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目光顿时直向有容子渔看了过来。一副山寨大王打量肥羊似的神情,目光闪闪,凶性十足。
有容子渔却只一笑,已行礼道:“右子玉见过二叔。”
老人一惊,眉毛不由自主的一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行二?”
有容子渔笑道:“猜的。”
老人点点头:“猜的?你······”
有容子渔轻轻揭开衣袖,露出缺了右手的断臂,又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乃天残地废,所以既做过肥羊,又是病羊。”
斗二不由得凝神向有容子渔看去,顿时已变色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将你脑中第一星境界生生剜了去?”
“妖孽。”
斗二点点头,叹息一声:“天魔余党果然坏事做绝,唉,你原来修的什么功法?”
“昆仑掘墓手。”
“昆仑掘墓手?没有听说过。”
有容子渔便就道:“自掘坟墓,未葬旁人先葬己,死的透彻活更生。”
斗二双眼顿时一阵光彩隐现,已不由点头道:“好功法。”有容子渔笑道:“天下好功法多不胜数,可惜仍旧救不了自己。”
斗二摇摇头:“无须灰心,天无绝人处,总会有法子的。”说着一边思量,一边已慢慢踱步到了远处。
良久,斗二忽然轻喝一声:“斗三,把祖宗铁牌拿出来。”
斗三神色一变,不由的低声道:“二哥!”
“拿来!”斗二仍旧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道。
斗三只好答应一声,又忍不住深深看一眼有容子渔,这才不得不慢慢走进了大屋。
不多时,斗三已气喘吁吁的一步步移了出来,他肩膀上一块黑黝黝的铁牌,不知道是由什么浇铸而成,乌沉沉中却偶然霹雳似的放出一丝紫光来。
嗵,一霎时尘土飞扬,那一人高的铁牌已被斗三重重立在了大院中央。
“叫他们都出来吧。”斗二仍旧呆呆想着什么。
斗三一声招呼,十几个小伙子却已一起走了出来,齐刷刷的向斗二行礼道:“师傅。”
斗二点点头,终于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一番漆黑铁牌,这才道:“这铁牌,便是斗家先祖斩杀天魔而得悟的一丝天道。”
有容子渔看着铁牌上银钩铁画,纵横交错的绘着一幅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的事物,却不由道:“这天道,倒更像是一株枯木。”
斗三顿时气道:“这是我斗家,你······”
斗二却摇头道:“他说的不错,先祖说过,此图深意,当在易经大过卦中去寻,卦诀有云,枯杨生秭,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卦诀人人皆知,只是如何来解,唉······”
有容子渔却摇头道:“这是二爻,我看不如直问六爻,乃是过涉灭顶,虽凶无咎才对。”
斗三终于忍不住大声气道:“你这断手废人又知道什么,天道玄机岂是你这种人随口能胡说的?”
斗二却不由看着有容子渔道:“枯杨生秭,老夫得其女妻,又有什么不对?”
有容子渔看着铁牌上纵横交错的纹路,摇摇头道:“没什么不对,可枯杨生秭,最高不过是七十二路栽接法,枯杨嫩柳、老桑新梅,枯树之上栽新华,死而又生,道法虽然妙,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斗三脸色顿时已激怒的一片通红,斗二却将他轻轻一拉已点头道:“不错,先父得此天道契机,枯思数年,最后却只是赚的一声哭叹——妙法亦归死路,就此而亡。唉,我等子孙不肖,先人临终本要我等砸碎铁牌,可我等终归······”
有容子渔点头道:“倒是砸碎了轻省些,七十二路栽接法,每到枯死将亡,便已新华栽接,如此延续七十二世界,可惜树早非树,华亦早非华,不过是逃命的一奴才罢了,贵门先祖一眼看破这生生不了之局,一叹而亡,倒也不失为一旷性高人。”
斗二一边思索一边却道:“可枯木诀的真谛却是枯到极处,内动自生,此内动即为万世不磨之真灵,直叩昆仑之锁钥,动静一体,不能静极何以动极?”
斗云破却忽然一下跳下了木桩叫到:“这个不用去考柚子,连我自家都不服气的。”
“你又怎么不服!”斗二双目顿时一凛,沉声喝道。
斗云破脖子一缩,却仍旧大声道:“所谓极静,整日里站桩子就是极静么?我看是发癔症,自家来骗自家信!”
“臭小子,你!”斗三赤红着脸看一下二哥,大声向斗云破吼道。
“让他说,每年都要狠揍他二十多遭,一共打了整整十年,也该他说话了。”
斗云破嘻嘻一笑,不由自主的就摸摸屁股才道:“木桩子一样站的静悄悄了,可是一说话,一打架,一骂人,一偷婆姨,那静悄悄就跑的鬼影子也不见了,所以我才偷偷跑出去,打架就要打的够狠,偷婆姨就要偷最漂亮的,又偷又打,闹他的天翻地覆,却又来个静悄悄,这才是极静!”
十几个少年顿时轰然一声大笑起来:“大师哥,哪次再偷个婆姨回来啊,哈哈。”
斗二也忍不住笑道:“混蛋,混蛋,既然打架、骂人能够静悄悄,你又跑回来站什么狗屁桩子?”
斗云破仍旧是理直气壮:“我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架骂人的时候还不够静悄悄,所以才回来站桩子,我这好有一比,站桩子是磨刀,出去打架是试刀,既磨又试,静是静,动也是静,否则,闭关锁国,那是自欺欺人发癔症。我这才该叫枯杨生秭,老夫得其女妻呢!”
斗二脸色顿时一沉:“你偷看过铁牌?”
斗云破摸着脑袋嘻嘻一笑:“十年前,我第一次挨打前半个月就看过了。”
斗二低头一阵无语,似乎是大怒,又似乎微微苦笑,良久才摇头道:“没想到,你小子悟性倒比我来的强些,可是,你既然知道动是静,不动是静,为什么只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却对师兄弟秘而不宣?难道修道却这样小鸡肚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