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运虽无法逃避,却有机会去选择,就好比金子砸上你脑门的时候,你有机会选择身体倒下的方向,方向正确,倒下的身体刚好盖住金子,若无旁人,只要你没死,金子总归是你的。
沈欢现在就面临这样一锭金子。
影子落进雪窝子的那一刻,他立刻放出魂念,在确定落下来的是一个人之后,他飞快地抬起手,指尖迅速在两丈的范围内勾勒出一连串的符号和线条,一息不到,他就不得不停下。
因为这时,三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看着这三道人影,沈欢心中很是忐忑。这一次符号和线条的组合实在太粗糙,那些别人根本就看不到的组合,在他眼里全是漏洞,好似穷人家的茅屋,不需要进门,站在外面就能将屋里的景象看个精光。这一次比上一次躲避老者的时间还要仓促,能不能躲过,他没有一点信心。
沈欢显然是多虑了。
那三个人离他最近的还不到十步,尽管这人在四下打量,却对坐在不到十步远的沈欢视而不见。
总算松了一口气。
放下心来,沈欢伸手在这人的鼻子下面探了探,没有察觉到鼻息,又摸了摸这人脖上的脉搏,脉搏全无,已经停止了跳动。这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希望你是个被人追杀至死的强盗,这样我就不用把你的东西还与人了。”沈欢在心里默念道。
这样想的时候,沈欢在这人身上一阵摸索,很快,他就在这人的腰间摸到一个袋子。袋子上一道浅浅的剑痕,剑痕处有晶莹的光芒射出——这是灵石散发出的光芒,几个时辰前他还见到过。而这袋子,应该就是曾经的小丫头师父说过的、挂在褚时那老头腰间的那种储物袋。
“竟然还是个修行之人!”沈欢很是惊喜。
该如何使用储物袋,他并不知道,也从未用过,不过有那道剑痕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正当他试着从储物袋上的那道剑痕往外抠灵石的时候,又一个人加入到那三个人的中间。
这人一出现,便压低声音向那三个人怒喝道:“三位师弟怎么还站在这里,赶紧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记住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不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沈欢停了下来。
“刘师兄,这么大的风雪,怎么找?要不等明天……或者风雪小上一些再去。”三人中一人说道。
刘师兄抬手一耳光抽在这人脸上,厉喝道:“明天?我们还能等到明天吗?残杀同门是什么罪名,你们不知道?我们这次杀的是内门弟子,事情败露,你们以为宗门还会饶过我们?找,赶紧去找!一人一个方向,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又有一人问道。
“先去找,找得到找不到,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再在这里汇合,该怎么办,到时候再作商量。”刘师兄说道。
说完,刘师兄率先离去,余下三个人各选一方。
“同门相残!”沈欢脸上一片冰冷,他又想起了曾经的正义盟,以及那些死去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
两个时辰后,黑暗的风雪世界出现一些灰色,若不是风雪天,天边这时已经显出明亮来。
离去的四个人这时又汇聚到了一起。
指着三人中的一人,刘师兄道:“吴师弟,平日里你和丁师兄关系最好,这次你又没怎么出手,应该没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就麻烦吴师弟到磨山城探听一下消息……”
不等刘师兄把话说完,那吴师弟便惊叫起来,“刘师兄你这不是让我回去送死吗?我虽然没怎么出手,可最先出手的人却是我,没有我那一掌,丁师兄也不会负伤,丁师兄要是不死,他最恨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放心,丁柳死定了!”刘师兄断然道,“中了我的烈焰指,又中了秦师弟的无魂枪,又被陈师弟的剑符击中,你以为那丁柳真是神仙?再说,乙灵门里,会使九灵掌的弟子又不止你吴师弟一个人,加上你和丁柳的关系,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你怕什么?”
另外两人中一人开口道:“不错,刘师兄说得对,吴师弟若不出现,那才真会惹人怀疑。吴师弟,我三人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吴师弟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沉默了片刻,那吴师弟点了点头,“就依两位师兄所言,若有消息,我怎么通知你们?”
想了想,那刘师兄道:“永辉城北城的石子胡同,有个范记杂货铺,你把消息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
丁柳魂牌断裂后的第一时间,丁瑶便出现在了磨山城中。
风雪已经停止,艳阳高照,磨山城城门口再现往来不绝的景象。
尽管有阳光照射,丁瑶身上却像被一层寒冰包裹,刀一样的眼神,若此刻杀死丁柳的人在此,仅凭那眼神,怕是就能将这人一切两半。
北城下,丁瑶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在她身后,除了以刑堂副堂主带队的数名乙灵门长老,还有平日里和丁瑶丁柳交好的一些同门。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所有人都能理解丁瑶此刻的心情,只是一次很寻常的历练,自己的弟弟突然就这样殒落了,换做谁也都接受不了。
向嵩此刻心情很不好,这三百年来,他一直没再收徒,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刚准备收为亲传弟子,谁料想这丁柳竟然不明白地就殒落掉了。
向嵩不能不来。都知道丁柳已经被他内定,不过是差拜师这最后一道仪式,和自己的弟子已经没有什么分别,自己要是不来,以他如今在乙灵门的名声,今后谁还肯拜他为师。
“收一个死一个,莫非这是老天要绝我?”想到自己所收弟子的遭遇,向嵩很是郁闷。
看了一眼几步外冰山一样的丁瑶,向嵩暗叹一声,而后向刑堂副堂主赵却扬声道:“还没消息吗,这一天都快过去了,你们刑堂是怎么办事的?”
赵却苦笑,刑堂又不是神仙殿,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凡事总得花点时间不是,再说,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哪有一天,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只是这样的话他只能憋在心里,在一个峰主面前,他这刑堂副堂主实在不够看。
轻咳一声,赵却小心道:“丁柳是一个人离开的,并没有向人透露他此行的目的,刑堂只能挨个询问,逐一查找,这自然得花费一些时间,还请峰主稍等,想来很快就要消息了。”
“你们确定丁柳是从这里离开的?”向嵩又问。
“这一点可以确定。”赵却答道。
“你怎么又来了?你一个凡俗小子,说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怎么听不进去,走走走,赶紧走,别让我以后再看到你。”
赵却话音刚落,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
这样的事情每天不知要在城门口发生多少起,自然不会有人在意。
沈欢很是郁闷,昨天他走的是西门,今天他绕过西门到北门来,怕的就是遇到昨天在门口收进城费的那个中年人,没想到他走北门,这中年人竟然又在北门,这让沈欢如何不郁闷。
“在下不进城,只想向大叔打听个事?”
“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兄台……”
“滚!”
无奈,沈欢只得伸手入怀,从储物袋的裂痕处抠出一块灵石,递了上去。
“你哪儿来的灵石?”中年人一脸的惊讶。
“一个问题一块灵石,如何?”
“十块!要问便问,不问滚蛋。”
无视周围投来的鄙夷目光,中年人爱理不理地答道。
抠啊抠,十块亮晶晶的灵石出现在了中年人眼中。
“你……你哪儿来这么多灵石?”
中年人吃惊非常。十块灵石算不得什么,可一个凡人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这又怎能不让人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一次次伸手入怀,一次一块灵石,一次一块灵石,可他的魂念竟然在小家伙怀里什么都没发现,要不是昨晚才和此人见过,他真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入世修行的老怪。
不仅中年人吃惊,那些等着进城的人也同样吃惊。他们大多是散修,平日里辛辛苦苦,运气不好,有时候一个月也挣不到十块灵石——十块灵石,这可是能够让一个人在这城里住上三个月零十天,代价只是回答一个问题,要不是怕得罪,一块灵石十个问题都有人抢着来答。
“如此多的灵石……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中年人依旧沉浸在非常的惊讶中。
沈欢笑笑道:“回答问题是要收费的,大兄确定要问?”
“大兄?谁是你大兄?”中年人一头雾水。
沈欢又是一笑,“我叫你大叔,你不乐意,我叫你兄台,你又让我滚蛋,各取一半,就叫你大兄,想必这样能令你满意,对了,这个问题不收费。”
中年人大怒,正待发作,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有些畏惧地向城门前不远的一群人看了看。强压怒意,中年人对沈欢挥挥手道:“要进去就交灵石,不想进去闪一边去,别挡别人的道。”
中年人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等着缴费进城的瘦小汉子立刻道:“兄台问我便是,在下收费便宜,一个问题一块灵石。”
沈欢也不和他客套,直接问道:“兄台知不知道乙灵门?”
“知道,知道,太知道了!”瘦小汉子大喜,忙不迭地回答道。灵石来得如此容易,他真希望这傻小子能问十万八万个这样的问题出来。
一块灵石递了上去。沈欢又问:“兄台可知道乙灵门在哪里,又或者哪里可以找到乙灵门的人——当然,这是两个问题,值两块灵石。”
所有看向沈欢的眼光都是怪怪的,连那中年人和守门卫士也不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