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见面方式倒是很特别。”扫了插一眼胸口的刀,沈欢说道。
“众人传言,‘狼狐’其性如狼,其智如狐,心比石坚,乃为当世第一人。本王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传言是否可靠……你,没有让本王失望!”
说到这里,靖王脸色一沉,头微偏,向身后道:“刚才你是如何向本王保证的?”
一个黑衣人立刻奔出,单膝跪倒在靖王面前,低头请罪道:“小人失职,还请王爷恕罪。”
靖王叹口气,“下辈子……”
三个字刚一出口,一柄利剑如毒蛇一样窜出,刺进黑衣人的咽喉。
瞳孔一缩,沈欢的目光盯在了一个容貌平凡的黑衣人身上。察觉到沈欢的目光,这人目光微抬,向沈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你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高估自己,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看着黑衣人的尸身,靖王继续叹气。
黑衣人的尸身被抬了下去。
看着沈欢,靖王又叹了口气,“本王求贤若渴,谁料想竟被这等废物混入,沈兄弟可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
沈欢淡淡道:“这是天盟自家的家事,沈某哪敢怪罪。”
像是没有听到沈欢说的话,靖王自顾道:“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用性命做担保,本王又岂会要了他的命。”
沈欢笑了笑,“如此说来倒是沈某的不是了,早知如此,我把性命给他就是。”
“本王对沈兄弟倾慕已久,沈兄弟可不要这般轻贱自己。”
顿了顿,靖王接着道:“也不瞒沈兄弟,本王当初所以要与正义盟结盟,便是冲着你们十暗执去的,却被贵盟拒绝;本王退而次之,只要贵盟愿将十暗执让出,本王愿付任何代价……贵盟同样拒绝,这才有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沈欢冷笑一声,“于是盟主找人说动了莫冲——”
“良禽择木,不是王爷说动了莫冲,是莫冲找到了王爷。”莫冲接口道。
沈欢看了眼莫冲,没有理会,转眼向靖王,问道:“那老七呢?”
靖王一声长叹,“刑老七若是来刺杀本王,本王绝不会与他计较,但他刺杀的是当今皇上——我的父皇!换成你,沈兄弟,你会怎么做?”
沈欢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咳嗽起来,比前两次加起来还有剧烈的咳嗽,以至一口口鲜血不断从口中喷出。
“去,赶紧叫太医。”靖王赶紧吩咐。
“不……用!”
止住咳嗽,沈欢长长的吸了口气,道了声,“我的伤我知道,死不了。”
说完,沈欢一把拔出脖子上的刀,点开封住的穴位,用手使劲在伤口周围挤捏了几下。
一团浓浓的淤血被挤了出来,当新鲜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往外涌的时候,沈欢再次封住穴位,然后手一翻,取出一个丝囊。
“麻烦哪位,请把那边桌上的铜镜取来用用,谢谢。”扫了一眼屋里众人,沈欢说道。
靖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之前出剑的那个面目平凡的男子径直走了过去,取来铜镜,到沈欢身前,憨厚一笑,对沈欢道:“公子可是要缝合伤口?公子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代劳。”
“不用,谢谢。”
称谢一声,接过递上的铜镜,打开丝囊。从丝囊里取出针线和一瓶金创药,对着铜镜,用一只手抻开伤口,倒入一些金创药,沈欢这才用针线缝合起伤口来。
那男子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边上仔细的看着,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
伤口缝好,沈欢从怀里取出一卷纱布,往伤口上倒上一些金创药,然后用纱布缠上。
自始至终,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很是安静,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敬意——强者,在任何时候都受人尊敬。
只有莫冲除外,此刻他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深深的忌惮。
缠好纱布,沈欢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没有停顿,沈欢将插在胸口的刀一把拔了出来,然后脱下衣服,露出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这样一副身材,却长有一张七旬老头的脸,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所有人都看见,沈欢胸膛上的血已经凝固,那伤口中已不再有血流出。
除了靖王和刚被唤进来的太医,余下的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形是胸腔里积的淤血太多所致。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连靖王和太医也不例外。太医的眉头皱的最深,从那表情来看,似乎情形不容乐观。
莫冲松了口气。
众人的表情里,沈欢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拳砸在伤口一边。
一拳,两拳,三拳……
刹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所有人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忌惮。
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狠人;比狠人更可怕的,是比狠人更狠的人!
一屋子的狠人,第一次见到比自己更狠的人。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从这屋子里逃出去,逃出冰雪川军城,逃得远远的,从此再不相见。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男子,眼中的忌惮更深。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这样的人变成了对手,那种可怕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一种冲动,男子很想拔剑一剑砍掉这人的头颅。
压制住这种冲动,男子扭头向靖王看去,眼中带着一种询问,更带着一种哀求。
所有人,就是再白痴都看得出来,想要将眼前这个叫沈欢的人收服,不可能!
所有人中并不包括靖王。
此刻的靖王脸色看上去很是平静,那眼中的欣赏之意似乎也因沈欢的这般表现而愈发的浓厚。
谁都不知道靖王此刻在想什么,大人物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江湖草莽所能猜到的。靖王的平静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人敢认为靖王是白痴,相反,所有人心中,对靖王的敬畏更深。为人所不能够,于己何所不容,这才是上位者应该有的气魄和胸襟。
男子收回了目光,看向沈欢的目光中,忌惮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团淤血从伤口处冲了出来,新鲜的血液溪水般往外涌。沈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指在伤口周围点了几点,减缓了鲜血流淌的速度,这才开始开始处理起伤口来。
针穿过翻开的肌肉,线,通过针孔将翻开的肌肉连在一起,一针一线,沈欢的神情显得很平静,好似正在缝补一件破损的衣服。
“怎么,盟主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要不要杀我?”缝着伤口,沈欢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等回答,沈欢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既然你有杀我之心,为何还不动手?哦,对了,我忘了,你只是一条狗,主人让你咬谁你便咬谁,主人没下令,就是刀落在你的脖子上,你也得受着,我说得对么?”
“放肆!”靖王厉喝一声,不过语气中却听不到怒意,“别以为本王赏识你,就可以如此放肆,惹恼了本王,你一样得死!”
沈欢有些奇怪的看了靖王一眼,感觉这靖王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一死,该来的就让它来好了。”这样一想,沈欢心中释然。
笑了笑,沈欢摇头道:“这屋子一直是我在住着,也算上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盟主是客,不经主人同意就闯了进来,这已经是很失礼的一件事,还出言不逊,对主人大呼小叫——盟主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此这般,就是盟主的作客之道吗?”
“如此说来,本王应该先递上一份拜帖才对。”靖王淡淡说道。
沈欢心头一沉,先前的那种感觉又再次浮现在心头,让他很是不安。
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沈欢低下头来继续缝合伤口,嘴里在继续,“对了,盟主刚来,作为主人,沈某觉得有必要向客人介绍一番——嗯,就从醉风楼和这间屋子说起吧。”
“醉风楼建于百年前,整栋楼都为木质,所有的木材都来自于夕血树,这种树为冰雪川所独有。之所以被称作夕血树,是因为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这种树就如血一般鲜红,不过可惜,五十年前这种树就在冰雪川绝迹了……”
靖王又是哈哈一笑,“哈哈,来此一趟,想不到竟有这等好运!回头本王就让人将这醉风楼买下。”
沈欢没有理会,接着道:“不过这屋里的家具却不是夕血木,而是白寒木所制。夕血木性阳,白寒木极阴,不巧的是,盟主又偏偏喜欢龙涎香……”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齐齐向太医看去。太医浑身一颤,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这个……这个……”见识了沈欢的狠辣,又被如此多的眼睛看着,太医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众人无法不相信。
“你以为本王会相信?”靖王淡淡一笑。
伤口已经缝合好,沈欢掐断线,涂抹好伤口,取出纱布仔细缠好。
沈欢做这些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看。除了靖王,个个脸色发青,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中毒!
此时,每一个人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妄动。毒有千万种,没找对路子,别说是太医,只怕神仙都救不了。
所有人中除了靖王,也不包括太医,此刻他正勾着头,仔细寻思着。
夕血木和白寒木他当然知道,这个叫沈欢说的木性也对,可若是和龙涎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就会中毒,却没太可能,难道说……
太医抬起头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