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一直在注意这个太医。
见太医抬起头来,沈欢立即开口,“夕血木,白寒木,再加上龙涎香,这三样加在一起,自然不会中毒。”
众人松了口气。
“不过——”
众人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这金创药却是在下特制的,除了冰片、活草、止血藤、麻乌……”沈欢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药,这其中有金创药所需的草药,也添加了一些连沈欢都不知道药性的药名。
太医皱着眉头,脑中飞速运转,将沈欢说过的药和夕血木、白寒木、龙涎香组合拆分。随着药名越来越多,太医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更加不巧的是,刚才沈某涂抹伤口的时候,金创药不小心飞了一些出来,再加上本人的血……”
太医彻底崩溃了。
一扫众人,沈欢微微一笑,道:“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诸位深吸一口气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身体蓦然一滞,立刻屏住了呼吸。
只是好像为时已晚,每一个人似乎都感觉到身体有些微微发麻,像是毒发的前奏。
沈欢等的就是这一刻!
丝囊飞起,丝囊里的针分别射向远处众人,或眉心,或咽喉,或心脏,几乎同时,沈欢另一只手握拳击向身边男子的咽喉,势如闪电。
这男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见势不妙,脚尖一点,身体急速向后退去,人在半空,手已向腰间摸去。
沈欢早已料到,哪会给他拔剑的机会。一拳击空,沈欢欺身而上,落空的拳突然一折,用肘砸向男子的耳根。
男子放弃拔剑,伸手挡开,又以退为进,屈膝向沈欢胸口顶去。
眼前的沈欢却一跃跃开,手中又突然多出一把剑,理都不理他,脚尖一点,径直向靖王冲了过去。
男子微微一愣,他觉得这个人手里拿着的那把剑很像是自己的。
低头一看,剑鞘里空空如也,整个腹部血流如注!
之后,男子又看到,在自己心脏的正中位置插着一把刀,这把刀正是之前从那个叫沈欢的人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
剑如流星,倾注了沈欢一身全部的力量和信心!
这是必杀的一剑!这是死亡的一剑!这是气势如虹的一剑!
剑尖所指,正是靖王的眉心。
所有人中,唯有靖王让沈欢感到不安,唯有靖王让沈欢感觉到自己像是正处在一种危机之中,这危机事关生死,事关存在。
隐患必须消除!
从对靖王生出疑惑那一刻起,靖王就取代了莫冲和六个暗执,成为他击杀的首要目标。或者,只有将心头的疑惑彻底解除,他才可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活着,才会有机会。
沈欢相信,只要今日能离开这里,莫冲和六个暗执的死期,不过是早与迟的事情。
几乎就在沈欢夺剑刺向靖王的那一刻,身后的窗户轰然碎裂,两把剑带着破空的嘶鸣声,一前一后直奔沈欢身后而来,其声势,除了正义盟十暗执中的老五和老十,天下间还有谁能刺出这样的剑来。
没有理会身后刺来的剑,气势如虹的一剑,沈欢没有停顿——“势成,未战而先泄,败之道也!”
沈欢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心神归一,归于剑中……沈欢没有看到,此刻的靖王眼中,充满起了强烈的期待与渴望,那种期待与渴望是如此的迫切,以至于双眼中顷刻间就布满了血丝,犹如一头嗜血的凶兽看到了一只待宰的猎物。
只是此刻他才是猎物,他才是待宰的对象,可为何他竟如此的兴奋与欢喜?
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已经被彻底吓傻,连逃都不会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人来任意宰割。
“救驾!”
莫冲嘶吼一声。
此时的莫冲,一只眼睛上插着一根针,污血从眼中流出,沾满了半张脸,脖子上同样插有一根针,只是原本应该插在咽喉处的针,却插在了气管上,以至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残破。
莫冲双掌击出,想要将靖王推离剑尖的指向。
靖王座下的椅子却纹丝不动,而随即,惊人的一幕却发生了。就见端坐不动的靖王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莫冲的脖子,“咔嚓”一声,莫冲的脖子被捏碎。
“这是为什么?”
莫冲的脑海中充满了疑惑,这疑惑更从瞪大的双眼中流露出来,像是要从靖王那里寻找出一个答案来。
靖王看都没看莫冲一眼,端坐不动的身体,散发出的狂热,如同正等待上天的一场洗礼。
黑暗来临,莫冲的所有意识被黑暗席卷一空,唯有那双不能瞑目的眼睛,仍在述说他心头的疑惑……
这惊人的一幕,让屋子里一片安静。
呼救的人停止了呼救,起身救驾的人顿住了身形,出鞘的利剑拔出一半,就像没了力气似的停了下来,就连刺向沈欢的两把剑,那剑势也没有了最初时的那种凌厉。
沈欢心无旁骛,意志坚似铁!对历经风浪和见识过各种场面的他来说,别说是靖王捏碎了莫冲的脖子,就算靖王做出更惊人的举动来,他都不会为之所动,除非靖王一剑砍下自己的脑袋。
剑落,必杀!
必杀的一剑却遇到了阻碍。
这一剑在离靖王眉心一寸的地方,突然变得迟缓,似有一层屏幕在阻隔,好像这剑刺进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柔软之中。
不假思索,剑脱手,疾速而来的身体猛然撞向剑柄。
柔软被刺破,剑尖在点上靖王眉心的那一刻,猛然停住,便是剑身已经弯成了一张弓,也不能再刺入一丝一毫。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沈欢全身的汗毛瞬间立起!
这一剑,就是个铁人他也有信心将它刺穿,但靖王却比铁人还要坚硬……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在心里,为靖王贴上非人类的标签。
没有停顿,沈欢立刻抽身,更在落地的刹那,脚尖一点,整个人立刻向上方的楼板窜去。
也就在这时,身后两把如附骨之蛆的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一剑刺入后脑,入骨一分,另一剑刺进后心,离心室只差一分。
若不是老五和老十被那一幕扰了心神,他相信,这两剑中,随便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忍住锥心的疼痛,沈欢去势不减,怒吼着冲破楼板,而后整个人带着呼啸,如一头愤怒的凶兽撞开窗户。此刻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字——逃!
窗外,两把剑似毒蛇一样从黑暗中蹿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又当头劈下,更有一杆枪腾空而起,从下而上向他刺来!
完美的狙杀,堪称经典!
沈欢已经无法退却,他也没有退却!
脚伸出,一脚向刺来的枪尖踏去,又在两把毒蛇一样的剑刺进自己身体的那一刻,挥出两拳击断剑身,整个人随即化作一团流光,向持刀之人扑去。
刀,切开了他的肩胛骨,只要再稍稍使把劲,定能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可这时,持刀的老三突然有种心碎的感觉,浑身上下竟连一丝气力都使不出,而后老三突然发现,他整个人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飞了起来,随后他就看到了老四和老八那两张阴沉着的脸……
一拳击碎了老三的心脏,沈欢顺势抡起老三的身体,砸在了身后紧追而来的两把剑身上,也不管结果如何,将老三的尸体使劲一抛,身体向前一扑,未受伤的脚再一踩老三的尸身,而后猛吸一口气,向着五十步外的城楼扑去
从他出手,到扑向城楼,总共不到十息,可给他的感觉,却比过去所有的日子加起来都还要漫长。
手指扣住城头的墙砖,跃上城墙,一阵眩晕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大概是见他一身插满了兵刃,连脚板上都拖着一杆长枪,城墙上的兵士完全被吓住了,竟没有一个人敢动手。趁此机会,他一跃身,跳下城墙,向城墙外的冰雪川奔去。
冰雪川有太多的凶险,冰雪川有太多的未知。
据沈欢所知,身后这座以冰雪川为名的军城,就是为守护或者防范冰雪川而建。至于守护的是什么,或者防范的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尽管凶险,尽管未知,也比顷刻间掉了性命要强,至少在那凶险与未知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因此,他的奔跑义无反顾!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或许百步,或许千步,或者一年,又或者数十年,之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只听这声音,他便知道,这些破空声是军城特有的机弩射出的箭发出的声音——千步之内,可破精铠!
只是他已经再没力气去躲避,身上的血好像已经流干,麻木的身体,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铅一般的双腿,他已经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支飞来的箭击穿了他的肩膀,未尽的力量带着他向前方飞去。下落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听到有人正对他说着什么,随后他又发现,自己的脚下竟是一个深渊。
深渊中,似乎有个蓝色的光点正在向上移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