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忧感觉到一丝凉气顺着喉咙到了腹部,慢慢的那丝凉气越来越浓,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开始呼出一口口的白雾,周围的空气也凝结出了小水滴,滴落在周围,一片潮湿。马无忧感觉寒意逐渐上升,放佛自己裸身走在冰天雪地里。他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他脑海中出现了另一片天地,这里没有光,没有人,有的只有黑暗和阴冷潮湿的感觉,地面上有一摊一摊的好似积水的液体,液体没过了脚踝,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周围还夹杂着听不太清的各种声音,哭声,笑声,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咆哮声,声音时而遥远时而临近……马无忧想要去听清说的什么,却始终听不明白讲的什么。
马无忧想要向前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正在这焦急的时刻,他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能看见,是因为那个身影周围散发着淡淡的光。
马无忧正想要看清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却朝着他飞了过来,猛地一下扑进了马无忧的身体。他来不及看清那个身影的模样就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脑海不停的闪烁着这种陌生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一头黑发的男子正在一处庭院的阁楼里练功,时而望着远处亭子里正在弹琴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注意到了男子的目光,抬起头对着男子甜蜜地一笑。
这个画面断了。
另一个画面,却见刚才的男子神情紧张在天上飞驰,身上可见几处血迹,他时而望向身后,好似在躲避追杀,不一会,他来到了一个山洞里,洞里睡着一个满脸皱纹的女子,认真看着女子便可认出正是那弹琴的红衣女子,只是此刻看上去变成了一个老人的模样。男子心痛的看着女子,把她的头抱在怀里,取出了一颗丹药喂给了她,男子含情脉脉的望着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灵儿,他们害你如此,我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这丹药可以使你重获新生……”画面渐渐的模糊起来。
马无忧痛得开始咆哮,他撕裂着嗓子吼叫着,不仅仅是他在嘶吼,画面中又出现了那个男子,只是男子一头黑发已经变成了白发,抱着那个女子的尸体,跪在磅礴的大雨里,望着天空吼道:“为什么!我陆占天一生修道,不与任何人结敌,为什么他们不放过我,不放过灵儿!苍天,你若真的是天,你为何只降下雨水,你是在哭泣在怜悯我吗?怜悯你这天地的仆从吗?”话音落,雨水更加磅礴,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落在对面的山头,照亮了男子渺小的身躯和那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庞。这一刻,画面定格。
马无忧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此刻让他感觉头快炸裂的不再是那一个一个搅着脑浆的回忆,而是一种心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这种痛好似沉淀了千年,无数个岁月的思念和仇恨交织在一起的痛。马无忧跪在地上,眼里不停的流出泪水,做出了和画面中男子一样的姿势,瞬间,马无忧一头黑发变成了白色,容颜也迅速的变换着,只是最后不停的挣扎后定格在了一张酷似马无忧却又有点区别的模样,这是一样寒如冰霜,冷漠无情的脸。
马无忧没有再咆哮,此刻他能听清楚那些声音在说着什么。
“杀戮!”
“鲜血!”
也有悦耳的女子声音。
“占天哥哥,好好练功,不许再偷偷看我哦!”
还有男子哭泣的声音。
“天儿,是爹对不起你!”
……
马无忧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并不是他不想理会这些声音,而是此刻的他已经迷失了自己。
在迷失前他从最后一个画面看到了,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月,那个男子的面貌已经有所改变,在一处山洞里渡劫时失败,在失败的前一瞬间将自己的一丝灵魂拉扯出,紧急之下钻进了一条蛇的身体里开始沉睡起来,而当那条蛇醒来的时候,它体内的那一丝灵魂并没有苏醒,只是额头上突然多了一只眼睛。
正巧马无忧他爹遇到,便取走了这颗眼珠。只是在马无忧吞下眼珠那一刻时,那一丝灵魂残留的记忆才苏醒,并且开始占据着马无忧的身躯。马无忧的魂开始在这片黑暗的空间游荡,那残魂的记忆虽然苏醒,但是并不是完整的,所以只会在占据了马无忧的的意识后漫无目的地游荡,而不会做出其他的举动。
就这样,马无忧的魂在那片空间像游魂一样的飘荡。而他的身躯,此刻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周围空气化作的水低落在床上,又结成了冰,把马无忧和床冻成了一块。
马大壮靠着自己的信念与意志,依然能站起来为自己的儿子打猎,当他提着两只小兔子缓步走到门前。
一进门便看到冻成冰的马无忧的那一幕后,他再也忍不住自己体内伤势的爆发,一大口鲜血喷出后倒在马无忧的身边再也没有起来。
时间缓缓的过去了,许是村里的人很久没有看到马大壮两父子,便产生了一丝好奇,有些妇女就支着自己的小孩去偷偷看下马无忧家里的情况。只是刚没去多久,那小孩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不知道怎么的,马大壮家房子的的门窗上都挂满了冰条,门也推不开了,走过去都感觉冬天一样的冷。
这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都开始议论说,马大壮家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先是儿子变成废人,后又是家里寒冰不消,人人都不敢靠近。也有人开始起了怜悯之心,说马大壮一家也怪可怜的,老实本分的人,下场居然如此。还有幸灾乐祸的说着,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遭此报应……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来,马无忧所在的那间房屋已经变成了一件冰封的房屋了,马无忧和他爹的身躯在这寒冰下并没有腐坏,这寒冰也仿佛有意识,出了门口那块大石头后就再也没有蔓延。村民们也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在离马无忧家的房屋几十米外建起了厚厚的篱笆,将此地列为了村里人的禁地。只是在炎热的夏天的时候,也有一些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越过篱笆偷偷跑到冰屋处贪凉快。
曾虎虎在这几年里回来过两次,第一次回来时本来还带了一些捡来的丹药准备送给马无忧,当他了解到马无忧一家的情况后,也是默默的叹气,站在冰屋外望了望黯然离去。
在第六个年头的春天,这一年外面发生了大事,大武宗对外宣布封山封宗,从此停止招收弟子,宗内弟子一律不得下山。这件事对于那些准备送自己家孩子去考核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头痛的事,所以只得将目标放在了另外的二宗上,但是幽冥宗向来不对外招收弟子,天灵宗考核更是严格。于是,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都对大武宗封山一事议论纷纷,希望得到一个封山的解释,然而,一直并未等来任何的解释。
此刻,在那片黑暗空间里,马无忧的魂仍然还在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