辣苦甜咸,五味争相上涌。
这项招惹众怒的发明,出自于朱元璋面向京城大官小员的一次智能测试,题目很是简单:
“朝廷拟向七品以上官员发放专用马桶,列位爱卿动动脑子,看用何种材料制作为佳?”
此事,朱元璋之前即向刘伯温提过。不过,刘伯温也料不到,皇上会上升至国策的高度,来理论这么件小事?
刘伯温记得,那日皇上召他入殿,开门见山的说道:“咱那只马桶还是洪武元年的东西,也该换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转而问道:“伯温你说说,这做马桶的树木,是直的好?还是弯的好?”
刘伯温如实回道:“可直可弯。不过,木质上务必精益求精。”
朱元璋道:“说说你的理由。”
刘伯温回道:“且不言这御用马桶金龙盘绕,一般木材难以雕琢。就其价值而言,只有珍贵木材,方可遗传千秋。”
“一只臭马桶遗传千秋?这也太夸张了吧。”朱元璋虽然满意这种答复,但表面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皇上可别小瞧这御用马桶,一旦遗传甚久,必将价值连城!”
刘伯温见皇上喜形于色,即投其所好的作了宣染。却不料,朱元璋刁难道:“照你这么说,那应天府只值得秦始皇的一只马桶钱?”
刘伯温这才觉察到自己被皇上套进去了,慌忙扑身道:“皇上恕罪,老臣这脑袋装不了啥好屎,粪从口出,自然是奇臭无比!”
“罢了,罢了。咱一个农家子弟,享受不了那么高档的玩意儿。”朱元璋说着用玉挠挠抓了几下背,接着说道:“咱决定这马桶,既不取直木也不取弯木,更不需珍贵木材来做。伯温你建议建议,该取何材来做这马桶?”
“土鳖!。”伯温心里骂了一句,又想,你朱重八不可能在殿中挖一个粪坑吧?
当时,朱元璋无非是与刘伯温斗智而己。可当夜睡下后,他又思量再三,最终把此事列为一项议题在朝上提出来。一箭双雕的一是测测众大臣的智商,二是把它作为惩官治吏的一种手段。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却不敢回答自己认为三岁娃娃都难不住的问题。
胡惟庸当仁不让,拱手道:“皇恩浩荡,润泽万民。不过我,泱泱大大明,疆土辽阔。既便是一只马桶,运至各府衙,断然也是劳命伤财。不如圣下御旨,由各府衙自行解决。”
这话让朱元璋直皱眉头,即作了个周身起鸡皮疙瘩的动作,一句调侃的话即将脱口时,他忍住了。这毕竟在朝堂之上,自己得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待胡惟庸言毕,朱元璋质问于他:“朕只提用材之事,你却如此这般卖弄口舌。若是嫌这满朝文武皆笨嘴拙舌,那就让刘伯温跟你比拼比拼。”
刘伯温心知肚明,这不是皇上用他打压胡某人,而是要他就这个议题给出dá àn。于是从胡惟庸背后移身而出,拱手试探道:
“还望皇上恕罪!老臣琢磨这么一些时日,想到一种料材,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道:“快快说来,朕赐你无罪。”
刘伯温道:“这制作马桶之材,当以铁皮为最佳。”
“铁马桶?居然用铁皮来做马桶?!刘大人是不是老糊涂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是疯了!”
众臣正横加遣责时,不料朱元璋却一拍屁股,高兴地说道:“知朕者,伯温也!”
没想到,这不可思议的狗屁建议居然获得皇上认可,众臣唏嘘之余,却不知圣上是何用意?唯有刘伯温心里明白,并为大明能有如此圣君而兴奋不已!
铁马桶的下发运用定然遭遇了阻力,不可避兔地发生了一些咄怪之事!
那些歪着屁股上朝的官员,正在倾诉铁马桶的危害,并以此弹骇刘伯温时,不觉灿烂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应天府一下子回到浑暗之中,一个惊天雷突然响起,正好劈向刘伯温家的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