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北郡上京都虽然不是很远,却也要十天左右的时间。长路漫漫,有着这许多人的陪伴,明桃桃自然无妨,在马车中风雨无惧,可苦了骑着小黑驴的明日。
也不知为何,此一次出行,明日与当日去西秦走镖判若两人,无论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两条腿好像是灌了铅,加上他要背着自己和桃桃的行李,是以走得极慢。
明桃桃掀开窗幔,探出可爱的脑袋,看着在身后慢行的哥哥,不禁秀眉微蹙,大声叫道:“哥哥,你好慢啊,这样下去,我们半个月也到不了京都。”
“噢,知道了!”
明日隔着老远应了一句,心中却微微叹息,下意识摸了摸小腿,向上提了提裤腿,露出漆黑如墨的一角铁皮,喃喃道:“师父真是变态,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种玄铁,竟然这么重,带着这玩意怎么能跑的快!”
听着身下小黑驴的沉重呼吸,明日深表歉意的拍了拍它的脖子,“唉,驴儿啊驴儿,真是苦了你啦!”
那小黑驴仿佛听懂了明日的话,对主人的理解甚是感动,蓦地嘶鸣一声,竟而慢跑起来,四蹄重重踏在官道之上,铿镪顿挫,极有节奏。
有了慕容紫霜作伴,明日兄妹倒是省事不少,风餐露宿,非但不用自己动手做饭,而且吃的极为讲究,看来这位大小姐在家里是养尊处优,就连上京都也都准备的非常充分。
每当队伍停下进食或者休息的时候,明日总是将那一本六岁从乞丐手中买来的《天外飞剑》取出来仔细参详,尽管他早已经对里面的内容烂熟于胸。从早已发黄却保存极为良好的书皮来看,明日对这本所谓的“秘籍”很是看重。
“这本书,你领会了多少?”关宁不知何时站在明日身旁,看着他平静说道。
明日微微抬头,起身向关宁欠身行礼,“关大叔!”
关宁淡淡一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重新坐下来,然后目光重新落在了那本《天外飞剑》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本书应该是那种几个铜板就能买来的地摊货吧?”
明日脸上有些发烫,可对于关宁,这位曾经救过他和桃桃性命的长辈来说,他不好意思隐瞒,于是将六岁花一两银子从乞丐手中买来,而后被爹娘一顿胖揍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关宁望着这个真挚温和,目光如一泓秋水般清澈的小少年,忽然笑了出来,“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爹娘的心情!”
对于关宁的表情,明日似是早已料到,羞涩的挠了挠头,“被骗的确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但是我当时还小,加上我真的很喜欢修行,也是情有可原嘛!”
片刻之后,关宁重新打量这个衣着朴素却很干净的少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修行?”
这个问题,在他很小的时候,明日师父曾经问过他,而他当时的回答一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二是“要做一名强者,振兴镖局”,都是志向远大,目标宏伟。可随着年纪的增长,明日越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关宁第二次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修行,明日竟一时答不上来。
秋风渐起,自远处欢快而至,而又飞向远方,这是一种自由,这是一种释放,这是一种随心。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不问原因,这,也是随心。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修行很有意思,修行让我很开心。”
关宁愣住,然后沉默了,是啊,世间有多少人是因为快乐而修行?杀伐,争斗,权势,正魔,复仇,所有的一切都让修行失了本心。
也许,这便是修行障的根源。
回过头,关宁再一次看了看这个少年,在他清澈漆黑而又混着一丝碧色的瞳仁中,似有一种最为纯真质朴的气息在涌动。
不知为何,关宁突然有一种奇异而坚定的感觉,这个少年将会在修行道路上比任何人走的都要远。尽管,他知道,明日如今不过是感知上境,连洗髓都没有成功。
“关大叔?”
“嗯!”
“我能够问你几个问题吗?”明日仰着小脸,淡淡说道。
关宁微笑看着明日,自从西秦走镖归来,他便很乐意接近这个少年,看着明日就像看着一块毫无瑕疵的碧玉,在现实世界,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当然可以!”
“我知道,修行有感知,洗髓,旋照,洞玄,寂灭,入圣,六种境界,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六种境界有怎样的不同吗?”
这一问宛如当头棒喝,直接将关宁这一洞玄境巅峰的强者打蒙了。望着这个一再给他带来震撼的少年,关宁笑着说道:“这不应该是每个修行者在修行之前,师长都要告知的基本常识吗?我真是纳闷,你爹都教了你些什么?”
“是常识吗?”
明日有些诧异,但想到平日爹娘的作风,他便很快冷静下来,平静说道:“父亲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关宁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一件事,王家兴师动众向“通天镖局”讨教说法,被其总镖头一顿犀利言语给骂了回去。让王家那位身份尊崇的镖师吃了大亏又受了大辱,这好像都是他那位父亲所为。
片刻之后,关宁便也不再吃惊,而是同情的看着明日,“那他都教了你什么?”
明日沉吟良久,师父都教了什么呢?诸如《真武十三剑》、“玄武七星步”、洗衣、做饭,甚至走镖的规矩,还有应对突发事件和困难的态度和方法,于是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很多!”
关宁微微摇头,说道:“好吧,看来你对你爹真的很尊敬!”
明日看着这位外表冷漠,待人祥和的大叔,点了点头,心道:“这不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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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淡淡说道:“所谓修行,简单来说,乃是以人身诸窍为门户,引天地元气入体,凝气息于气海,日积月累而为我所用。”
说到这里,关宁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明日,右手指了指天,说道:“天地元气,还有气海,你父亲总跟你说了吧?”
明日迎着他异样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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