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穿粗布麻衫,头戴一顶破冠帽,微笑着看着明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明日与这中年男子四目相对,内心却平静下来,不急不躁,如沐春风。
吕十一看着这个男子普普通通,浑身没有透着一丝修行之气,不由皱了皱眉。但是他终究没有表现出多么鄙夷,毕竟京都卧虎藏龙,不是他所能遍识的,于是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指了指一张旧桌上的药箱,和竖在一旁的一杆破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明堂”二字。
“明堂?”吕十一微微一怔,说道:“那是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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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很是儒雅,正了正顶上冠帽,说道:“是医馆!”
然后,中年男子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明日脸上,认真说道:“你愿意来吗?”
明日沉吟片刻,自己上京都无非是要解决修行问题,但既然无缘京都学院,习得一门医术也不无不可。这样,就算以后镖局真的开不下去,开馆行医出诊,也能养活二老,而且,在明堂,离湘园也不甚太远,自然也方便照顾妹妹。
只是,明日忽然念头一闪,想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问道:“如果我答应,是不是以后要住在医馆里?”
中年男子笑着点头,“当然。”
“吃饭?”
“在明堂!”
明日沉吟片刻,脸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这些衣食住行的费用?”
中年男子明澈如水的眼中蓦地一闪,说道:“全免!”
闻言,明日立时毫不犹豫的回道:“成交!”
一旁,吕十一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明桃桃也怔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晚上,明桃桃依然没有想明白,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忙忙碌碌正在为自己做汤面的兄长,说道:“哥哥,你真的打算学医道?”
明日微笑回望一眼,说道:“有何不可?”
明桃桃蹙了蹙眉,坚挺的小鼻子上挤出三道细纹,嘟着小嘴道:“可是,今天怎么看着那个人不靠谱的样子。”
“为什么?”
明桃桃道:“看他一身破旧衣衫,要是真是开医馆,为人诊病,怎么这么寒酸?”
明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望着妹妹,“桃桃,为兄多次说过,人不可貌相,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也许那人真的有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明桃桃向哥哥吐了吐舌头,争辩道:“可是,你跟着他学医,衣食住行都免费,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想到这里,明日也怔住,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遗憾道:“坏了!”
明桃桃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望着妹妹的小脸,明日郑重说道:“今天跟那人谈了许多,都是口头协议,签个合同就好了,省的他以后赖账,到时候打官司也不怕啊!”
对于这么呆萌的哥哥,明桃桃真是忍俊不禁哭笑不得,正要再说几句,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气味,蓦地惊道:“哥,面,我的面糊了!”
“哎哟,”明日猛地惊醒,手忙脚乱之下,木勺在锅里一顿倒腾,“完了,完了!”于是,一锅本应该香喷喷的汤面转眼间成了一锅糊糊。
嗅着空气中那道挥之不去的糊气,明桃桃盯着眼前的那碗原汤面,皱着眉头道:“哥,这是你十几年来,做的最差劲的一顿饭。”
明日挑了挑眉,微叹一声,用筷子将自己的荷包蛋夹到妹妹碗里,小心翼翼说道:“要不,我再给你做一碗?”
……
三日后,明日和妹妹收拾了行李,向房东退了房,变卖了那头小黑驴得了十两纹银,便向京都中心走去,这一次,他们依然没有选择坐车,毕竟口袋中的银子不多,浪费在这上面实在是不智之举。
明日先是将明桃桃送到湘园之外,将钱袋中所剩的几十两银子全部交到妹妹手中,揉了揉她乖巧的脑袋,说道:“虽然银子不多,但是你在湘园也不必太过俭省,该花的时候还是要花,平时给自己买些衣服、鞋子,女孩子嘛,始终要漂漂亮亮的。”
听到这些话,明桃桃低头不语,却也没有接过钱袋。明日怜爱的说道:“放心,哥哥在那里用不着这些,也不会吃亏的。另外,哥哥会想办法再挣些钱,你不要节省知道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你别说了行不行?”
蓦地,明桃桃打断了明日的话,似有两行清泪从脸颊滑下,“听着不舒服。”
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明桃桃都跟在兄长身后,寸步不离,而明日也对这个妹妹万般宠爱,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今日,两人忽然要分开,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哥,”明桃桃伸出手在他衣服上划了一下,说道:“我怎么找你?”
明日沉吟片刻,说道:“明堂在京都什么位置,我也不知道,等我安顿下来,自然会来湘园告诉你。”
“嗯,”明桃桃应了一声,说道:“保重身体!”
明日微笑点头,将肩上的行囊连同白冰剑交到妹妹手中,说道:“去吧!”
直到目送妹妹消失在湘园一片茂密的垂柳小道之间,明日方才转身,放眼在京都大道上扫了一眼,喃喃道:“妈蛋,明堂在哪啊?那天也没有问清楚,哎!”
想着那一日白鹿广场的中年男子,明日一人在宣武大街上寻找,心想既然那男子出现在广场上,那么应该不会太远,就在这条街上。
然而,来来回回找了几次,从早晨走到了正午,明日渐感腿酸乏累,可仍然没有见到明堂二字,不过这条街上的医馆药店倒是不少。
找了这许久依然无果,明日决定寻个人问问,倘若吕十一在此,一定会二话不说在他屁股上踢一脚,然后骂道:“早他妈干嘛了?”
京都街道很宽,路上行人不少,而且都十分热心肠。明日拦下一位老者,拱手问道:“老伯,请问您知道明堂在哪里吗?”
“明堂?”那老者看了明日一眼,随后问道:“你是要看病吧?”
明日含糊应了一声,却听那老人说道:“跟我来!”
没行几步,那老者便指着一处排着三排队伍的小门店,说道:“这就是了,不过,你想要看病的话,恐怕要等到日落以后了!”
说着,那老者负手走开,明日躬身道谢,然后仰头看了看这破旧不堪,几乎密不透风的小门店,有些不敢相信。几次路过这里,明日都会扫上一眼,却浑然没有想到这里便是他苦苦找寻的明堂。
“我还以为是卖包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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