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天兵的母亲陈汝像中国普普通通的母亲一样,希望退休的时候有孩子陪伴在身边,生活像她的工作一样的普通,不一样的也许是多了一个愿望,希望妹妹留给她的女儿也陪伴在身边,觉得女孩在身边就像身上多了一件温暖的小棉袄。
自从金玉婷去了北京上大学,陈汝突然觉得家里冷清了起来,虽然儿子在本市上大学,但儿子回来让她更是想念外甥女,可算到了假期,婷婷又要和同学去南方搞什么自愿者,让陈汝心里很不舒服。
她来北京目的想把金玉婷带回哈尔滨,不然,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妹妹的身影,所以她铁了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要把外甥女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没想到,这一想法很快被一纸合同扯破了。她不是那种心肠很硬的女人,何况金玉婷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还得尊重孩子的意见,万一耽误了孩子的前程,怎么向天堂的妹妹交待。另外,她觉得儿子身边有一个能说话的表妹,儿子孤僻的性格也许能改变一些,其实,她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儿子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她清楚儿子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孩子,又是一个非常看中脸面的人,如果儿子没有一个好的发展前途,也许他会孤独一辈子,那样日子一长心理上会染上一种疾病,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能安静地闭上眼睛。
陈汝不想让金玉婷在北京生活,除了考虑到儿子的问题,也是对金玉婷一个人在外有些不放心。她深知一个女孩子在北京打拼的苦衷,现在的北京每向前走一步都是用钱铺设出来的路,脚下的土地是镶嵌了黄金白银的魔方,不是谁都能在此生存下来,即使留下来也是过着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不想受天堂里妹妹的埋怨,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北京不管,可她也清楚硬把外甥女带出北京,外甥女的心还会留在北京。反过来又一想,如果婷婷实在不离开北京,只能让儿子陪在她的身边,这样一来,她老两口也许还真要北京哈尔滨两头跑了。
事情已经向另一种可能的方向发展,她只能先留在北京,多了解一些两个孩子的生活。现在看来外甥女的身边只有李玥茹这样一位女孩,看上去是一个很有素养的女孩,说明外甥女的生活圈子还是健康的,她们都在走着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她这个过来的女人清楚地知道,这种艰难的道路很容易让人熬不下去,一不小心就会被某种诱惑走向一条铺满鲜花的不归之路。好在有儿子陪伴在身边,但又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的,他真的放弃考公务员了吗,唉,现在这些孩子真不知道想怎么个活法,瞎折腾,也许两个孩子已经看到了生活的另一个天地。
陈汝一路坐在车里这样想着进了燕郊,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个北京郊外的燕郊是处在河北的地界,小镇子给她的印象只有两字“售楼”。车窗外满眼是售楼处的大牌子,还有那些撒放售楼传单的人,她突然有了想看一看房子的想法,说不定还真要在这里生活一股时间。望着车窗外装饰得各种各样的售楼处,她想到了搬救兵——她的老头子,因为能陪她一起走到天堂,只有她的老头子。
陈汝一路这样想着,随这些孩子来到18层楼,进了房间车天兵带她各房间转了一圈。当她走到李玥茹的房间时,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望着梳妆台好一会儿,李玥茹看出她喜欢这张梳妆台,便说,阿姨,你就住这间房子,我和婷婷住另一间。
陈汝听出来这是李玥茹的房间,走过去摸着梳妆台说,你怎么喜欢这种老式的梳妆台?
李玥茹忙解释说,阿姨,不是我喜欢,这是我和婷婷开网店准备卖的。
陈汝回头看了一眼金玉婷说,你们还真能淘来,一定很贵吧。
金玉婷在一旁立刻炫耀的样子说,姨妈,您就和我们一起来北京开网店吧,您喜欢的家具我们都能给您淘来。
纪北漂来了灵感似的说,别说,这真是个好主意,有阿姨这个年代人的眼光,网店又多了一批顾客。
陈汝看了一眼身边的车天兵说,你是不是我儿子,就和我对着干,找来几个人让我来开什么网店,你不把你妹妹带回家,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车天兵像犯了错误的孩子,挽着母亲的胳膊说,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嘛。说着,把嘴送到母亲的耳边,低声说,我已经打进了她们的内部。
陈汝哪里相信儿子的话,用手轻轻给了他一下说,去吧,赶紧处理那合同的事,我要与你老爸汇报工作,让他来收拾你。
车天兵制止母亲说,别给我爸也招惹过来。
陈汝一脸不高兴样子,拿出手机说,不给你爸打电话给谁打电话,只有你爸才是陪我一起走到天堂的人,养儿子有什么用。
车天兵知道母亲生气了,立刻拿出手机说,妈,你用我的手机,打长途才一毛钱。
纪北漂看她有休息的意思,便说,阿姨您刚来,让婷婷陪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公司给阿姨接风。
陈汝接过儿子手里的手机,显得疲惫的样子说,不能给公司添太多的麻烦,婷婷,你赶紧跟公司把合同的事处理好,赔偿的钱我来出。
她说着把几个孩子推出门,急着想向老头子汇报情况,别看她嘴上硬实,心里已经没有了底数,只能搬救兵了。
几个人被关在了门外,相互看了看,心总算先着地休息一会儿。纪北漂笑呵呵地对车天兵说,阿姨真的挺喜欢家具,看来是受你爸的影响,这个网店还少不了二位老人,我们一起努力把二位老人接到北京来,看来今天晚上的这顿饭很重要。玥茹,走,我们去找一个好点的饭店,让他兄妹俩好好做阿姨的工作。
纪北漂拉着李玥茹出了房间,车天兵兄妹俩却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服老人,车天兵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给表妹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车天兵清楚母亲留下来是暂时的,也许与父亲通过了电话,很快又有人找他兴师问罪。父母毕竟在哈尔滨生活了一辈子,不会轻易安稳生活在这里,所以下面的事情,还要有个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车天兵正想把心里的想法说给表妹,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铃声。车天兵翻开手机,是李玥茹发过来的,上面写道:表哥,一定要说服阿姨留下来,不然,我一个人在北京好孤独,相信我们的网店一定会办得越来越好,记着,你也要留下来,不能让我身边没有了表哥,还等着你再背我爬一回20层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