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伺候本王爷更衣!”
这几天王府的丫鬟们可清闲了,因为小王爷不仅看书写字要闻人沁伺候,吃饭喝水要闻人沁伺候,就连更衣穿鞋也一并都要她!
闻人沁鞍前马后的跟着他瞎转悠,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可恶的笨猴子!要不是看在叶君度的份上,本姑奶奶早就跑了,才不给你当牛做马。
她翻着大大的白眼给他系腰带,故意大力的猛的拉扯,叶君诺果不其然哇哇大叫起来,“你想勒死本王啊!”
她憋着笑:“是小王爷这些日子胖了呢。”
“什么什么?”叶君诺急忙跑到铜镜前端看自己,“没有啊,本王的身材很匀称嘛,哪里胖了?”幡然明白她是在故意整他,立马装作生气的说道:“好呀,竟敢戏弄本王。看本王回来怎么罚你!”
“你今日要去哪儿?”她忍不住问。不论他去做什么总是带着她的,怎么今儿个把她留下来?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梨园找叶君度了?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今日皇宫设宴,庆贺皇嫂有喜。七哥也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啊。”
哦?那么说来,叶君度也会去参加宫宴了哦?
“那我也要去!”
叶君诺鄙夷的看着她:“你这么不守规矩,进了宫岂不是丢我的脸?再说了,你的身份特殊,自是越低调越好。”
“我不管!”她干脆使起了小性子:“我就是要去你们虢国的皇宫看看。”
“别的都能依你,这可不行。”
见他还是不肯就范,闻人沁嘟起樱唇:“难不成是你们虢国皇宫简陋,怕丢人?”
“什么?”叶君诺立马跳脚起来:“我们虢国长治久安、繁荣昌盛,皇宫自然是美轮美奂。”他睥睨的看着她,左右摇摆不定。“我可是一时冲动才把你带回来。若是让旁人知道你是天机女,我肯定要被那帮酸腐老臣骂死……”
见他已经松口,闻人沁立马撒娇的笑着说:“小王爷千岁、小王爷万福、小王爷机智果敢,小女子我一定规规矩矩的,绝不让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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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富庶,虢国不愧是三国之首。宫殿之璀璨华丽,简直令人移不开双目。
她穿着普通丫鬟的衣服,却难掩出尘的姿色,比起一般的女婢,更有不容忽视的气韵。她看着这座宫室的绮丽庄严就想到了燕国。
想起她自己曾经在燕国是如何风光,与她一起长大的都是皇室宗亲,出入皇宫她甚至比爹爹还轻车熟路,而帝后又是那样的慈爱,常把年幼的她抱于膝盖上,赏她最好的点心。
这样想起来,竟也不知道她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都是一样背井离乡,还是逃出来自在。
当真嫁到梁国去,只怕她会疯、会死。
“替本王斟酒。”叶君诺又开始使唤她。
她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识时务的乖乖照办,姿势倒是十分的标准,连那谦卑的样子也学了个十成十。
“不错不错。赏你个杞子菊花糕。”
“谢小王爷赏赐。”
本以为这只猴子又在整她,原来是借故给她东西吃。闻人沁不露声色,心里却涌出了些暖意。她最爱吃的便是糕点,虢国的点心种类又多又精致,许多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在府里的时候,叶君诺常常跟她吹嘘宫里的杞子菊花糕有多好吃,净惹她犯馋。原来是枸杞和白菊花瓣,用马蹄粉一起蒸熟,吃起来清凉甘甜,倒是别致。在他们燕国,枸杞和白菊多用来煮茶水喝,想不到虢国将它们制成了点心。
“七弟,你总算回宫了,让皇姐甚是思念。”
“七哥好久不见,更加好气度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
她抬起头,原来是七王叶君度到了。
他噙着温暖的笑容,一袭白衣入席,整个宫殿的金碧辉煌在他面前居然都黯淡了。真是一个璧人。
他跟众人打过招呼后,也看到了她。这样不凡的女子再怎么穿戴简洁,也依旧是夺目。他冲她点了点头,她的心却突然跳的剧烈。
“皇上皇后驾到……”诸位皇亲国戚连忙起身行礼。
虢国的帝后真是年轻啊,看起来应该也不过才三十岁。闻人沁偷偷用眼角去窥视帝后的圣容。
皇帝是虢国的大皇子,是先皇后的嫡长子。他出生高贵,自然气度威严。样貌是宽额方脸,唯有眉眼与七王和小王爷有几分相似。
皇后腹部微微隆起,身段却依旧玲珑。奢华瑰丽的凤冠下,是倾世的容颜。她眉若柳黛、眼含秋水、口衔朱樱、肌骨莹润,的确倾国倾城。
“不必拘礼,都是自家兄弟。”皇帝声如洪钟,尽显霸王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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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夜宴,就是这番的老套。
一样的歌舞纷呈、一样的推杯换盏、一样的吹捧恭维,若不是有叶君度一直坐在对面供她偷看,只怕闻人沁当真要无聊的睡着了。
“七弟当真是该罚!”皇帝酒意酣然,执着酒杯居然径自走下高台,直接来到叶君度的面前,“朕下了七道尺牍,你才愿意回来!”
叶君度连忙站起来,温和的说道:“皇兄言重了。臣弟恭贺皇兄喜得龙子。”他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白衣如许、风度翩翩。
闻人沁又偷偷去看皇后,只见她美目盼兮,无限情愫正悄悄落在叶君度的身上。那样的眼神,虽然隐忍,却辨得出眷慕。难道……皇后也偷偷的倾心于他吗?
她又去看叶君度,叶君度与皇上喝完酒,正欲坐下,与她四目相对,冲着她温柔一笑。这样的笑容虽如以往一样和煦清净,却又多了一些疲惫。是啊,他独自惯了、冷清惯了,这样的宫廷盛宴当然只教他疲惫。
“小王爷身后的婢女叫什么名字?”皇后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方刚顺着叶君度的目光望去,一下子便看到了这个小妖精。
知道皇后在叫她,闻人沁也不慌张,不急不慢的走出来行大礼:“回娘娘的话,奴婢叫沁儿。”
皇后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个女婢倒是有几分姿色,眼神也不知道掩饰,直勾勾的盯着叶君度,叶君度又岂会看上你?他身在斗室,心却在天地,他对着你笑,就宛如对着一花一草笑罢了。本宫得不到的男人,也轮不到你觊觎!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闻人沁不卑不亢的缓缓抬起头。只肖一眼,便惊的人酒醒!
一张绝伦艳美的面容,肤若凝脂般吹弹可破,杏眼桃腮、皓齿蛾眉,眼下那一抹淡粉色的精致胎记,宛如桃花花瓣,为这美色又添了几分天真的妖媚。
“哐!”正当殿内众人凝神屏息之际,天上忽然传来一阵晴空惊雷!不偏不倚,将这殿前的海棠树劈成两半,燃起了熊熊的烈焰,惊得宫人们连忙奔走疾呼,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也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皇上,臣妾好生恐慌,岂不会是妖兆?”皇后转过身去,一只手紧紧抓住皇上的衣袖,另一只却造作的护在自己的腹部。好似这霹雳惊雷会对她的孩子不利。
皇上一凝眉:“传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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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国的钦天监类似于燕国的御龙子,被皇室养在身边,用以研究星象的排列、占卜算卦、推算否泰。
钦天监仔细端看了那株海棠树,神色颇为高深的摇了摇头,又掏出袖内的龟甲,双手捧之念念有词的席地而坐,他的徒弟们搬来了一个金炉子,用海棠树的余枝引燃,钦天监将龟甲投入金炉内任由火焰炙烤。
龟甲在高温下发出“噼啪噼啪”之声,钦天监连忙凑近细听,还时不时点点头,仿若是有神灵在与他说话。
大殿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一闻神谕。唯有叶君度,悠然自得的自顾饮酒。
用金铸的火钳子夹出龟甲,钦天监细细观察了裂纹,恭敬的对帝后回话:“臣已问过卦象,此乃大凶之兆,我们虢国有灾星降临啊!”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大殿上一时议论纷纷。
“钦天监,你所说的灾星是谁?可能推算出?”皇后询问。
“微臣尽力一试。”将龟甲在冷水中浸凉,又塞了几枚铜钱进去,上下左右摇晃后,钦天监将铜钱一一抖出。“孚兑、来兑、商兑、孚于剥、引兑。”钦天监神色凝重的摇着头,缓缓抬起头来,慢慢往前看去。
待他看到闻人沁时,眼神陡然一惊,大喝道:“就是她!”
闻人沁吓了一跳,一脸的茫然。自己一直在看热闹,怎么变成了始作俑者?!她又不是雷公电母,这平地惊雷关她什么事?
大殿上诸位皇亲国戚也都开始觉得这女子的美,美的甚是妖气。
“不不不。”叶君诺急忙站起来:“皇兄皇嫂,钦天监一定是算错了。”
皇后邪魅一笑:“小王爷年纪尚轻、血气方刚,被美色迷惑也是正常。只不过天降警示,不得不防啊。”
“是啊十四弟,你可得以大局为重。”一向寡言的长公主竟也偏向了皇后说话。
叶君诺急了一脑袋的汗,她明明就是天机女,怎么又变成了灾星?可是她是天机女的秘密,他又不能说。
“既然皇嫂和皇姐都这么说,那臣弟现在就将她带走便是,以后也断不会再带她入宫。”
“小王爷且慢。”钦天监目光阴沉的说:“小王爷且看她眼下的桃花印,只怕此女给虢国带来的劫难便是桃花劫啊。小王爷切不可带走此女。”
“你!你你!”叶君诺气得说不出话。
闻人沁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子里,她腾的站了起来,瞪着钦天监责问道:“你说我眼下的胎记是大凶之兆,那我问你,是哪尊菩萨跟你说的?我且要去问问他,是不是砍尽了天下的桃树,天下便不会再有情劫?”
“放肆!”皇后一拍桌案,“这样无法无天,果然是个妖孽!来人,把她押下去即刻处死。”
处死?
闻人沁眸子一黯,想不到她在燕国是个福将,来了虢国却变成了个灾星!
她身形不稳,往后踉跄。
却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撑住了她。
一回首,是叶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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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度用一只手扶着她的细腰,眼神清明:“皇嫂一向知书达理,怎可因卦象卜文就轻易取人性命?”
皇后语塞,叶君度这么问是觉得她狠毒了?心里更加嫉恨闻人沁。
“七弟也是修行之人,怎么这会儿反倒不信了。”
叶君度温和一笑,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皇嫂这么问,是对佛法的不认识。佛法充满智慧,引人破迷开悟、放下执着,又怎么会教人去造恶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七弟仁慈不忍见杀戮,这个女子也断不能留下。”
叶君度一笑,宛如莲花盛开。
“这个倒好办。”他偏过头去看叶君诺,“小十四,七哥跟你讨了她,你看如何?”
“好呀好呀,七哥做主就好。”叶君诺不假思索,连忙点头应允,暗自庆幸还好有他七哥在。
他居然这番的护着她,闻人沁一扫此前的不快,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心里对他更添依恋。
“卦文说不留,不一定是指要造杀业,臣弟倒是觉得她与佛有缘。如若皇嫂忌讳,臣弟便带她去梅里山修行就是。”他的眼神清凉悲悯,宛如神祇,“也算是为皇兄的第一个孩子积福德。”
大殿上沉寂久久,唯有金炉内的焰火跳跃。
终于,皇上开口:“朕醉了,今日就且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