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了自己的斜挎包,沿着小溪往森林的深处走,一直走到了小溪的终点处,光滑的墙壁将他的路线阻挡。
小溪在这里汇聚,比之前面的水流要急得多,不知是水流的冲刷还是天然形成一个洞穴。
他跳了下去,溪水没过了他的膝盖,水面上方半圆的洞穴只露出一个手指大小,完全不够他弹出呼吸。
上了岸,打开斜挎包,将那两个氧气口罩握在手里,一切都靠它了。
该怎么阻止水钻进来?如何把这个氧气口罩变成密封的?他坐在地上思考着,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个个看着如何组装。
脑中灵光一现,其实只要一个塑料袋,一卷胶带,把自己头罩上就好了。
虽然这么简单,但是现在却难住了自己,该如何密封呢?
或者,只将它密封,而后一根管子放在嘴里!这样换位思考后就简单了不少。
想到就做,他去往森林中找寻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东西,也是和火鸟争斗中用过的那些失败了的wǔ qì!
树胶,一个很粘,但凝固后如同琥珀那样的东西,可以用做密封。
蓝色果壳,很柔软,防水,可以包裹在口罩上,用树胶粘上。
还有就是水枪了,这个就是氧气导管!外面粘一片果壳包裹的圆形木片,可以防止水倒灌。
做完的第一个成品第一次实验就失败了,水不止从氧气导管灌了进去,其他地方也到处漏水。
树胶不够,加!放倒灌挡片不密封,再找材料!
为了令其密封,能扛水压,王浩然做了不下一百次实验,时间又过了半个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半月了,每当感到孤寂时就疯狂的试验,疯狂的几天几夜不睡觉。
火鸟在他的胸前,他看着水里自己的金色纹身,似乎感觉不再那么孤单。
森林中的各种材料他都一一拿过来试验,漏水,不行!太重,不行!
终于,他拿着两个湿漉漉的完美成品大笑了起来,两个氧气面罩都放在里面了,现在就等着他去往水中探索了。
几日来不眠不休,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专注,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成功了!
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却不得不休眠,躺在森林中用枝条蔓藤自己编织的吊床上,入眠,睡醒后就是他出发之时。
时间在上午十点,永不停歇的手表带给他的是明天逃离的希望,也是今天被困残酷。
但是在今天,除了这个手表,手中的两个形状不堪的氧气口罩,是他的希望,成不成功就在此了!
他将崭新的那个面罩握在了手里,另一个放在斜挎包里。斜挎包带着还是不带,只犹豫了一下便还是背在了身上。
虽然麻烦,但是刀子和火机之类都在那里,还有自己身为文明人的新衣。
即便要带着他们沾水,但是他不确定如果找到出口后会不会因为没有这些工具而变得绝望。
跃入水中,左手是那氧气口罩,额头系着一个布带,前面是他敲碎的萤石,用树胶粘在其上。
眼睛上,他甚至还为自己做了一个树胶半透明泳镜,用布条系在脑后。
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不信神明,但是如果神明右眼的话就请帮助自己。
蹲下,钻入,萤石的蓝莹莹的光将水里的一切照的通亮,即便他的树脂泳镜没有那么高的清晰度,但是还是能看清水里的一切。
窄小的洞穴进入后竟然变得开阔了一些,他能很容易的在水里蛙泳,甚至他还伸手向上碰触了一下上方的岩壁,手指尖伸出了水。
如果有一处上方凹陷的岩石,他想,或许自己可以将口鼻举上去呼吸。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腕表防水能力一流,他在掐算着时间。五个小时的使用量,他加上每憋气一分半吸一口计算,或许能撑到十个小时以上。
但是这只是保守估计,或许更多,但是他不敢以自己的生命考量。
另一个氧气口罩他不知道确切使用了多少,因为当时他曾经使用了很多次,甚至贪婪的呼吸新鲜氧气。
如果那个快要没有了呢?只能撑几分钟呢?所以那个只能算备用。
三个小时,是顺流而游的极限,七个小时是逆流氧气值的极限。三个小时没有找到出口的话,他就返回,放弃了,要么造工具开凿出路要么就在这里生活一生。
偷眼看了一下表,已经一个小时了吗?时间为何过的这样快,但是没有出口,什么都没有啊!
这里是海底,不是有人烟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使用淡水的吧?
等等,不是啊!深海城啊!他不相信整个城市的所有人淡水都要从外面运进来,那得耗费多大的资金。
他们会取这条地下河的水吗?那自己游的方向是他们取水的方向吗?不要是相反方向吧?
两个小时过去了,只见到一个分流的小洞他钻不过去。分岔路他犹豫了片刻,不过想到海底城的用水量,那小洞的水流也不是很湍急,应该不是。
沿着主通道继续前进,看了一眼表,一个半小时了,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他的心慌了,真的慌了,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氧气面罩耗尽了他就没有机会了,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两个半小时了,只剩下半个小时,王浩然的心如同这冰冷的地下水凉了,即便他现在强健了不少,但是已经瑟瑟发抖,甚至小腿还有要抽筋的危险。
一个凹陷处!王浩然看到了一个头上的凹陷处,他急忙游了过去,倒转过身,将脸从水里探出去。
氧气,是氧气,虽然稀薄,但是氧气!两个个小时零五十分钟,这里有氧气。
是返回还是继续,口罩只有返回去的量了,还有十分钟的预算,但是会有出口吗?
他忐忑了,犹豫了,然而心中坚定不能动摇,不能退!
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游,为了让自己能热起来,而不被冻僵,他游的速度快了,动作幅度也大了不少,即便磕碰一下也因为冰冷和皮糙肉厚毫不理会。
三个小时整,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没有分叉口,没有出口。
回去吗?不,绝不!狠了狠心,又往前游了十分钟,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蓝莹莹的光照射的只是水,还有光秃秃如同水一样冰冷的墙壁。
再游二十分钟,依旧没有,什么都没有。还要继续吗?逆流回去的氧气值还够吗?另一个面罩够自己保命的吗?
不!绝望像是狂风后的暴雨,迅速席卷了他全部的希望,将希望切割得支离破碎。
还要赌吗?要赌一把吗?用命去赌,你敢吗?你敢吗!
王浩然退缩了,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前方的黑暗,对生命的溺亡的恐惧,对前方黑暗的恐惧,他退缩了。
不甘的望了一眼前方,转身,游回到了那处凹陷处,露出了头的他在痛哭。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冰冷的地下水中,他为自己的命运痛哭,为自己的懦弱痛哭,为了希望破碎而痛哭,哭泣的如同一个几岁的孩子。
“爸、妈!我现在很无助!我要怎么出去!怎么才能出去啊!妈!”
哭声呢喃声逐渐小去,王浩然呆滞的望着头上被萤石照得蓝莹莹的岩石,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懦弱!
还好这里就自己,要是让别人看到自己流马尿,这脸还要不?
老天,你让我赌是吧?赌,我就拿这条命和你赌了!你如此的戏弄我,我就是不服气,从今以后我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你掌控的命运,你听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拿这条命和你赌了!
深吸一口气,头缩回了水里,冰冷的水将他的泪痕抹去,这一刻他的倔强占据了所有的一切。
坚定不移的心是他最后的宣言,赌了,我和你赌了!不成功,这条命你拿去!
双臂一挥,王浩然如同一条灵巧的鱼般借着水流向前游动。四个小时、五个小时,绝望占据了他的心,但是毅力和抛下一切的倔强占据了他支配四肢的大脑。
六个小时,他已经疲惫了,疲惫不堪,几个小时前的灵动已经不在了,双臂只能缓慢的甩动,一点点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七个小时,他不再甩动手臂了,只是用手掌掌握着自己的平衡,任凭水流将他带走。
八个小时,绝望已经攻占了大脑了,他感觉不到自己麻木的四肢,似乎在冷水中依旧丢在了身后的水流中,他甚至连要将斜挎包扔掉以减少重量的力气都没有了。
九个小时,身体不停的撞击头上的岩石,然而身体却感觉不到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十个小时,嘴咬着氧气口罩不停的呼吸,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是只有呼吸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十一个小时,氧气口罩用完了,他用积攒的全部力气取出了第二个口罩,并将斜挎包中的那本分析《兑换神图》的书扔掉,因为湿水的它太重了。
虽然扔掉了书,他却坚持将其他的东西留下来,甚至斜挎包在思想斗争一下后也没有扔掉。
现在这样的境地,扔与不扔还有什么区别,甚至他还有一丝出去的希望,他可不想自己只穿一条刮破得露屁股的内裤。
十二个小时,终于绝望了,他甚至要将另一个氧气口罩抛弃了,连带着抛弃自己的生命。
十三个小时,他在做思想斗争,死与不死对他来讲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他不想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此灿烂的生命,他希望他多绽放,哪怕多一秒。
十四个小时,最后的氧气已经耗尽,虽然他用力的抽取,却只是令那果壳更加干瘪。
窒息涌上,肺部在疼痛,甚至连带着心脏也在疼痛。他瞪大的双眼外突,身体在水里抽搐。
心脏也疼吗?终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只是只能活几秒钟了吧?
后悔吗?后悔和老天赌这一把吗?用了你的生命,用了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不,从来都不曾后悔过,爸爸妈妈,我尽力了,至于老天你,我的命,你收去吧。
抽搐停止,王浩然闭上了眼睛,扭曲的面孔停留在最后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里,过往的片段在脑中迅速的上演,一幕一幕播放的是那样的快,他的大脑完全跟不上。
那是什么?一道金色的大门在他的面前打开,是另一个世界吗?我要走了,去往那门,去往另一个世界。
走吧,去那里,这里虽然眷恋,但是已经身不由己了吧?
这脚下的路很松软,这扇门后是不一样的世界了吗?那里会有什么?会比这个世界更加精彩吗?
不!你在想什么!绝对不能妥协!永远不要妥协!
王浩然左胸上的火凤印记忽然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转眼间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的周身冒出了一串串的气泡,接着更多的气泡翻滚而上,周围的水逐渐沸腾。
金光包裹的他从沸腾的水里悬浮起来,逐渐贴近上方的岩石,岩石片刻间变成了耀眼的火红色,不多时便传来了咔咔之声。
岩石碎裂跌落,金光包裹的王浩然用越来越快的速度融化着岩石,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往上升。
砰!他跌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金光散去,整片世界都是无所不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