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天兵与纪北漂同毕业于黑龙江大学中文系,他们都有一个当作家和编剧的梦想,但他们首先考虑到的是生存问题,知道作家和编剧不是那么容易成功,需要有一个漫长艰苦的过程,首先生存是最现实的问题。这也许是纪北漂留在北京父亲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他对父亲早年另寻新欢心里格外的不舒服,但想到一直居住在哈尔滨的母亲,他只好硬着头皮留在北京讨回他与母亲应有的那一份财产,让母亲过上比刘雪菲还舒服的生活。
车天兵解决生存的问题首先想的是考上公务员,有一个铁饭碗再说,这也是父母最近给他张罗的两件事之一。车天兵已经考了一年公务员,加之那部在大学里曾经轰动一时的校园小说《校园病人》,一直在影视界里石沉大海,一切没能如愿的压力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一时间竟然不想见任何人。这段时间,车天兵跑到郊区农村姥姥的家里,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小院子里,开始重新修改校园小说,努力去实现当作家的梦想。
父母给他张罗的第二件事是找对象。父母看他一个人躲在农村,天天坐在院子里望着那颗老榆树发呆,人也瘦了一圈,好像怕见人似的。母亲与一位医生打听过,医生让她带儿子去医院看看,若是得上了什么抑郁症,那就不好治了。母亲陈汝心想儿子怎么会得上这种病,但儿子的行为看上去又有些像,如果去了医院张扬出去,恐怕以后对象都难找了,这才急着给他找起对象来,也许有个女朋友这种病自然也就消失了。父亲车向前虽然不吭声,但心里的火却一点点地堆积了起来,手里的烟抽得也更勤了起来。
车向前夫妇三十多岁才有的车天兵,夫妇俩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想在退休时能抱上孙子,也好有个事情打发剩下退休的时光。夫妇俩都在烟厂工作,母亲陈汝是厂里幼儿园的老师,父亲车向前是普通的工人。父亲没有什么爱好,除了打一手好的家具,就是喜欢厂里生产出来的香烟,而且烟抽的很勤,家里一年四季都飘着烟草的香味,让车天兵对烟草的味道格外的敏感。因此,父母给他介绍的几个在烟草公司上班的女朋友,他一个都不想去见。他不想与自己不喜欢的味道生活一辈子,就是找个女孩也不想找一个通过别人相识的女孩,他想找一个看了第一眼就有感觉的女孩,而且是先成朋友后发展恋人的那种女孩,这种浪漫的想法也许跟他喜欢文学有关。
父亲看他像着了魔一样猫在农村,硬逼着他回城里居住,看他仍然没有回城里的意思,竟然留在村子里操起了木工的老本行,在院子里打制起来家具。车天兵问父亲家里那么小的地方,打出的家具往哪里摆放。父亲一边打着家具,一边说,你不是想在这个小院子里成家嘛,我就在这个小院子里给你布置新房。
车天兵知道父亲倔强的脾气,也只好跟父亲回到了城里。车天兵人是回到了城里,但在家里除了看电视,就是捧着一本书看个没完没了,好几天也不出家门一次,说他两句就不耐烦地蒙被便睡。母亲看她这样下去有可能会染上那种病,心里一急坐在儿子的床上哭了起来。车天兵看母亲哭得很伤心,这才答应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准备再参加一次公务员的考试。
也就是这个时候,纪北漂给车天兵打来了电话,但车天兵的手机关机,他只好把电话打到了车天兵的家里。电话响的时候,正好赶上陈汝坐在电话旁,她接起电话,一听是儿子北京的同学,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小纪,你让天兵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然在家里要愁出病来。
阿姨,我正想让天兵来北京,看看能不能在北京找点事干。
陈汝一听要让儿子在北京找点事干,马上接过话说,找点事干就算了,他表妹在北京我已经够操心了,天兵这孩子心事重,心气也高,混不好,真得了那忧郁的病,我们下辈子可怎么活啊。小纪,你帮忙把天兵的表妹从北京劝回来,你们几个一起好好复习,准备考公务员,这才是正经事。
纪北漂从陈汝的话里听得出,她这个当母亲的是反对车天兵在北京打拼,但又怕车天兵得上了那种忧郁的病。此时,纪北漂的眼前突然浮出车天兵坐在学校平台上的情景,这是车天兵在大学时留下的毛病。那时,车天兵一思考问题,就会一个人跑到楼顶的平台上瞎琢磨事情。
我的天啊,车天兵不会真是有了这个时髦的忧郁病。
纪北漂想到这里,这句话差点从嘴里跳了出来,他还是忍住了。纪北漂这样想车天兵,是因为他觉得车天兵《校园病人》小说里写的那个抑郁者,有可能就是车天兵本人,这事虽然不能和车天兵的父母说,但可以拿这件事做点文章。他想到这里,脑子里灵机一动说,阿姨,现在这可是个时髦的病,心里压力太大容易染上这个毛病,天兵在学校就有这个毛病,您就把天兵交给我,这点小毛病肯定给您老搞定。
那好,我就让天兵去北京散散心,答应我,一定不能耽误你们考公务员的大事。
陈汝能这样答应纪北漂,是听了纪北漂说儿子在学校就有这个毛病,她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心想,如果儿子去了北京能把外甥女接回来,陪在儿子的身边一起复习,说不定两个孩子还可能都考上公务员,那样,儿子忧郁的毛病也就自然会消失了。
车天兵不是听了母亲的劝说,才想去北京见表妹,是纪北漂的一句话让他动了心。别看纪北漂表面上粗粗拉拉,但对文学的感觉非常好,特别是在作品的选材上有他独道的看法。他知道车天兵的校园小说《校园病人》,虽然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但现在出版社出书要的是市场效益,这种小说的出版亏本的风险很大,改编电影的市场更是渺茫。纪北漂在北京混了一年多,觉得当今在北京开公司的到处都是,属于那种微小公司的占大多数,因此,微小公司这个题材如果写好了,这个剧本一定有好的市场前景。
纪北漂知道只有给车天兵发出这样的信号,才有可能把车天兵吸引到北京,北京的文化市场毕竟是中国的前沿市场,车天兵能不中枪吗?
心情一直忧郁的车天兵,在不知不觉中撞上了纪北漂的枪口,从而,离开这座城市的想法也越来越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