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天哈哈一声大笑,仍旧躺在地上不动,只是抬起左臂微微向下一引一带,早将黄貉雷霆万钧的一招卸的跌了出去。
“黄貉,这一招‘东征万里画角声,铁马银枪裹飞雪’我当时传授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黄貉脸色一红,却仍旧道:“你说过,要重意不重形,气度朗朗天地阔,半点浊力迈不得,我用心修学了三年,终于成为了我得意杰作之一,黄貉这里多谢你了。”
不问天仍旧全身躺着无法动弹,只有一条左臂轻轻拍动地面笑道:“可惜啊,你仍旧一身浊力,哪里有半点东征万里裹风雪的英雄气概?”
不问天摇头一笑,手臂已然倏忽点出,但见风雪陡然大作,呜呜画角催心惊魂,迷离无边风雪中冷电一闪,似乎铁马扬蹄,似乎银枪吐锐。
黄貉只看的一阵眼花缭乱,耳朵中却被呜呜画角声惊的欲聋欲痴,连连退避不欲听时,胸口上早一下冰凉剧痛,已被重重点到,黄貉一声惊呼,满眼不敢相信,却已是软软坐倒了下去。
不问天望着瞪大眼睛坐在一边的黄貉,冷笑道:“我这一招如何?”
黄貉呆呆不语,半晌才凄然一声悲笑:“您只是用了三成功力,可老黄貉一辈子却也休想使出您这招的三成风采了,唉,气度差得太远,心中杂念又数不胜数,总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
不问天仍旧直直望着他:“你连我这区区一招的三成风采都终身难已企及,你如此资质,又哪来的自信便认定了我不问天一定不能当天地九堂的堂主?”
黄貉长叹一声却紧紧闭住了眼睛:“还说什么,总之我当时认定了你不行,如今仍旧认定了你不行,我黄貉根底如朽木,你又能问出什么究竟道理来?哈哈,大家伙儿不用怕,不问天此时最多用出五成功力,杀了他,咱们天地九堂便永保安宁了。”
黄貉始终闭着眼睛淡然而语,那是早已将自家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问仇身后四名长老相视一眼,都是大喝一声:“不问天,对不住了,有时候雄才大略,于小国寡民反是大害,我们不对,却认定要做这一件事情了!”
四个人一声大吼,早分从四个方向直杀了过去。
“明明不对,居然敢如此理直气壮,哈哈,老子不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狗屁道理在!”不问天狠狠一拍地面,整个身子陡然一下旋转,左手倏忽探出,仍旧是那一招‘东征万里画角声,铁马银枪裹飞雪’却见是铁骑、风雪、银枪一起裹在呜呜刺耳惊魂的画角声里,虚虚实实,扑朔迷离,犹似千军万马一般霎时间已四面八方同时杀到。
四大长老明明知道不问天重伤在身,绝不可能四面杀到,可看他气势惊人、声势无两,不由得先一阵惊心动魄,真真假假更加难辨难分,当啷,铿铿,噗通,只是一个回合,四名长老一个被打的跪倒在地,一个重伤吐血,一个铁杖被打成了圆弧,另一个虽然全身而退,却是气喘吁吁一头冷汗。
四个人相视一眼,都是眼色血红,啊的一声大吼已叫道:“再来!”
四面八方、四般兵刃仍旧是雷霆万钧般团团杀到,他们如此不要命般狂攻而来,本来不问天无论如何难以逃脱升天,可偏偏不问天一招打出,仍旧是一招‘东征万里画角声,铁马银枪裹飞雪’风声吼,雪乱舞,画角哀,马长嘶,气势一展,境界所开出,本来密不透风的四招合击不由得就被不问天牵引的破绽大露,自家之心随着别人境界流走,一阵失神**,早咔擦,噗通两声,四个长老人人吐血,已一路直滚了出去。
不问天长舒一口气,却是脸色一丝不变,连衣襟也未曾乱了分毫,只是冷冷望着不问仇:“你为什么不动手?你一身本事都是由我一手调教而来,当初已然得了我三成功力,如今做了堂主,反而连动手都不敢了么?”
不问仇双眼直直看着不问天,双拳握紧了又松开,却终究不能动弹一下。
“来,要杀我,他们再来四个也是休想,你若动手,我全身只是左臂可以动弹,多半可以心想事成的,从此你好安安心心的坐你的天地九堂堂主,再没有人敢烦乱你了。”
不问仇仰天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一步跨了出来:“大哥,你始终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你也始终不知道,你的堂主之位从来就不是你的!”
“大哥,以你的心胸气魄,斗云破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以你心胸气魄,一旦归伏星如奘,必定能够大放异彩,可你统统绝不去做,你知道,你一旦做了,便再不屑来找我报仇了,呵呵,你本来拥有整个乾坤,却只是要同我过不去,便统统的不理不睬,这个坎,你是非要死磕到底了的。”
不问天目光闪闪,顿时一笑道:“不错,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同胞兄弟,你每一句都说的我惭愧无地,可是,这口气我还是一定要争,就算争过之后狗屁不是,我同样要争,所以,我现在不配同斗云破匹敌,更不会去向星如奘求什么大好前程,哈哈,老子执迷就是不悟,你要怎得?”
“好,既然如此,那是非要有一个了结不可了。”
“不错,是生是死,总要了结了我才肯甘心!”
不问仇点点头,却是凄然一笑:“大哥,我本以为,你是绝不会来计较我的所作所为的,从小到大,无论如何心爱的宝物奇珍,只要我想要,你从来想也不想就会给我,无论何种荣耀光彩,只要我羡慕,你就会让我出面而自己却躲得无影无踪,呵呵,我的好大哥,今日的果,究竟是你自己酿造的,还是我私心培植的?”
不问天眼神中泛出一丝柔情来,随即已是狠狠道:“我给你,可以,你抢,老子不服!”
不问仇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我日日同大哥同睡同眠,原来我所认为的大哥,只是我一厢情愿所认为的,呵呵,好,今天二弟便要重新认识大哥了。”
“恐怕你仍旧是一厢情愿、妄想造作,老子自己尚且未必真的认识自己,你又能认得什么?呵呵,来,你把我打到万劫不复便也不用再费力来认识了。”
不问仇点头认错:“不错,是我又痴了,人之变化莫测,我怎么可以认识?唉,我又为什么要去费力认识?舍内求外,大愚特愚,愚不可及!”
“北伐河山愁云惨,铁甲羯鼓动如雨!”不问仇一声大吼,身形一动中,北伐之雄阔壮烈已然展露无疑。
“好!”四大长老都是看的目眩神迷,不由自主已向后一退,眼前只是听到羯鼓催动如雷,铁甲铿锵齐进,无限愁云惨淡中山河亦为之零落飘摇起来。
“果然很好!”不问天双目一亮,亦不由击节赞叹一声,“想不到这一招你竟然能够用到**成功力,很好,很好!”说话间,早大袖飘飘一展,已然猛地一拳打出,却仍旧是一招东征万里画角声,铁马银枪裹飞雪。
砰砰,通,咔擦!四大长老其一一声惨嚎已直向后飞跃了出去,一条右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不问天给生生撕裂了下来。
“快退开了!”不问仇低声道,却看着自己大哥笑道,“大哥,你果然已是强弩之末,竟然要靠别人做挡箭牌么?”
四大长老本来要为不问仇掠阵,此时才知道自己实在差得太远,连一边观战都有所不配,再不敢托大,纷纷远远的直退了开去。
不问天点头笑道:“不错,你那一招很好,我不用挡箭牌恐怕未必能够挡的住,你这样有出息,父亲若是知道一定大为欣慰的。”
“好,大哥果然是大哥,那看我这一招如何!”不问仇一声长啸,身似离铉之箭,卷动风云一起杀,凭空一惊鸣,箭簇早逼喉:“着!西进高峡疑登天,万柯争流箭雨中。”
此时不问天连一个好字却也不顾的去说,只是见高峡万丈遮天蔽日而来,一瞬间已压的他呼吸为促,水涛滚滚激荡中,无数箭矢都已狂风暴雨般一起杀了过来。
“破!”不问天偌大一件黑袍整个飞舞而起,犹若苍天冥云一般,呼啦一展,已然的变化无穷,箭声、水声、万柯争流声、高峡无语声一瞬间都突然被笼罩的一黑,已然尽数遮挡了在了黑雾之中。
砰砰,通通,嘡啷,电光化石之间,两兄弟在一片漆黑中已然交手三十余回合,一声大吼中,已各自分了开来。
“啊!不好,快捂住我的耳朵!”那断臂的长老脸色一阵赤红,已然口中鲜血直溢,他重伤在身,又分心要推想这三十余回合是如何变化攻拒的,熬煎的心血只堪堪想到了第三招,已顿时心力憔悴,一口鲜血已直吐了出来。
其他几个长老知道厉害,不敢怠慢,扶着他又远远向后推了开去,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这才站了住。
“大哥,如何?”不问仇转过身来,锦衣华服上,只是下摆袖口上依稀有四五点窟窿。
“你很好,原来我一向小看了你,恐怕我完好如初也未必能够全挡得住你这一招。”不问天摇头一叹,已然咳嗽一声,口中鲜血如线般直流而出,只是他身上、腿上,数个窟窿中却是鲜血更汩汩的流个不住。
“大哥,小心了!”不问仇身形又动,倏忽间已是身影重重,犹如裹在无边浓绿莽林中一般,枝条绿叶、草木皆兵,处处都是杀机暗藏,“南讨崇林幽冥地,虎啸虫鸣敌万类。”这一招使出,光影变化莫测,忽山忽水忽林忽兽,无不在浓绿婆娑中跳脱隐现,只是花上、水中、叶下看似怡然无害,却无处不是幽冥世界,简直防不胜防,敌不胜敌,已全然的陷身重重诡谲世界中了。
“哈!”不问天一声大吼,左手重重一拍地面,整个身子已凭空直飞而起,一手一身凌空而动,便是两样兵器,手就变化刚柔,回环不尽,身便横扫斜拖,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这手这身却犹如一头怪蟒,犹似一条病龙,嘶吼咆哮,东扫西荡,全不管他崇林艰险,只是一味发疯而狂,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地,早忘却了身边是山是水是林是兽了。
咔擦,砰通,两人重重一下交手,已然猛地分了开来。
不问仇脸上一阵赤红,虽然强行忍耐,可两道鲜血仍旧自耳中缓缓的流淌了下来:“呵呵,大哥,果然是我大哥。”
不问天唯一完好的左手已是血肉模湖一片,五根指头颤个不停,竟然丝毫无法伸展,却也是一声大笑:“他妈的,果然不愧是我兄弟,老子实在有心不同你计较了,只是恨我仍旧不够洒脱,哈哈,再来。”
不问仇却摇了摇头,微微向后一退已在数米之外了:“最后一招,我不能让大哥死在你自创的功法上,小弟多年苦心钻研,照猫画虎,也偶有小得,请大哥指教。”
不问天顿时双眼一亮,已是笑道:“很好,你一向心机比我重的多,既然是你所创,那一定是大大的别开生面了,很好,能死在我兄弟亲手创就的杰作下,老子死而无憾。”
不问仇点点头,却是望着苍茫的黑夜,孤零零无声无语的凄然而立。
不问天顿时双目一凛,已是如临大敌起来,不问仇招式未用,天地间已然无处不是他招式投影,蓦然,心中一阵狂跳,已是不由自主伸手挡在了前面。
只是,不问仇的招式犹如暮夜凉风,细细无间,似乎快意无穷又偏偏夹杂了无尽阴寒,无声无息,欢心怡然中已似乎要寒毒透骨一般。
“好厉害!”不问天越看越是惊奇不已,手臂连动数下,时封时闭,时拒时拦,可总是看到阴寒无孔不入,越是阻拦,凉风却倒是越加侵袭的厉害了。
不问天越发的神色凝重起来,挪动身躯缓缓向后退开,一条左臂却不住的变化招式,只是越推越拦,却越发的似乎笼罩在了森森寒意中一般,简直退无可退,越退越寒。
“凉风遍世界,执著即为魔,抽身不早退,骷髅一架架。”幽暗的夜色中,看不到不问仇在哪里,声音由何处而发,只是一丝丝声响随着寒风无穷无尽的直钻入了耳中。
不问天不由得打个寒颤,一声喷嚏后,已然阿嚏、阿嚏连打四五个大大的喷嚏,本来凉风快意,竟然不知道何时已化作了寒魔作祟,不问天越是不去想,越就觉得寒气无孔不入直钻了进来,一时间,竟然全身冰凉的一阵阵发抖不已,好似已是冻到了骨头里一般。
“好冷,好冷,厉害,好厉害!”不问天阿嚏连连,只见身上寒霜点点,已然冻结的全身一阵冰寒发青发麻,只是心中又惊又畏,颤颤嗦嗦不住想到,“抽身不早退,骷髅一架架,哈哈,我果然是要冻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