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慕然面色阴郁地坐在“小味道”那极具特色的原木餐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浓郁的现磨咖啡。其间,他不时地看着腕表,带着一份犹恐落花未尝遂人愿的焦虑,等待着夜小天的到来。
等待是一件极其折磨人的事,尤其是,当你知道等待的结果并不美好,甚至绝望无边,这无异于是一种令人发指的煎熬。
当咖啡续到第七杯,夜小天静静地走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抬起头,醉眼朦胧地望着她,轻笑道:“你信不信咖啡喝多了也会醉人?这是今晚的第七杯咖啡,我等了你三小时又十八分钟,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说着,又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说道:“可以上菜了。”
小天的脸色并不好看,只勉强动了动唇角,说道:“咖啡多喝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戒了吧。”
桑慕然再笑,故作轻快地说道:“那你要多提醒我,你不在我身边,我怕我会忘记。”
她悲悯一笑,心底深处那残存的一丝爱情仿佛面前那一碟酥炸南瓜球上面的糖霜,原本甜腻,遇到滚烫的热气,便迅速融化得无影无踪了。
见她默然不语,桑慕然原本明亮的双眸渐渐黯淡下来,仿佛黑夜里将灭未灭的微弱烛光,苦苦摇曳,最终卷入悲凉的风中。他从手包中拿出那枚祖母绿戒指,轻轻放在她的面前,定定地望着她,哑然说道:“小天,嫁给我吧。”
他的话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深深地刺入她刚刚结痂的心脏处,疼得她浑身战栗,冒了一头一身的冷汗。她略略急促地深呼吸,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不敢眨眼,怕那些泪会抑制不住地滚滚而落。
“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我了。”桑慕然强自轻笑道,拿起那枚戒指就要往她右手上的无名指戴去。
她悚然缩回手,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哽咽道:“不行,桑大哥,不行。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们,不可以!你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过我,要不然,就当我死了吧!”说完这些,她抓起位子上的背包,双手捂住脸颊,惊惶地逃离而去。
桑慕然用力握紧拳头,按捺住自己想要起身追她的念头,他不是不知道她跟焱冬之间微妙的关系,正因为他知道,才会如此心惊胆颤又无可奈何!
他万分颓败地盯着桌上那枚祖母绿的戒指,这戒指是桑家祖传下来的,一直都是只传给桑家的媳妇儿。庄锦一度想要将戒指交给丁薇,都被他强行阻止了。他始终认为,这枚戒指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家传之物,它更像是一种幸福的延续,只有相爱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如若不爱,它充其量不过就是一枚昂贵却冷硬无度的戒指而已。
小天拼命地奔跑,夜风将她湿湿的脸颊吹得干涩而麻木,迎面而来的行人仿佛湍急的河流,她左躲右闪,却始终躲不过那些似乎命定的纠缠。
她心头那些难忍的悲凉、怨艾、无助一股脑儿地涌出来,旁若无人地放声痛哭,仿佛跟妈妈走失的孩子,又像是丢失了最心爱的一件玩具,整颗心似乎都被掏空了,空落落的哀痛着。她的双眼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视线,走得跌跌撞撞,只觉得身边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带着愕然的诧异的猜测的不解的神情望着泪流满面的自己。
直到,有个人拉住她,将她拥进温暖的胸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道:“好了孩子,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红肿着一双眼,扬起脸,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整个人渐渐宁静下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道:“戴牧师,我真的是累了。”
戴牧师再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那就跟我回家吧。”
她望着戴牧师,疑惑地重复道:“回家?”
戴牧师笑了笑,说道:“离家的孩子无论在外漂泊多久,终归是要回来的。小天,你不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走吧,我们回家。”
她心头恍恍惚惚,隐隐又似有几分明白,戴牧师口中的家,还有一层更深刻的涵义,而不仅仅是字面上的家。想到这儿,她突然感到汗颜,因为种种的琐事缠绕,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去教会参加青年团契了。
教会依然如故,百年的老建筑夜色下静静地屹立在那儿,带给她一种久违而熟悉的宁静。
推开那扇被爬山虎包围的小小木栅栏,便是戴牧师的办公室了。她跟在戴牧师身后走进去,一眼便看到办公桌上放着的那个铝制旧饭盒,这饭盒也很有些年头了,节俭的老牧师一直用着。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岁的年纪,有一天晚上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偷偷溜进教会的食堂去找吃的,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把无酵饼,那是基督徒下午吃圣餐剩下来的。她正准备把饼往嘴巴里塞,被刚好进来打水的戴牧师发现了,戴牧师并没有怒声训斥她,更没有嫌弃她是一个捡垃圾的邋遢孩子,只是面带慈容地牵着她的手,告诉她,这些饼她暂时还不能吃。
她好奇极了,瞪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慈祥的老牧师,心头没有一丝的惧怕,问他:“这个不是吃的吗?那我能吃什么啊?牧师,我饿了。”
戴牧师领着她去了办公室,打开桌子上的铝制饭盒,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孩子,饿了就吃吧。”
她迟疑地坐下来,望着饭盒里简单的一盒菜饭,再看了看老牧师,他慈爱地冲她点点头,于是,她放下所以的戒备,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记忆中,那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菜饭,以至于长大以后,她曾经无数次地在梦里回味过它的味道。
戴牧师坐在她对面,问她:“孩子,你吃饭了没有?”
她摇摇头,望着戴牧师两鬓的白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里难过极了。
“正好这一盒饭还没有动过,你吃吧。”他说着替她打开了饭盒盖子,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望着那盒尚有余温的菜饭,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戴牧师递给她一包纸巾,说道:“小天,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相信你能够坚强的走过去。”
她默默地点点头,拿起汤匙吃了起来。原本她以为自己没有任何胃口,不曾想却将那盒菜饭吃了个底儿朝天。还是记忆中的好味道,也还是记忆中那份暖人心田的满满爱意。
“戴牧师,你会生我的气吗?”她放下汤匙,怯怯地问道。
戴牧师笑了,“傻孩子,我怎么会生气呢。我们毕竟都有一个肉身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容易被琐事缠绕。这也正是为什么讲道的时候我总是说,人若过得安逸,便会远离神的话语。”
她只觉得面颊发烧,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切地问道:“戴牧师,教会那块地怎么样了?手续补办好没有?那个,开发商•;•;•;•;•;•;有没有同意把地还给教会?”
戴牧师无奈地苦笑一声,说道:“谈何容易啊!开发商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教会的手续又不全,恐怕很难办。我下午出去就是想通过一个中间人请开发商吃顿饭,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可人家是大老板,日理万机的,轻易怎么肯见我。算了,我也不强求了,就交给神吧。但愿神有他自己的时间和美意。”
戴牧师这一席话让她不安极了,愧疚地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他。下午焱冬说要带她出去一趟,很可能就是带着他一起去见戴牧师。可是为了赴桑慕然的约,她错失了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关键时机,她怎么会这样愚蠢呢!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必须为教会、为戴牧师,也为左尘做点什么,哪怕这么做焱冬会怨恨她。
“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她这样说着,站起身跟他道别,说道:“戴牧师,我先回去了,这个周末我会来教会参加青年团契的。”
戴牧师会心一笑,点头道:“好,好孩子,回去路上小心啊。”
她推开木栅栏走出来,抬头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疏朗夜空,长长地吁了口气,堆积心头的阴郁似乎一扫而光。她大踏步地往回走着,坚定地告诉自己,无论前方是顺境还是逆境,她都愿意微笑着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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