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内。
蒋喻茉一回到自己居住的岚茉阁便开始大发脾气,“蒋喻茉这个贱人,怎么偏偏就这么好运气又躲过一劫,沈康也是个废物,明明玉佩都拿给了他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边说边把屋里的物什摆设全都扫到了地上,兰香兰霞等一众丫鬟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一不小心蒋喻茉的怒火便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沈洳因着不放心蒋喻茉便想着过来看看,谁知一进屋便看到满屋子的碎瓷渣,座椅也是东倒西歪不成样子,茉儿还是年纪轻,太沉不住气了。
沈洳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嬷嬷都出去,只留了兰香兰霞收拾一地的碎渣,拉着还在气头上的蒋喻茉进了里屋,“茉儿,何必发这么大脾气,这要是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影响可不好。”蒋喻茉愤愤地扑进了沈洳的怀里,“娘,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蒋喻茵可以被封为郡主,凭什么她一出现就抢了风头,我看那珩国来的郗世子和杜公子对蒋喻茵看似很感兴趣,郗世子那样身份高贵的世子,蒋喻茵一个父母双亡无人问津的孤儿凭什么配得上他?。”“唉,”沈洳默默叹了口气,“茉儿,郗世子是珩国的世子,是住在珩国的,你万不可心仪于他,否则山高水远,娘亲怎么舍得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哪有,我只不过看不惯蒋喻茵,哪有心仪郗世子。”蒋喻茉在沈洳怀中的脸上却是浮现两抹嫣红,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清冷的身影。“好了,茉儿,今日你沈康小舅虽然没得皇上赐婚,不过蒋喻茵的名声在京城众夫人圈内也已经坏了,你不用担心,早晚她也只能乖乖的嫁给你小舅。”蒋喻茉听罢,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屋外,兰香和兰霞还在一言不发,默默收拾着碎瓷渣。
“嘶~”兰香低呼,却是手被划破了。兰霞赶忙跑了过来,心疼的看着兰香的手,“姐,你的手没事吧。”兰香兰霞原本是一对姐妹,因为家中贫苦,父母为了攒钱给弟弟上学,才把姐妹二人卖到蒋府做丫鬟。“姐,大小姐的脾气也太坏了,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兰霞对于蒋喻茵的脾气不满。“嘘~”兰香赶紧堵住兰霞的嘴,“千万别这么说,”兰香左右张望见没人听见才叹了口气,“哎,在大户人家伺候人总是这样的,主人心情不好,下人们就得挨罚认错。”“我觉得三小姐脾气就挺好,从来没见三小姐打骂下人。”兰霞认真的说道。兰香听了兰霞的话,面色凝重,“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吗?”兰霞见姐姐神情严肃,就默默应下了,二人重又安静的收拾起来。
喻茵入住庆阳殿的第二日,太后便是诏见了宫内的御医,给喻茵把脉号诊。御医曰:“禀太后,茵郡主此乃幼时顽疾,因潜伏体内时间长久,故而身体虚弱,须得慢慢调养,方可痊愈。”也就是说喻茵小的时候伤了身体的根本,也没得什么不治之症,就是体弱多病,要调养调养再调养。调养的好了,自然能够痊愈,若是一直不好,那就是没调养好。听着太医咦嘘呀呼半天,太后认定是因为喻茵小时候被父母带到卫姜边界受了苦才变成今天这样,让太医开了好些滋补的药,却是让喻茵安心调养的意思了。喻茵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想着大概是自己抵抗力比较差而已,却也只能乖乖待在庆阳殿里喝药调养。
这一连闷在庆阳殿里好几天,每日也就和太后简单的说说话,太后对喻茵既不十分亲近也没有疾言厉色,喻茵却是在庆阳殿里有些待不住了。自己也不好意思麻烦岚若姑姑,于是寻了机会便带着红萍绿葵就在德乾宫附近转转,想来也是不会遇到什么宫里的人。
德乾宫的后面种了一片腊梅,此时正值腊梅开放之际,喻茵倒是没见过黄色的腊梅,于是就和红萍绿葵一起,想来看看这黄色的腊梅长得什么样。刚一走近腊梅林,便是一股幽香夹杂着凌冽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人顿时清醒舒缓了不少,确有提神醒目之功效,喻茵因着除夕夜宴上的郁闷心情也被一扫而空。
满园内种满了黄色的腊梅,入眼处皆是清幽淡雅的黄色,漫步于腊梅花间,如梦如幻,恍然生出某种不真实之感。喻茵还在晃神,忽然间听见前面似乎传来指责的声音,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喻茵便看到眼前的情景。
君怡公主一席金黄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正双手叉腰指使身边的一个婢女,惩戒跪在地上的另外两名婢女,君怡公主朝凰髻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主人的颐指气使微微晃动。在两名跪在地上的婢女身后,还坐着一红衣男子,可见这两名婢女是想要护着身后的红衣男子。红衣男子此刻双腿摊开,说是坐着,倒更像是摊在地上,喻茵细看才发现,这红衣男子身穿红色镂金蟒纹朝服,远看也是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只是偏偏头发用一根碧玉簪束起,倒显得不伦不类,不甚赏心悦目。再看这男子剑眉入鬓,面容深邃,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明明是一英俊少年郎,可偏偏双目无神,双唇闭合间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忽然间,一个念头袭入喻茵,“这该不会就是四皇子吧?那个传说中烧坏了脑子的蔚饶阳。”
喻茵慢慢走近,终于能听见君怡公主满含怒气的声音,“打,给我狠狠的打,大白天在这里装神弄鬼,蔚饶阳你想吓死本宫吗?”“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殿下只是在此处玩耍,只是不小心才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恕罪。”跪着的婢女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看来果然是四皇子蔚饶阳,却不知怎么回事惹到了骄纵蛮横的君怡公主。
“玩耍,哈哈哈哈,蔚饶阳你究竟多大了,还玩耍,什么德行,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不许你说我娘亲。”蔚饶阳一把扑上来,好在君怡公主身边的婢女反应够快,挡在君怡公主身前,将蔚饶阳又推回地上。君怡公主这下却是被蔚饶阳吓得不轻,待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婢女,伸手便是给了蔚饶阳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扑过来吓唬本宫。”蔚饶阳被打得嘴角微微溢出鲜血,有点发懵,君怡公主反手又要再打。
“住手。”喻茵声音在此时响起。君怡公主抬头就看见喻茵仍是那一身绀青色斗篷,缓缓自腊梅花丛走出来。蔚饶阳也似幡然抬头。是她。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个没娘养的。怎么,蒋喻茵你这是要给他出头么?”君怡公主口出狂言。喻茵微微一笑,“出头自是不敢,不过德乾宫就在前面,谁是谁非想必太后娘娘自有定夺。”“蒋喻茵你竟敢威胁本宫,你以为自己有个郡主的头衔,就可以跟本宫相提并论,平起平坐吗。”“公主千金之躯,臣女怎敢威胁,只不过涉及四皇子之事,太后老人家总得过问两句。”喻茵不卑不亢,缓缓答道。“蒋喻茵,你给本宫等着,本宫绝不会放过你。哼,回宫。”君怡公主等人走后,喻茵目光流转,静静看着地上的蔚饶阳,蔚饶阳似乎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多谢郡主出言相助。婢女香兰感激不尽。”蔚饶阳身边的一个婢女叩首拜谢。喻茵的目光在蔚饶阳身上手上流连片刻后,说道,“扶你们主子回去好生照看吧。”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再看蔚饶阳一眼。
“是。”婢女答道。
喻茵转身,却是没看到她身后蔚饶阳那一双眼睛,此刻退去害羞惶恐,只余清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