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梁国第一奸滑狡黠、好大喜功之人,莫非太子不可!莫说真的两军对垒,他连纸上谈兵的能耐都没有!只是见这剿灭虢国的功劳太盛,把握也大,便非要来分一杯羹!可不能都便宜了这陆一焕!
他这一来,光是美人就带了七八个。哪里像是来打仗?
“镇南王,本宫这次来呀,带了八千精兵,以免打草惊蛇,全都驻扎在十里之外,只要燕国一回应,咱就挥军南下杀虢国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本宫的计谋如何?”太子红光满面的仰在椅上,心里万分得意。他看着陆一焕那张冷峻的脸,心想:你个匹夫!若不是父王再三交代,来了这军营里,得尊你为主帅,本太子才懒得与你废话!
陆一焕面目冰冷,不卑不亢:“虢国幅员辽阔,切不可轻敌。”
“哼!”太子一声冷笑。待燕国呼应,他们上下夹击!灭亡虢国还不等同于瓮中捉鳖?!这陆一焕看似神武,左不过一个胆小鬼!
一声撩~拨,清脆又妩媚,原来是太子带来的美人~弹起了琵琶。琵琶可是梁国独用的乐器,也只有这样的漠北国度,才喜欢这样粗犷又甜美的音色。美人朱~唇粉面,娇滴滴的颔首弹曲,偶尔抬起头便飞来一个摄人心魂的媚眼,看的太子是心~痒难耐。弹的这一曲子叫《醉花间》,是诉说男女情爱波心荡漾的催~情之曲。三三两两声,原本铁血男儿的营帐已经是春光旖旎。
闻人沁听着不远处那靡靡之音,心里是没来由的气恼。
不要脸的陆一焕!果真是个放浪之徒!她大力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仿若看见了他左~拥~右~抱的纵~欲模样!
她把梳子狠狠的掷到了地上,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要是有哪个歌姬舞娘迷住了他,那他对她的看管不就松懈了吗?他不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她自然有机会可以逃走。是啊,他若迷醉温柔乡里,她应该高兴!
她很高兴,哈哈哈!
往屋外走,门口站了两个护卫,看到她想出来,立刻伸手拦她:“镇南王有令,不许姑娘离开半步!”
王八蛋陆一焕!
“陆一焕!”她冲动的“顽疾”又犯了,踮着脚对着莺歌燕舞的那间屋子大喊:“陆一焕!你若是个男人,就放我走!”
“陆一焕!!!你这个放浪之徒!!!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那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她竟然敢这么辱骂镇南王?他们不敢碰她,只得不知所措的拦着她,任凭她喊叫。
陆一焕隔着琵琶曲就听见了她的叫骂。
他不动声色的饮着酒,眼睛里有笑意。会骂人了?说明她不再积郁。她骂他,也总比她哭好。
“咦?”太子已经有了醉意,他的酒劲上了脸,眼神惺忪的猥琐的笑着:“镇南王……本宫……怎么听到有人在骂你啊?”太子口齿含混的问着,一边将手伸进身边美娇~娘的襟口。
陆一焕情绪难辨的一笑,只是自顾的饮酒。既不理会太子,也不理会紧紧熨帖在他手臂上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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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活像个卖菜的,吆喝了半天,竟然没一个人理她!
那间屋子依旧花影缭乱、春光流转,莺莺燕燕的一曲接着一曲。她有些累了,也自觉无趣,便跺着脚回到了屋里。
可恶!
居然不理她?!她非得干出点什么来让他跳脚!让他知道她厉害!
她走到他的书案旁,肆无忌惮的翻看他的东西。都只是些无趣的书!无趣的地图!无趣的……她忽然看到那个信笺!被他揉成了一团的信笺!
他有将书信焚毁的习惯,而这封因为她想要偷看,被他临时攥在手心里,想来也是因此才遗忘在了这里。
她的心一下子沉着了下来。她若是看了,也没人会知道吧?她抿着唇,紧张的看了一下门口,小心翼翼的将信笺舒展开。
『按兵不动,待燕出兵齐力灭虢。』
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他不给她看!她双目空洞,头皮一阵发麻。
原来他不再进击虢国,是有着更大的意图!就仿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宛如猎豹开始屠戮之前先绷着劲将身体伏在低处。他不是要攻打虢国,而是要吞掉整个虢国?!
她内心震撼又惊恐,将信笺又一字一字的看了一遍。
梁国人和燕国人都以为燕贵妃是她,若二国合力,对虢国呈夹击之势,那虢国腹背受敌,难逃亡国厄运啊!
不!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叶君度亡国?虽然虢国的帝后对她不仁、对叶君度不义,可是那里是叶君度的家,也就是她的家。
她要给爹爹写信,让爹爹说服燕王不要出兵!
她提起笔,脸色发白的写道:
不茶不饭不思不语,
要让乡思情瘦。
出门入室清宵**,
兵戈阻绝难归。
这是一首藏头诗,以往爹爹与她常作这样的暗语来玩,爹爹一定看得懂她说的——不要出兵!
可是,她要怎么把这封信送出去?
她一边慌张的把陆一焕的桌案整理好,一边冷静的想,她若想把这信送出去,就得先拿到他的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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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宿,太子总算尽兴了。把军纪严明的营帐搅和的是乌烟瘴气。
按照他一贯的性子是不屑陪着太子胡闹的,本该早早的就离了席。只是今日,他听见闻人沁气急败坏的骂他,便起了戏谑之心。凭什么都是她把他气个半死?她越是暴跳如雷,他就越不理她。
他黑色的眸子里有着难辨的情绪,待他一会儿推开房门,她可会拿着个石块埋伏在那里?
“你回来了?”她居然这么温柔的与他说话?美~目盼兮,似乎还刻意打扮过。
他心里讶异,不知她在动什么心思。
“好大的酒气。”她主动靠近他,“还有女人的脂粉味。”
她轻轻抿了一下樱~唇,试探的看了他一眼, 便温顺的抬起双手帮他更衣。
他的心一紧,难道是他醉了?如若不是,她怎么会以柔情对着他?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变的柔软,想要伸手环住她,却又怕美梦易醒、一触即碎。
她的眉目低垂,神色柔顺,宛如夜幕下的水莲花。她温柔的解开他的披风,又绕至他的身后将其褪~下,这样的静好让他迷惑,也很心醉。仿若她没有逃婚,而是做了他的妻子,在他应酬归来后与他琴瑟之好。
“我也想和你喝酒。”她在他身后轻轻的说。
他的语气不禁变得柔缓:“今日太晚了。”
“是吗?与旁的姑娘喝酒不嫌晚,和我喝就晚了。”她抱着他的披风,走至屏风后挂好。
他觉得她怪异的很,却又下意识的不想去探究。这样的她让他心里很欢喜,他宁愿沉迷其中,无日不醉。
“拿酒来。”他终于妥协。
她回首冲他笑,眼睛却落在他腰间的帅印上。
伴着她的柔情,好似格外易醉。
“再来一碗吧。”她急急的给他添酒。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看着他的眼神殷切,不似此前那般坚硬愤恨。
她端着自己的碗殷勤的去碰撞他的碗。
“你不会在酒里下毒了吧?”他说。
她一愣,他却笑了。端起来一饮而尽。只要她对他笑,见血封喉又如何?
她的唇埋在酒里却不喝,眼睛越过碗的边缘紧紧的盯着他的喉头。
她的心里精明,哄着他已经饮下了七八碗,再加上他之前喝的,应该差不多了。
他放下空碗,抬起眼睛看着她。他的眉眼宛如刀刻,深沉、冷冽,宛如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忽然的,他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慢慢的抬了起来。她一阵心虚,莫不是被他识破了?
“心音……我好想你……”他的语气呢喃,透着一丝心痛。混着酒醉的不清醒,和难以自抑的忧伤。
她的心被瞬间击穿,传来一阵钝痛。有不可思议的花朵在她眼中层层绽放。
“我不叫心音,我叫……”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的唇已经不容分说的覆了下来。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奈何他的身体就宛如一块铁板。他的舌头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霸道又温柔,不为索取,只因对她的情感已经压抑了太久,所以无力抗拒她的温柔。
她的心起起落落,抵抗着抵抗着,却坠入了甘松清冽的气息中。
比起酒,也许情更醉人。他痴迷的吻了她,然后渐渐的将重量压了过来,他平稳的呼吸就在她的颈侧,她有些失神的微微侧头看他,他枕在她的肩窝睡着了。
如若,她只是他的心音,或者只是叶君度的闻人沁,该多好?
她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探向他的腰间,解下了他的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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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书信封好,递给了门外的护卫。
“这是王爷的吩咐。”她说。
护卫迟疑了一下,却见外皮上果然有王爷的印鉴。
“是。”
夜风寂静悠扬,穿拂着她的黑发,她的心里闷闷的,好似是要落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