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试镜时候的那个园子。
原先试戏的那间堂屋,现在改成了演员们上课的“教室”。欧冰冰专门请了相关的老师来给演员讲戏,讲解古代的生活习俗和礼仪。
甚至还要求演员每天至少换装两小时,在这座小江南里体验角色。
“那你应该送我去草原,而不是关在园子里。”穿过抄手游廊时,简宁一边看着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只雕花的五斗柜从院子经过,一边和欧冰冰调侃。
她扮演的舒宜尔哈是个异邦公主,从草原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送你去?”
简宁噤声。
两人已到了授课的堂屋前。
屋的门栏没有关上,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布衣老者在背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地上放着三两蒲团,并没有学生。
“元旦嘛,放了两天假。老爷子不大高兴。”欧冰冰小声跟简宁说。
再小声,也还是让人听见了。
等那老者转过身来,简宁抿了下嘴,一时倒像是回到了大学课堂上,迟到被抓了个现行。讷讷地才喊出声——
“章老师。”
她没想到,欧冰冰能把章平之请来做剧组的授课老师。
“欧总,收假了?”章平之的声音很平,故意地拿着调,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短短五个字,也被他说得甚压迫。
但欧冰冰如今不大在意这个,没皮没脸笑嘻嘻地应下来了,只当是个寻常的问,没听出讽来:“没呢,元旦三天假,法定调休的,明儿最后一天。”
“我这不是,给您送学生来了嘛——”
欧冰冰把简宁往前一推,她是知道老爷子的战斗力的,这会儿正蓄力呢,一会儿就要发作。
正好,简宁顶上。
简宁正因为她的一声“学生”而有些心惊,宴如是章平之夸过口的最得意学生,可简宁不是,她不过是半年多前,因为《岁月》的拍摄准备,借着银寰的面子,勉强地得了章老师一段时间的教诲。
章老师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简宁不敢攀称自己是他学生。
她实在怕欧冰冰这一时漏了嘴,直把所有事都抖落出来,惊着老爷子。
也教他再伤第二回心。
可这一会儿,非但欧冰冰对她嗔怪的眼神熟视无睹,章平之对这句“学生”也无动于衷,竟像是……默认了。
简宁悚然。
欧冰冰这下拿简宁挡了话,一句“你们聊”就趁势走了。
留下简宁一个,面着脸色阴沉的老教授。
她战战兢兢,只能拿出老方法——“老师,我给您沏壶茶?”
老虎的须子这才稍稍地给捋顺。
黄昏下南窗,余下白壁上一抹余晖的影子。
简宁跪坐在蒲团上,很熟练地夹着杯子,用头泡的茶水细细地烫着。旁边的茶炉里水刚沸,咕咚咕咚地烧煮着,萦出一缕白雾。
她刚把第二泡的茶斟了杯,送到章老师面前,抬头就发现章平之正目沉如水地望着她,直望得她发虚。
这一望下,连挤出来的笑都是虚晃晃的。
“你这半年,是太得意了。”
“得意,就会忘形。”
这一下,简宁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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