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现实的方向,还是人生的方向,我从来都没有认对过。
天知道,我有多渴望俗世的温馨!所以在明知道长清是我仇人女儿的情况下,我还是迷醉在她给我的那些易碎的、饮鸩止渴般的温柔里,所以我明知道我配不上沈潋,却还是有意识的泥足深陷。
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没了,夫君没了,姐妹没了,别说真的幸福,就连那些虚假的,幻影的幸福,我都抓不住,通通抓不住!你说,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榭!阿榭你怎么不说话了!”就在我萌生出死念的那一瞬,阮由炸毛般的拔高音调,试图拉回我的思绪。
也正是他这惊天一吼,让我骤然清醒,理智重新回炉。眼睛有些困倦的眨了眨,扁着嘴跟他解释,“我没事,就是有些乏困,想睡会儿。”
“那我守着你。”男子没有半分犹豫,顺嘴便道。那热乎劲儿,就跟我是他媳妇一样。
“这,不好吧。”我不自在的拧拧眉,心想,即便是我跟沈潋有矛盾,可一日不和离,我一日就是他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妻。这做别人的妻子,就得有做妻子的样子,总不能一吵架,就跟别的男人亲亲热热的扎一堆,您说是不!这样想着,我看阮由的眼神更加疏离。之前寻死觅活的情致也不再有之。
“想是阿榭姑娘多想了,在下怎么说也是书香之后,读圣贤书长大的,您信我,必不会生出不良之心,对姑娘不轨的。”阮由不知我心中想法,只当我疑他不轨,当下便是一番保证。
听的我平白无故生出一股子愧疚,忙支着身子,笑言,“公子误会了,阿榭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习惯在睡觉的时候,还有生人在侧。”
“既如此,那我去外边守着就是。”言毕,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男子清淡一笑,便往外走去。
我无语的叹口气,顺势爬进被窝,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等他累了,估计就不守了。
闭上眼,扑面而来的梨花香氤氲在我鼻端,这让我不由心生疑惑,没看出来那样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男子,竟然会喜欢如此温和清新的香料,就连被窝里,也是这种香。说起来,这味道好闻虽好闻,可也太女孩子气。无奈的摇摇头,又想着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不管也罢。
再说这困倦之言原本就是蒙人的,我从头到尾没有瞌睡的打算。因此在烙饼般的翻来覆去后,我满脑子钻着的,全是沈家的事。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不想回去的,也不想让沈潋找我。可他若真的不找,我又觉得不甘心。想着,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讨厌的长清和可恶的白莲花,为什么被放逐的人却是我!
尤其是想到,沈潋在失去我之后,可能还会娶另一个美娇娘的时候,我就更定不下心了。
再加上我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索性直接掀被子下榻,直接汲起鞋子便往外跑去。
毛毛糙糙的打开房门,我好没来得及跟阮由讲我要离开的事,却先被他的惊鸿之姿夺去眼球。
只见他一袭白衣委委垂地,落拓的坐倚在栏杆之上。远而望之,和十里晴空遥相呼应,没有半分违和感,迫而察之,又与整座竹楼交相辉映,像极了山中修行的隐逸仙人……
“怎么起来了?”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微掀薄唇,慢吞吞的勾勒出一个弧度。
“我想回家!”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跟前,我费力的爬上栏杆,和他对望,看着他纯净如琉璃般的眸子,认认真真道,“我失踪这么久,我夫君一定很担心我,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可以送我回去,现在就出发?”
“好!”男子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轻微一个点头,便单手用力,带我一起从栏杆上跳下,稳稳的落地。然后引着我,一步一步走下竹台阶。
山路狭窄,又陡峭,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要不要歇一会儿?”阮由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我,温声询问。不知不觉间,已经扶住了我的胳膊。
“好吧。”我点点头,眼中滑过一抹愧疚,朝他抱歉一笑,羞涩的解释,“我打小身体就不好,你多担待担待。”
“嗯。”男子点点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明晃晃的看着我。
本来他不这么关注我,我也不会有别的想法,可被他这么看着,我总有些不自在,因此,心思也难免活泛了些,为的,却是找一个后退一步的借口。
这样想着,我已经抚着发鬓往旁边移去,一边移一边疑声问,“这山路这么难走,你当时是怎么带我上来的,怎么不就近找个医馆或者客栈?”
“马车。”阮由继续言简意赅,对着我,扯了抹僵硬的笑,紧跟着,又迅速低下头去,那样子,活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马车?”这两个字突兀的撞进我大脑,我愣怔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以及他为什么会这么鸵鸟。
“合着你是一开始就不想带我下山!”有些不高兴的捏了捏拳头,我冲着他质问。
“嗯。”他倒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认了,接着,又不知羞耻的表起白来,“我不想你走,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占为己有。”
“可我是有相公的人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一把撸起袖子,将自己白花花的手臂伸到他面前,咄咄逼人的解释,“你看,你看清楚,我没守宫砂,我是有相公的女人,我都成亲三年了。”
“可我不在乎!”男子突然抬头,直直的望向我,郑重的解释,“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下半辈子,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当然不会!”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疾言厉色道,“你别白日做梦了,我这辈子爱的人唯有我夫君,过去是他,现在是他,以后也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