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晚上八点上班上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回到家里时,发现煮饭的电饭煲里没有饭了,只好吃些预备好的饼干来充饥。我已经很想睡了,昨天机器故障害得我一个晚上没有合一下眼,从公司大门出来,两眼已昏花身子软软的,一路上硬是强打精神骑着车回来的,横过一个丁字路口时还差点撞到一个妇人身上去了,尽管是七月份的早上八点,太阳已很热了,还是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迅速吃完了两片饼干喝了几口茶,阳光已照不进屋子里来,但里面已火热,床上没办法睡了,只好把报纸铺在地上,小风扇也摆在地上,如一摊泥一样往纸上一躺就睡着了。
外面‘知了’声了成了最好的催眠曲,我知道这一觉睡会要睡到下午四五点钟。我知道我妈妈不会叫我的,她能把饭做好自己吃了,还能留点放在那里就已经不错了,她是精神上有病的人,最近几年因为长年吃药人已经萎靡不振,能不让我照料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一年四季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睡觉,我对其弟为了防止她天天到外面去撒疯而天天喂药很反感了,但我又拿不出很好办法来防止她发病,也只好认了。只有在我回来时感到不顺心时就会发火了,每次来火时我只好走了。
因为我没有好办法,又能怪谁呢?
一个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家里,日子已过得紧巴巴的,我总感觉到有一种连吃都吃不饱的困窘与烦恼,我不止一次想到要是身边有一个时刻关心着你或者当你回到家时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身边该有多好。有时我又庆幸我只有一个人,还能混在父母一起苟且偷安。我也总是在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柴烧,灶上碗儿总是轮流换或者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不是吗?我一路回来的时,就看到一片又一片房屋拆了推平了,山坡推平水田成了平地后又建起一个个厂房与耸入半空的高楼或豪华别墅。我一直在盼望哪天一觉醒来就有推土机把我从梦推醒,然后有人叫着征收了,有几百万了啊!发财了啊!
我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了,忽然shǒu jī一遍又一遍地响着,迷迷糊糊接了diàn huà,那端是我弟弟打来的。我还没吭声,我一般是不理他——多多少少总是怨恨着别人。他在那端有些不耐烦的叫着:“喂,你在家里没有,你现在有时间没有?”
我瓮声瓮气地极不耐烦的回答:“什么事情?”
他听到我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好像当心我没死掉一样,口气缓和了一些说:“姨妈,说是有个女孩子,叫你马上就去看看。”
我不听这句话还好,一听这句就来火了,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还会婉言谢绝人家或者答应人家敷衍了事。我对着shǒu jī叫到:“好好,我知道了,现在我要睡觉没空。”
然后把diàn huà挂了,怎么也睡不着了,看了一下钟,才中午十二点过半。我想起去吃饭又不想起来,心想干脆到了下午六点半再去吃了,吃了又好去上班。因为上这样十二个小时的倒班,时间就是这样紧紧巴巴的,想抬头看一下天空,判断一下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都来不及一样,每天都这样匆匆忙忙。我真不知道我的同事是怎么搞的,他每天上完班之后还能去打麻将,从晚上八点打到晚上十一二点然后再去吃夜宵,睡到早上七点半再上班。他的好处就是不必每天在路上花费时间。我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花在路上了,每次又是提早十几分钟到的,我从来不把上班时间算得分秒不差——一到公司就是上班了。我也最讨厌那种有这种神机妙算的人,尽管人家上班没迟到,我心里总是觉得此人做事没责任心,因为他不当心路上车子出问题或这样那样原因。而是每次一到公司就是气喘吁吁进来了,一屁股坐在那里,你还得先让人家休息好了,才告诉他今天要做什么。有时你说了半天,他表面心平气和地听,心却不在此地。也不知道人家是晚上没睡还是路受惊吓仍然心神不定的坐在那里。
我就躺在报纸上,脑海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浮现,怎么赶也赶不走,睡意全无。外面的摩托车的马达声一停,我弟弟就闯进屋来了,我躺在地上爬都没有爬起来。他笑嘻嘻看了一下屋子里然后问:“叫你去怎么没有去啊?”
我半天才说“不去呢,看什么?”
然后转身把背对着他,他无奈的走了,就在我转头去看他背影时,我心情很复杂了。我只是在赌气才对他这么说的,在我心里却有另外的一种渴望——我从来没有去相过亲什么的,也从来就拒绝别人给我介绍对象。我一直很反感别人给我做媒什么的,但我却又喜欢给我的一个同事做媒,曾把一两个女的介绍给他结果都没有成。
我的生活圈子很小,加上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又不善于交际,特别是年龄已经很大了,眼看这一辈的第三个本命年就要过完了,如果我不想结婚那是我对外人所说的理由,真正理由是没有认识的女孩子或者说经济困窘不想为其所困惑,曾认识的也有,与她们来往后,都会因为种种理由而结束了。然而我又不想去找离婚的还带有一个小孩子。
就在我把眼光转过去时,我想说句什么但我又不愿意说出来时,就在我把心一横决定这辈子不结婚时,另外一个人出现了,她就是我姨妈,原来她也来了。
我好久没见过这位远房的姨妈来我家里了,因为我知道她在家里很忙,而还有一个得了帕金森的老公要人照看,所以她真是百忙之中难得出一回家门,就是连过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一杯茶喝完的时间都没有过。所以她今天来肯定是有劳她了。我不可能像对我弟那种态度来说话,我迅速爬了起来穿好衣收好地上让我滚得皱巴巴的报纸,把椅子搬来让其坐。
她仿佛时间就是她生命一样保贵,连坐都没有站在门边开口就是说:“我今天在外面做事,后面的何娭毑说起我们队上黄家有个女还没有嫁人,正想把她介绍某人时。我就说我有一个姨侄也没有结婚,何不帮我给他介绍一下,她就要我把你带去让她看一下你。我听完马上打diàn huà给你老弟,你弟说你不来,我说我没有事也来看看。你去看看又不要紧,第一次又不见女方,只让介绍人看一下,然后再带你去女方家里。你这人怎么这样出不得众,又没人会吃了你?”
我姨妈边说边笑,说话像放炮一样口直心快。她把话说完就要我去她家里,媒人就在她家后面,见面很简单。我伸长脖子犹豫,相亲在我看来很严肃的事情,我却早已在想我该怎么做,我都已经有些拘束起来了。熟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相亲也确实是这样,我有一个同学曾也是和我一样,第一家人给他介绍一个女子时,我觉得他在女方面前很小心谨慎动作总是束手束脚的样子,可后来他一个又一个地去相亲,我都认为他举止成了liú máng了,一见到女方就动手动脚地拉扯。我姨妈见犹豫不决便给我打气催我动身。看看我身上不干不净的衣服叫我换身衣就走人,说是她还有事在家等着,她不能再坐了,看来她比总统还要忙。
我不好一口气拒绝人家的热情与好意,只好用缓兵之计说:“明天去吧,今天没有准备了。”
弟与姨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那好,你明天就在外买件像样子的衣服回来,姨妈就去告诉媒人说今天上白班去了,明天再来。”
姨妈听了觉得也是道理就说:“那好,你明天去,一定要去啊,我就不来了,哪个像你这样谈爱一点都不积极。”
然后他们就要出去,这时我妈送来西瓜。他们接了西瓜再也没坐了,弟说:“就这样,我还有一节课要上,姨妈,我们就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