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这么做,原谅我的下下策。
“今日除了朕,都有谁来过?”赵恒询问李宸儿。
“太后娘娘和鲁国夫人先来,昭静贵妃后到。”李宸儿垂着头,抽噎着回答他的问话。
我拽着被褥,心里不悦,才一点点麝香,怎么就有钻心之痛。
“太医到了,皇上。”紫鸢拽着气喘吁吁的太医进门,他还要高呼行礼,被赵恒制止,“赶紧给娥皇看病,不用行礼了。”
“刘美人中毒太深,老臣也束手无策。”太医摇摇头惋惜,与我对视一眼,慢慢往后退。
“是谁要害美人,美人已经失去孩子,为什么这么残忍?”李宸儿硬是挤出豆大的泪水,站在一旁哭得撼动鬼神。
紫鸢也用衣袖擦拭自己眼角的泪水。
不愧是我的心腹,演戏的技术如此精湛,要不是我知道内情,还以为我真的是要死了呢。
“皇上,臣妻死后能入皇陵吗?”我气息微微吐出,又弱弱问出口。
“朕要册封你为后,朕……朕去找史官,朕……”赵恒慌张起来,搂着我的手都显得有些无措。
“别忙了,臣妻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偷偷看他一眼,说得虚伪,“别为臣妻报仇,那个下毒之人她也是可怜之人。”
赵恒一下子听出我的关键词,“娥皇,你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不知。”倘若我答知道,他不用动脑子都会怀疑是我栽赃嫁祸。
“不,你撒谎的时候总是装作说真话的样子,是母后?”赵恒看着我的眼睛,见我的眼神没有多少变化。
“皇上别再问了。”我躲过他的视线,又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啊——”
心脏里好像有火虫在咬。
“夫人?”他正一个一个试探。
“皇上别再为难臣妻了。”我又闭上眼睛。
“传朕口谕,将鲁国夫人押入大牢听审。”赵恒对一旁伺候的公公严肃吩咐。
“皇上,不是她,不是夫人。”我着慌起来。
“你总算告诉朕了。”赵恒竟然和我耍了一个小计谋。
“皇上,要怎么处置她?”我不停地斗着手,意思是叫太医可以开口说救我的办法了。
太医一直关注着我的肢体语言,他假装灵机一动,“皇上,老臣有一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
“快说。”赵恒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如今有一线生机,他高兴地不得了。
“‘取稻秆烧灰,新汲水淋汁,滤过冷服一碗,毒随利下。’这是药籍古法里的一种解决办法。”太医见我已经等不及了,万一连鼻血都流出,恐怕就真没有生还的可能。
“紫鸢,快点跟着太医去取药。”赵恒觉得紫鸢脚程快,应该可以速去速回。
我已经陷入昏厥,只觉得黑暗之中有个人影一直在眼前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苏醒过来,赵恒却不在。
“皇上口谕,昭静贵妃姜氏不守妇德,恶意加害刘美人,赐毒酒一杯,且废除贵妃爵位,此生不得记录史册,钦此。”公公朗声背完赵恒的圣旨,又叹息的摇摇头,“昭静贵妃,明明知道刘美人是皇上深爱之人,还敢下毒,这不是找死吗?”
昭静贵妃软瘫在地上,边哭边笑,“刘娥皇,你这个狡猾多端的恶毒女人,本宫诅咒你不得好死,终生绝嗣!”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策划。
今日她会来我的宫中,是因为我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暗讽她与楚暝骨的情义,她向来是强硬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信而不闻不问呢。
我本不愿意杀她,可是她拿龚美要挟,甚至还让楚暝骨下跪求情。
我嫉妒楚暝骨对她的好。楚暝骨是我的属下,他的心应该在我这里。
“美人,事成了。”李宸儿在我的耳朵边说。
“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才十几岁就死在本尚手里。”我余毒未清,身子还略微虚弱,说完这句话,又不得不躺下。
“耶律楚,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泉下,我们一定要做夫妻。”昭静贵妃仰天痛哭,一杯毒酒喝下肚子,顷刻亡命。
这件事不仅震动宋宫,而且还令满朝都对我好奇不已。
昭静贵妃一进皇宫就因为貌美出众而被册封贵妃,是宫中的大人物,却在一夕之间被四品妃子给打败甚至性命不保,连史册都不能记载她,这无疑是给我涨了身价。
我的目的却还不止这些。
昭静贵妃是仅次于鲁国夫人最尊贵的妃子,我现在要一步一步跟上前去,迟早一日,我也要把鲁国夫人从宋宫踢出局。
“戴顺容,昭静贵妃殡天了。”芙耳从宫外得到消息,连忙禀告自己的主子。
“什么,好好的怎么殡天了?”戴顺容坐如针毡,从凳子上“唰唰”站立起来,瞪着芙耳的眼睛有些吓人。
“昭静贵妃给刘美人下毒,被皇上查出来,所以被赐死了。”芙耳与她说。
“那个贱人又是小产,又是中毒的,其中肯定有蹊跷。皇上为了那个贱人,连昭静姐姐也杀,当真是宠她宠上天了。现在要不是太后娘娘压着,她怕早就是皇后之位的主子了。”戴顺容气不过,“杜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知道,宫里传遍了。”转念,芙耳又说,“戴顺容,如今刘美人也是替您除去一祸害啊,昭静贵妃那么受宠,现在她死了,您进封贵妃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宫中最有资格进封的可是您呀。”
“话是这么说,可皇上这也证明了那个贱人在宫中的地位,怕是比鲁国夫人还尊贵呢。”戴顺容六神无主,抓住芙耳的手,道,“你说那个贱人会不会也害本宫,本宫处处与她计较,她应该早恨上本宫了。”
“戴顺容眼下还是和杜贵妃去商量商量吧。”芙耳见自己的主子这么害怕,给她出主意。
“是,找杜姐姐去。”戴顺容点着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出去了。
赵恒坐在大庆殿内,看不进去书。
“皇上怎么了,奴才看您一直出神,可有烦心事?”一边的公公关心他道。
“朕今日可是赐死了一名绝色的爱妃呀,甚是惋惜。”赵恒多情起来,当初下圣旨的时候怎么没有惋惜。
“普天之下,有才德有美色的女子多得是,皇上何足挂齿?”公公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朕现在给娥皇是有个交代,可朕还是忘不掉……罢了。”赵恒烦恼地按了按额头,“朕乏了,领朕去歇会儿。”
我正假寐养身,一大群后宫嫔妃涌入。
“美人正在歇息,各位娘娘还是不要进去。”李宸儿和紫鸢根本拦不住,况且她们也不敢过分阻拦。
“吵什么,本尚听得头疼。”我坐起身子,见好几位妃子已经走到我的床前。
“刘姐姐,您身体怎么样?”
“刘姐姐,这些是补品,您吃了肯定就不难受了。”
“刘姐姐,这是臣妾家人求得平安符,送给你。”
这就是我要的,别人的阿谀奉承,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动力。拥有权力的滋味是这般的好。
“各位妹妹,臣妻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扯开大大的微笑,由内而外,自然不做作。
鲁国夫人,这一次,我们平局。
赵恒,你这一刻是不是后悔赐死昭静贵妃了?
不用担心,你后悔的事,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