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装梅梢挂冰瀑,一朝风雪万木枯。历历往昔犹在目,喃喃相思,何来倾诉?
万家灯火我独孤,两岸玉桥阑珊处。亭外之秋叶不落,把酒笑谈,花灯无数。
窗外的对歌渐渐不能为人所闻,摇荡的一叶舟已经远去,漆黑的夜幕下,纵然隔着漫天飘扬的雪雾,滨河两岸的人们开始三五成群,和家人朋友热热闹闹地书写祝福。平和流淌的江水打着小小的旋儿,泛起的白色浪花中瞧得见上下起伏的各色水灯,明灭着微弱的烛火。
“哈,我搭好了,琴姐姐快看看。”虞情捧起孔雀花灯,在失败无数次后,这回的花灯勉强算得上只……
“我就不笑这是只七彩公鸡还是只孔雀了,接下来小姐就写自己的祝福吧。”琴笑意盈盈,递上狼毫毛笔,用磨石在砚台里磨好。“记得掂量掂量字数,别一会儿飞不起来那真的就成公鸡了,哈哈哈。”
“哼,自己搭的再丑也是孔雀。”虞情嘟嘟小嘴,但还是开心地拾起毛笔,但蘸好墨的笔尖却是停顿在油纸旁。我该写什么呢?虞情突然发现自己的亲人们好多呀,好想给大家都写一句,比如常年被疾病困扰的三哥,比如陪伴左右的琴姐姐,比如宠爱我的父亲和爷爷,还有娘亲……
“燕儿?”虞情打个响指,唤来在门外守候的燕儿。
“郡主殿下有何吩咐?”
“嗯,给本郡主取来你们店里所有还没人买下的花灯,再找来一根最轻,最坚韧的长线来。”
“喏,郡主殿下请稍等片刻。”燕儿应下,便折身出门准备。
琴疑惑地看看虞情:“怎么突然要那么多花灯?”
“待会儿就知道了嘛。”
一炷香功夫,燕儿带着五个侍女们抬着两大箱子走进房间里,她们掀开第一个盖子,是满满当当的各色花灯油纸。
“郡主殿下,这一箱是花灯外层油纸,后面那个是骨架。”
“好家伙,这起码有几十个花灯吧?”虞情扶着高度到她下巴的箱子沿,翻看着积压的花灯油纸。
“郡主殿下,一共七十二盏,都是天灯,水灯已经没有了。”
无所谓,应该够了,虞情拍拍小手:“来来来,燕儿你们按照九个一列把对应的花灯和骨架整理出来。”
“喏,郡主殿下。”燕儿和侍女们便把箱子搬到堂下去,开始分类整理。
虞情转过来,对琴说:“琴姐姐,我们一起来写祝福吧。”
“我也要写吗?”琴倒是有些意外,这种过节的事情貌似很早就不再属于她了,对她来说现在还有点不适应。
“当然了琴姐姐,不光是你,燕儿和侍女姐姐们都要写。”虞情笑着拿来一叠剪好的宣纸,按照房间里的人头分成八列摆好。“九九重阳节,是亲人团聚的好日子,我们都有家人,不管在还是离去,我们都应该为他们献上自己的祝福。”
“可是我们……”燕儿和五个侍女就更加不知所措了,别说和万人之上的郡主殿下一同放花灯,按照阶级和礼法,她们连拒绝郡主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何曾想今生还能与兰亭郡主共庆佳节。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别把我当做郡主,那这是一个身份而已。”虞情执起毛笔:“别忘了,我只是个小女孩,一个古灵精怪,喜欢赖在人身上的小女孩。我有家人,姐姐们也有,亲情没有等级和差别,只要心怀感恩,我们就会感受到温暖。”
燕儿和侍女们面面相觑,心底涌过丝丝暖意,从来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婢女的感受,婢女是什么?是可以任意使唤的丫鬟,是无需在意生死的奴仆,有用则留,无用则弃之。燕儿想起做了这么多年的侍女,那些趾高气扬的公子小姐留下的只是命令和责骂,自己也只会遵从,想想看还真的没遇见过郡主这样的贵人。
“谢,谢过郡主……”
“打住,不用谢我啦,要谢就待会儿在花灯上写下自己对亲人们的祝福,他们才是你们真正该感谢的人。”虞情蘸蘸墨水,她已经写好了,一共九张,分别写给自己最重要的九个人。“来,这里还有好多毛笔,大家都来写。”
琴拿起一只笔,看着手中的一摞空纸,却怎么也写不下去,笔尖在纸上毫无目的地转着圈儿,任凭素白被滴落的墨泽染出丝丝杂色。姣好的眉眼间笼罩上悲切,有一瞬间的水雾弥散在她的瞳中。
“琴姐姐。”虞情挨着她坐下,搂住她的胳膊。“琴姐姐,今天过节,你的兴致不高哦。”
琴暗暗拭去眼角吊起的一滴泪珠,搂过虞情的小脑袋在怀中。“小姐过得开心就好。”
“其实啊琴姐姐,不管亲人们身在何方,或是已经不在,他们都希望琴姐姐能够坚强,能够成为一个不哭鼻子的大女孩。”虞情斟酌着,试着安慰她,她的心口跳得很快,说明情绪很不稳定,波动很大。“他们不希望琴姐姐因为他们而流泪自责,过去的已经过去,斯人已逝,但我们还要坚强地活下去呀!”
呜呜……和小女孩依偎在一起,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沁香体温,琴心中那根弦终于支撑不住,埋头在小女孩怀中啜泣起来。燕儿和侍女们把花灯一盏盏架好放在一起,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虞情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们找位子坐下。
“好啦好啦,爱哭鼻子的鼻涕虫可不是情儿心目中的仙女哦。”虞情轻轻拍拍琴的肩膀,琴止住哽咽,虞情便递上手帕让她整理脸上的泪痕。“没有什么难言的苦难说不出,哭一场又不丢人,吐露出来就好啦。”
“嗯。”琴擦拭好,虞情又递过来面小镜子:“诺,补补妆,脸都哭花了。”
“你琴姐姐天生丽质,才不用胭脂水粉。”琴哼哼一句顶了回去。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琴姐姐嘛。”虞情伸出小手扳过琴的脸颊:“来,笑一个。”
“小姐,我现在想找个人发泄下情绪……”琴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回归锐利的眼神带着危险信号:“我觉得小姐很合适做我的对手。”
“别别别,我认输,我认输!”琴姑娘是虞情的武术陪练,但在虞情眼中,倒不如说成自己是琴的沙包,琴姐姐下手不打要害但是能够让人疼得昏天黑地,每次自己都被折腾得半死不活,这种对练简直在虞情心中种下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之后虞情就总结出一个道理:惹天王老子都不要惹到琴姐姐。所以她机智选择认输。
“好了小姐,花灯都做好了,我们也该去放飞花灯了。”
“嗨呀,你们都写好了么?”虞情将字条儿用树脂粘在花灯上。
“郡主殿下,我们都写好了。”燕儿回话说:“露台也准备完毕。”
“那就走吧,我们一起去放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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