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埃半生青山远,两岸初平明日升。离别悠然一叶舟,幽幽芦花百里荡。
青罗画屏半笼纱,月上梢头凭栏处。桂花盛开寒梅驻,人间烟火宫墙隔。
气氛一再沉闷,气压在缓缓降低,孝明帝身上的气势在拉高,他动怒了。一切威胁到皇室的危险都必须抹除,这是一个君王的底线。摆在孝明帝面前是一潭死水,还没有变成山洪海啸的死水,一旦死水被人激活,就会汹涌而来,淹没这脆弱的盛世帝国。
“江……湖……江湖?”孝明帝呢喃着,忽儿眼睛亮起:“风声起,说明江湖中已经有走露的消息;雨势来,说明这幕后之人准备动手。看来是想给孤这新帝一个下马威,来试探孤的虚实,想必将来会有大动作。”
“庄儿,这个天下是刘姓,但朝廷不能一手遮天,江湖之中门派林立,高手如云,九州大地上,就有六个势力滔天的大门派,以及各个小门派都占据一方。江湖混乱,人心险恶,这是独立于朝野的另一大势力团体,皇权于其只有震慑,而无其他实际用处,所以,想要寻找出隐匿在江湖之中的叛逆,还是从长计议为先。”
“师尊,当年之事,只是一个引子,往后局势必将更加凶险,徒儿需要您的协助。”
孝明帝站在城楼上,看今夜雪落洛阳,看这座不眠之城沉醉在灯红酒绿里,无法自拔。茫茫长空,平静的江山会因谁而搅动起漫天尘土,制衡的江湖局势又会因谁而分崩离析?时间会推动一切,将真相揭晓,我们或许可以等待,或许已可以主动出击,不一样的抉择,成就不一样的道路。
“洛阳,当年始皇帝陛下就是在这里创建了大汉王朝,如今孤登基为帝,必将扫除一切挡在大汉面前的阻碍,将真龙气运传承下去。”孝明帝一拂衣袖,头上的龙冠珠串响动:
“孤今日立誓,若外寇不除,内患不平,黎民百姓因孤而受难,社稷因孤而衰败,孤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在孤死后,不安葬在皇陵,不在宗庙设立牌位,也不准为孤谱写传记!”
“臣自当辅佐吾皇稳定江山,驱逐外寇!”虞谷当即面朝新皇行大礼叩拜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聚集的大臣们虽然不清楚原由,但看到虞谷大将都叩拜下去,直觉驱动下,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山呼万岁。大臣一跪,守卫皇宫的御林军们也齐刷刷扶剑半跪,将独身站着的孝明帝凸显在天地之中,苍茫中好似顶天立地。
江湖百家,仗剑江湖。帝王权谋,君临天下。
大汉,国号为汉,至今孝明帝刘庄登基一共历十五帝共二百二十一年,可谓国运兴隆,传承不朽。汉刘姓皇室有着极为严明的家规家法,虽然保留了太子即位的基本法则,但太子的人选已经不是长子的固定席位了。
汉皇室规定,不立十五岁以下的皇子为皇,以免外戚专权,若为独子且十五岁以下的皇子在其父皇驾崩后依旧为太子,由宗族内选出一名刘姓摄政王与先皇钦点的顾命大臣暂理朝政,待皇子十五后举行登基大典,将权利交回。
为了保证未来君主能够有足够的智慧与韬略可以打理天下,每位皇子都会去有名的书院学习,当今有名的四大书院为。在书院中,每位皇子都有机会遇到来自江湖百家的学子,见识到民间不同于皇室的文化气息,只有在书院中表现优异的皇子,才会有领兵建立军功的机会,才能够竞争那至尊之位。
大汉幅员辽阔,是完整统一的东方帝国,分为十二州五十六郡,总人口超过千万。大汉一改往昔重农轻商的政策,将商业的地位提高,特别是将通向西域的道路打通,建立西域都护府后,来自西域的商贩更是推动了贸易的频繁往来。近来,随着大汉财力的逐步雄厚,已经有建立海事府,开辟海上贸易通道的打算。
所以,大汉国力强大,但也是一块肥肉。
皇城禁军大营。
保卫皇城的禁军有十五万之众,按照东南西北四个城区的防务区分,腾龙营驻守南城,白虎营驻守北城,朱雀营驻守东城,玄武营驻守西城,各营以四神兽纹为军旗,以腾龙营为首,受历朝天子虎符直辖。因为汉朝皇宫在南城,所以腾龙营也是大内禁军 虞谷班师回朝的部队暂时在腾龙营内休整,等待嘉奖。这次以少胜多,大获全胜,让虞谷带来的地方军士兵们在京都禁军的优越感面前找回了自信,而腾龙营也破例置办酒菜为远道而来的他们接风洗尘,现在夜幕降下,汉宫里的奏乐声已然响起,腾龙营也开始了欢庆。
相比汉人的欢歌笑语,在腾龙营的一间杂物仓库里,却是蜷缩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儿。这间仓库面积很大,但专门搬走了所有杂物,所以显得非常空旷,仓库内没有任何烛火,漆黑一片,要不是窗外映射而来的灯光,估计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青砖铺就的地板突兀不平,又是风雪天气,屋内寒气逼人,死气沉沉。
墙角里并膝跪坐着一抹姣好的身影,虽然衣裳单薄,寒冷冻得她瑟瑟发抖,但她依旧挺直了上身,依靠在夹角的墙上,她裸露出的纤细皓腕和小巧的脚踝上锁着铜铁制成的硕大拷链,尖锐的棱角将她的肌肤划破开一道道血痕,血痕凝固成疤,让人心惊动魄,很明显,她被拷住很久了。
她没有和另外的人挤在一起取暖,而是孑然一身静静跪在那里,头低垂着,长发从耳边滑下,直拖到地上,头发浓密而杂乱,将脸庞完全遮住,看不到表情,但她身上却有比这屋外漫天大雪更冰冷的气息,那是一种痛失全部的悲凉和无以复加的悲哀,很难想象,这个年轻女子经历了什么。
外面一阵脚步声靠近,人数很多,明亮的火把将仓库的油纸窗照的透亮,似乎还有兵甲碰撞的响声,看来门外的人是官兵。瑟缩在一角的十几个人本就饥寒交迫,现在陡然官兵来到,觉得大难临头,都拼命挤向里面,引起小小的骚动。
“砰!”木门被一脚踢开,两队步兵提着明晃晃的制刀冲了进来,在门口排列站好。门后的雪雾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大太监带着一班宫女走进来,原来是黄公公。仓库里混黑一片,漫天的灰尘让他不住地咳嗽,只好用宽袖暂时掩住口鼻。
“咳咳!我呸!这是什么鬼地方。”黄公公满脸嫌弃地扫视了一遍偌大的仓库,视线昏沉,只看到一群瑟瑟发抖的人。他唤出一个小太监,在他耳朵边耳语了几句,小太监上前,居高临下地用匈奴语说:“你们阏氏是谁?”
缩在一起的匈奴人都是小单于的直系族亲,曾经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他们如今家破人亡,沦为阶下囚,在金关押送到洛阳的一个多月里,他们算是吃尽了这辈子想都没有想过的苦,加之汉朝士兵对他们的痛恨,虽然明面上有虞谷的军令,但谁都心照不宣,只要不出人命就好,所以各种小折磨算是汉朝将士们绞尽脑汁想出来报复心头之恨。
“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阏氏呢?”一个匈奴女子伸手指了指仓库另一边远远的角落,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处黑暗。也许实在没看到人,一名士兵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仓库的中间,惊得那些匈奴王室纷纷后退。
火把的亮光四散开来,却奈何不得满仓库笼罩的黑暗,但隐隐的火光还是让跪坐在墙角的身影终于现了个轮廓。那是极美的女子身形,单薄的衣料勾勒出丰满的上围和芊芊一握的腰身,竟令一众气血方刚的士兵吞咽起了口水。黄公公也一时间看直了眼,但他很快呵斥了士兵们的失态,准备上前看个究竟。
但就在他走到火把处时,对面的女子忽然抬起了脸。对,盘地长发向后甩开,一张秀气的东方面孔显露出来,她半合眼帘,五官精致,嘴角的一抹血迹更显妖娆,当然,那头灿金色的长发更是引人注目,好一个汇集东方秀美和西域狂野的女子!黄公公惊讶地张开嘴巴,但混迹多年官场的他知道这是虞谷特地叮嘱照顾的礼物:“您是蒙古公主弥弥萨殿下?”
女子似乎才在梦里回过神来,她缓缓张开了眼帘。在幽深的角落里,两抹碧蓝瞳眸如宝石般绽放璀璨光芒。
她盯着面前的人,却是毫无波动。冰冷,冻人如坠万丈寒渊,这是她唯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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