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看的很清楚,这老家伙绝对是有话要跟我说。
好在眼镜男也没限制人屙屎拉尿,我和军教授起来之后,九条一看立马也起来了,眼镜男这次不同意了,方便可以,但是三个人不能一起去。
“等他们俩回来,你再去。”眼镜男语气不怎么好,靠在门框上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然后把他腰间的家伙拿出来擦了擦。
这家伙一掏出枪来,九条旋即也上火了,十分不屑瞥了一眼眼镜男:“咋的,管天管地管不住老子拉屎放屁,我不信你还真敢开枪开始怎么的?”
我生怕九条再争执下去,会引起眼镜男的疑心,于是拉了拉九条的袖子,劝道:“算了,等我回来。”
刚才那娘们儿把这家伙交给他的时候,因为距离太远,我没太看清楚,这近距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五四式小口径手枪,这玩意儿在那个年代并不是十分难弄。
但是随之的问题也来了,这群人真的只是委托公司那么简单?
我看不见得,光是非法持枪这一条,也不是一般的委托公司能做的出来的。而且之前我和九条从邮局出来的时候,被他们用枪顶着的那种架势,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拿枪顶着人,连眼睛都不眨,这种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眼镜男把家伙掏出来的用意很明显,一是告诉我们别乱来,否则他随时可能用这把枪结果了我们,第二么,也是吓唬吓唬我们。
听我一劝,九条也不吭声了,气冲冲的往旁边一坐,就开始指桑骂槐的骂,“妈了个巴子,老子当兵玩儿枪那会儿,你还在墙角撒娇合尿泥呢,拿把破枪耍特娘的什么威风!”
我知道眼镜男把九条留下是怕我一个人跑了,也知道没有胡蝶的命令他根本不敢对我们下手,于是跟九条交代了一声,就放宽心从门厅里钻了出去。
外边的雪越飘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裹着刀子似的风嗖嗖的往人脖子里钻,我缩了缩脖子,我抬眼瞧了一圈四周,四处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远处天地几乎连成一片,镇子唯一的一条大路上,军教授正以缓慢的步伐朝镇口的陡坡那里去。
我赶紧跑了几步跟上,四周除了登山靴踩在雪地里的嚓嚓声之外,只剩下风雪的声音,风的阻力很大,我艰难的追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军教授,他在镇口的一处背风巷停下来,看了看我的身后,还没说话突然狡黠一笑,“小子,挺聪明。”
还没等我开口,老头儿骤然出手扼住我的手腕,我只觉得袖口一凉,手腕上的衣服已经被撸开了,露出大半截胳膊来。
老头儿出手非常快,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缩胳膊,无奈他枯木一样的手像是五根坚硬的爪子扼住我的手腕,我根本动弹不得。
老头儿根本不理我,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手腕上的一块红色胎记,这胎记半个巴掌大小,颜色有点像是枣红,而老头儿的眼神似乎像是在检测这块胎记的真假,竟然还伸手搓了搓。
我吃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也没吭声,但是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老头儿练过,且是个狠角儿。
看完我手腕上的胎记,老头儿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松开我的手腕,找我要了根烟,我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你引我出来就是为了看我的胳膊?”我抽了口烟,大概是有冷风灌进来,呛的我咳嗽了两声,“前辈,到底有什么话,这里应该可以说了吧。”
老头儿嘿嘿一笑,之前那种呆滞的神情荡然无存,声音略带沙哑的咳了一声,道:“胡老太爷,可还好?”
“你认识我爷爷?”我当即抽了口凉气,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认识我爷爷的人,不过话一出口,我又警惕了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你怎么会认识我爷爷?”
我的举动引的老头儿十分不屑,瞥了我一眼,嗤笑道:“小兔崽子,我要真想动你,你这会儿已经被我扭断脖子了。”说着,他又抽了口烟,顿了顿,掀起眼帘看着我,“是胡老二让我来接应你的。”
他掸了掸烟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上头有个地址,自己想办法脱身,到上面这个地址去,那里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纸条上写了萨市的一个地址,是我二叔的笔迹,合上纸条塞进兜里,我看着老头儿,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二叔现在在哪儿?”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只负责在这里接应你,把纸条交给你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老头儿把烟头扔在雪地里,看了看我和他过来的方向,道:“带着你朋友尽快离开。”
我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老头儿已经转身没入到风雪之中,看着他再度佝偻起来的背影,我又从口袋里把纸条拿了出来,反复看了看。
上面的笔迹确定是我二叔的无疑,地址是一个叫康嘉的地方,我没听说过,不过九条当年在藏区支援过几年,要找到这个地方也不难,可是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我无法准确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好像自己正被一些事情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非常不妙,我隐约总是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似乎有着我无法探知的大事件,这就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参照,单单只是存在于我的心里。
这或许也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第六感,我觉得我二叔一定是隐瞒了我什么,此时此刻的他应该在做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想是和玉璧有关。
那么我在他的这件事当中,又占什么样的角色?
没功夫多想了,我怕出来这么久眼镜男会起疑心,于是把纸条折起来在身上藏好,大步的赶回去。
胡蝶他们还没有回来,九条窝在锅庄旁边阖眼休息,眼镜男靠在门框上,看到我回来之后扫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擦枪,老头儿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呆滞的样子,看到我回来也没吭声,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我需要捋一捋自己的思路,于是坐在九条旁边把脚伸在锅庄旁边,闭上眼睛开始思考问题。
事情现在有一部分已经明了了,我把事情发生的时间轴也在心里码了一遍。
在邮局的时候,我和九条所找到的票根上显示,0526189在四个月前曾经给我二叔的宅子里发过一些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那么整个事件的开始事件可以暂定为四个月以前,四个月前我记得二叔去过一趟沙洲盘口,邮局的票根上也有记录,曾经从这个地方邮寄到沙洲一些东西,东西是什么,仍旧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整个事件的开始时间可以假设在四个月前,但是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二叔并没有来藏区。二叔决定来藏区的时候,应该是在看到0526189寄给我的那些信件内容,尤其是在看到玉璧之后决定的。而且在同一时间,砖头和九条也被引到这个地方来,包括胡蝶,也应该是被人刻意引过来的。
之后二叔和毛子率先一步来到藏区,显然是想避开我做一些事情,这个毋庸置疑,然后二叔知道我会先找到发信件的地方查找线索,他却没有来,也就是说,他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也知道,胡蝶等人的存在。
于是,二叔在胡蝶这里安排了一个人接应我,并且交给了我一张纸条。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二叔避开我的这些时间,他在做什么?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被我知道的吗?
如果这个老狐狸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他大可在我给他看照片的时候,就表示的没有兴趣,等我和砖头启程之后,他再和毛子进藏区,这样岂不是更不容易被我发现?
还有那些邮寄给我的照片,到底是想要把我引到藏区干什么呢?
脑子里挺乱,而且是越想越乱,之前我以为老头儿会让我明白一些事情,却没想到他给我带来了更多的疑问,丝丝缕缕的线索和疑问在我心里扭成团,让人脑子发胀。
到最后干脆也不想了,睁开眼就看到九条也已经醒了,正仰着头看着门厅已经薰黑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了想,必须得先把脱身的事情告诉他。
我看了一眼眼镜男,他侧身看着外头的大雪,根本没往这边看,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往九条的身边挪了挪,拿起地上烧锅庄的柴禾,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见机,跑。
九条跟我也算有默契,看到这行字之后,立马假装伸腿把地上的字迹用脚搓掉了。
然后,我们俩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的眼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