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她是呆不下去了。
一整晚她都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时而暴怒又时而忧伤,后来干脆坐了起来,坐着坐着又躺下了,可是还是睡不着,心里烦得很,索性下了床,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来回游荡。
今夜格外的安静,没有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她推开窗假装透气,却忍不住去偷看陆一焕的高阁,窗户紧紧的闭着,也没有点灯,看来是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他现在一定搂着殷梦忆正睡得香甜,说不定为了哄她开心,已经在她面前骂了她千百次!
她愤愤的关上窗,又开始暴躁起来。想顺手砸个什么东西,可是四顾,这屋子里用的东西都很讲究,镜子是珐琅菊纹的镶金铜镜,瓶子是官窑出的青花白瓷瓶,枕头是冬暖夏凉的蓝田玉枕,还釉了花样!哼!这个镇南王真是骄奢淫逸!自己卧枕美人肩就算了,给她这样闲置的人还用这么好的东西!
她忽然眼前一亮!他这样的做派想来是不在乎这些的,反正这里她是呆不下去了,干脆把这些好东西全都打包带走!让他不信她!
想到这里,她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从衣柜里找了一匹月白锦,在床上摊开,把那些耳坠子啊、珠链啊、宝钏啊、簪花啊、镜子啊……只要是好带的,都统统丢到了上面,甚至连碗筷、茶杯、床檐上金帐钩,她都拿了。
好了,这些“盘缠”就当是他补偿她的,谁让他不信她了?!反正这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不然又怎么会拿来给她这样的闲人用?现在路费是有了,可是她要去哪里呢?
她本来很是得意,现在又一下子失落起来。
天大地大,居然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吗?
不管了!反正她要离开这里!
再也不要看到殷梦忆,再也不要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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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姑娘,你……你这是在干嘛?!”初雪推开房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好好的一个房间,居然被搬空了,地上有四五个半个人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那把象牙柄的羽毛掸子因为太长,居然还有半截露在了外面。
“我要走了!”她坚定又意气的说:“我要离开王府了,初雪,我要出去流浪,也许会去虢国,也许会去燕国,反正不要呆在这里了。”
本以为初雪会哭着喊着的说不要走,说不定还因为舍不得她又劝不住她,而要死要活的跟着她!谁知初雪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将她的早膳放在桌子上,就欲转身离开。这个死丫头!
“砰!”她一把大力的关上门,吓了初雪一跳。“你要干嘛?”她大声的问。
初雪吃了一惊,怯怯的说:“我要……我要去洗衣服啊。”
“骗人!你这个坏丫头,你肯定是想偷偷去叫人来拦我!”
“没有啊没有啊,我真的只是想去洗衣服啊……”初雪已经要哭了,圆圆的眼睛里浮现着泪光,这个心音姑娘太可怕了。
心音有些下不来台,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恶!她果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你说我都要走了,是不是该去跟镇南王告个别?”她歪着头问初雪,好似在期盼着她的答案。
“姑娘既然要走,就悄悄的走好了。”初雪低着头小声的说。
心音正欲发火,又听闻:“姑娘去跟王爷告别,就走不了。王爷是舍不得姑娘走的。”
她一愣,他会舍不得她吗?不是怪她打了他的宠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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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经多少挣扎,她还是决定去找他,既然跟着他来了,他也并未亏待,自然要打声招呼再走喽!何况,她还“顺”走了他那么多细软……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他的院子,果然是主人住的正宅,好生辉煌气派!琉璃朱瓦,青玉为阶,院门口还有两排威武的护卫。
“做什么的?不懂规矩吗!”她正欲靠近,左边头排的一个瘦长脸凶神恶煞的斥喝她,吓了她一跳。
“原来是心音姑娘啊!”右边的那个认得她,“王爷不在院子里,去了慧卿夫人那儿,姑娘若有要紧事,便去南边的兰若轩吧。”
兰若轩。她一边走着一边想。慧卿吐气如兰、人淡如菊,果然配得上她住的地方。这个陆一焕真是不闲着,昨日还哄着殷梦忆呢,今日又去找慧卿了。还说什么要等她爱上他,狗屁!哼,等她见了他,就要大声的跟他说再见,告诉他她要头也不回的走了,宁愿出去流浪,也不呆在他的王府!
还在那里自己与自己较劲,便走到了兰若轩。
兰若轩有个明亮宽敞的天井,雕栏画栋的,这样的布局,是方便让慧卿晒画。
不请自来的,她便径直入了人家的院子,院子里有着幽幽的汀兰香,很是怡人心脾。围着天井养了一排兰花,慧卿果然是个雅致的人。
她还在闲逛,这里翻翻那里看看的,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大的木头断裂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只见天井顶端一截栏桅断了!正冲着她砸了下来!
瞳孔瞬间放大!她意识到灭顶的危机,却仿若被定住了般,竟不知道要逃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一焕猛然扑过来将她整个人推倒,护在自己的身下!
而那一截断裂的栏桅就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背上!!
心音紧紧闭着眼睛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待她张开眼,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躺在地面上,而陆一焕英俊的面容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眉心深深蹙着,额角青筋暴起,他的双臂撑在她的头边,而栏桅则摔断了落在他们身体两侧,在这生死一刻,他竟然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来护住她?!
“王爷!”慧卿惊恐的声音传来。听见巨响的护卫们也都连忙赶来。
她心里有巨大的震撼,眼角滑落下泪水,他不是讨厌她了吗?为什么要救她?
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他的皮肤滚烫:“你……你……你不要命了吗?”
他苦涩一笑,声音轻又沙哑:“谁让我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