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彦琛第一次见宴如,她才20岁。
顶着一身繁复华丽的戏服,站在空荡的舞台中央。她只是抿嘴的一个犹豫,就胆敢向他伸出手,将负伤的他藏匿进红罗帐中。
二叔的恶犬就在台下虎视眈眈,他半侧着身在绸幔间屏息未动,他看见藏在宽袖中的纤指握紧,看到年轻女孩睫羽轻颤。但她望向台下时的表情是无变化的,仿佛所见不过是寻常观众,是戏外的不存在。
她当时念的是什么——
“你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吗?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就像峭壁上两棵纠缠在一起的长青藤,共同生长、繁茂、共同经受风雨最恶意的袭击,共同领略阳光最温存的爱抚。”
“最终,共同枯烂,**,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缕屑。这才是爱情,你懂吗?她的崇贵需要两股庞大的激情,两颗炽烈的心灵,缺一不可。”(注)
20岁的宴如,在说完这样的一段台词后,俯进帐中亲吻了霍彦琛。
在伤口撕扯的疼痛和青涩落吻的甘美间,霍彦琛脑中恍惚的只有她那一句轻轻的问——你懂吗?
他懂。
六年前的故事重演一遍,命运再一次眷顾地把简宁推到了他的面前来——霍彦琛从来不信命理之说,但此刻姑且可一信。简宁对他来说,就是最深远的天意。
她逃不开了。
正夹着棉球小心清理伤口周围的简宁忽然觉出变化,抬眼看了一下霍彦琛。
“疼?”
“继续。”
简宁被他语气一激,手下没了轻重,酒精棉球就此擦过最深的一道口,刺得霍彦琛吸了一口冷气。
她把棉球一丢,去剪纱布。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次是谁的手笔?”
“年初hf股东会,小股东表决权归集,二叔落选董事局。老狐狸的恼羞成怒罢——嘶。“
简宁听得心惊,恨不得将半瓶药粉都倒在他伤口上。子弹擦伤,伤口不深,不过是皮肉翻卷有灼烧的痕迹。剔焦肉的活只能留给医生做,她下不了手,也不敢下。
“……关…”她忍了忍,明知这是他的豪门秘辛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关悦不管?!“
语气太急了,倒像是质责,坦泄出一片关切。她咬唇收声,别开目光只顾着和一卷没完没了的纱布较劲。
“……归集起来的小股东,原本就是关家的人。没有关悦,二叔也不会这么轻易被请出局。”这是上一代留给他的后患,老爷子原本以为是关霍两家唇亡齿寒,可当初的人事安排遗留至今,已是稀薄了他的实际控制权,也便宜了二叔。
开疆扩土是霍彦琛掌权至此做的事,现在他要做的,是守业安内,是集权。
“为什么……”
“关悦嫁给我,我们分的就是同一块蛋糕。不论蛋糕大小,分的人越少,每个人得到的就越多。”即便,那是她姑姑的丈夫。
霍彦琛语气淡薄的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简宁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意识到——
所谓的霍关联姻本质不过是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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