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儿和李中在一旁听了倒是很上心,这有病的人就喜欢听打包票能治好的话,李婶儿赶忙对二狗说道:“二兄弟,俗话讲偏方治大病,你说说你那条明道儿,兴许能管用呢。”
李婶儿为了治好自己老公的病可没少费心,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中药都试遍了,虽然没有一个管用的,不过李婶儿并不死心,她相信一位老中医说的话,中医治病,还要看缘分,有缘分的才能治好……
这不像是治病,简直就是算命!
不过即便是那样李婶儿也信,不停的寻找着偏方,听二狗说得神神秘秘的,她更加觉得一定是个好方子。
二狗借着酒劲儿倒拿捏开了,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说不说,我这刚要说,就让他们俩给堵上嘴了。”
李婶儿一个劲儿的给二狗上烟,还给他点上,二狗那个二百五的劲头,说啥都不行,最后把赵红利给惹恼了,把鞋脱下来攥在手里指着二狗骂道:“**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抽你。”
吓得二狗赶紧说道:“我说我说,你着啥急呀?”
赵红利瞪着眼睛道:“不是我着急,是你招气……”
一桌人都乐呵呵的瞅着他俩看热闹,都知道二狗就这德行,有时候你不村他两句,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而且大家也知道赵红利不会真打他,就是吓唬吓唬他。
二狗说道:“我也是前天上集听集上的人说的,说是山里的塔井村出了一个神捏,是个瞎子,别管是什么病,只要经他的手捏上几次,没有捏不好的,听说已经治好许多人了,就连城里当官的都找他看病,他家门口的小汽车经常是停着好几辆,牛着呢,就连他们村的村支书现在都不敢惹他。”
“真的假的?”大家议论纷纷。
二狗说道:“这个肯定不假,集上十字路口卖熟食的,说是得了阳痿,就找他捏过病,还真给捏好了,不信的话,你们随时可以去问。”
赵红利说道:“这个瞎子我也听人说过,好像口碑还真的不错。”
二狗见赵红利支持他的说法,这回终于逮着理了,嚷道:“听见没有?连咱们包工头都听说过,这回我没瞎说吧?”
李婶儿听了很是高兴,说道:“别管真的假的,去一趟能费什么事呀?万一要真能捏好了呢,那不就成了天大的喜事了吗?就算捏不好,他也不能捏掉咱一块儿肉去,对了,那个瞎子看病真不用花钱吗?”
二狗说道:“这就是他让人信服的地方,集上人说,那个瞎子给人捏了,从来不跟人要钱,你要是病好了,随意的给,不给也没事,你想啊,他要是真能把别人治不好的病给治好了,那有钱人有得是,还不大把大把的钱送给他花呀。”
李中为了治病,甚至就连马粪都吃过,偏方上说马粪也是中药,能治疑难杂症,结果吃了两坨马粪,屁事不顶用,他本来已经对偏方失去信心了,听二狗说的神乎其神,现在又有些动心了。
李婶儿对李中说道:“那明天一早,我骑着三轮车拉着你去一趟塔井村?”
李中虽然很想去,但想到家里正在盖房,恐怕脱不开身,说道:“要不然就再等等,家里盖房,哪离得了人啊。”
赵云飞对此虽然不相信,但他看出来李中想去,他也怕李婶儿和李中两口子治病心切,容易上当,于是就说道:“叔,婶儿,从咱们村到塔井村三十多里地呢,而且还要上十八盘的山路,骑着三轮车哪儿就到了?要不然这么着吧,明天一早我先去买钢筋,很快就能回来,等我回来我骑摩托带我叔去一趟吧,真的假的到那儿瞧瞧就知道了。”
李婶儿很赞同赵云飞所说,赵云飞骑摩托车带着李中,可能有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耽误不了什么工夫,而她要是骑三轮车去,一去就得一天,家里的一摊子事情,烧水、做饭,这些都需要她来操持,还顶着一个小工的位置,确实也脱不开身,而且,赵云飞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非常谨慎,她非常放心,觉得比她自己亲自去还要妥当。
李中略有些为难,主要还是怕耽误明天开工。
还是赵红利给一锤定了音,对李中说道:“哥哥,您放心去您的,家里的事绝对一点都耽误不了,要我这个包工头干嘛使的?还是治病要紧,万一要是管用呢,那不是治得越早就越见效的快嘛,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治好了病,这盖房子别说耽误一两天,就算耽误一年都值得。”
“对对,有道理……”大家纷纷拍马屁说道。
就这样,在酒席上定下来,明天赵云飞买钢筋回来后,带着李中去塔井村找瞎子“捏病”。
这帮人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大家酒足饭饱,约好了早上七点准时开工,然后尽兴而归。
……
塔井村是一个位于大山深处的小山村,因村里的一座不知年月的古塔而得名,村子隶属于常胜山镇,异常偏僻,村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不到一百号人,绝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年轻人忍受不了村子的贫穷和寂寞,全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有年轻人甚至声称,死也要死在大城市,这辈子绝不回村里。
会捏病的瞎子,家就住在塔井村的古塔下面,姓鲁,名叫白面,他这个名字是他爷爷给起的,他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穷得吃不起白面,所以他爷爷盼着将来他长大了能吃上白面,就起了这么个名字,村里人开玩笑说鲁白面不好听,还不如叫鲁大烟呢,从此以后,鲁大烟这个名字就在村里叫开了,本名反而倒被人忘了。
鲁大烟也是个可怜的人,三岁上爹妈都没了,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十岁的时候他得了一场眼疾,村里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他爷爷听人说烟袋油子能治眼病,就天天从他那杆老烟袋里面剜出黑乎乎的烟油给鲁大烟抹眼,他的眼睛本来还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个人影,自从抹了这烟袋油子之后,没抹几回,干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爷爷是个愚昧的人,不识字,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你问他中国的首都是哪儿?他会问你什么叫首都?是用手到房檐上堵麻雀吗?你问他你是哪国人呀?他会告诉你,他不是国家的人儿,他是个种地的老农民……
愚昧而且家里也没钱治病,就这样,鲁大烟在黑暗中度过了三十多年,每日与他年近九十的爷爷相依为命,一日两餐只是喝粥,就着盐水腌菜叶。
鲁大烟眼睛瞎了,没有劳动能力,每天早上他爷爷烧柴火大锅把粥熬出来,他喝完粥就摸索着去他家旁边的古塔前晒太阳。
那一天,可能是鲁大烟多喝了两碗粥,觉得有些撑得慌,就用手扶着古塔,围着塔身转圈儿,他对这座古塔熟悉得就像自己的身体,这塔身的一圈儿有几块石头,哪块石头上有什么花纹、有什么缺损,他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手扶塔身转了半圈儿多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盲人的手感和第六感都是非常敏锐的,一摸之下,他就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一只爪子,这只爪子干枯、坚硬,指甲很长,他用手摸了两下之后,被吓得慌忙缩手,却被那只爪子一把给抓住了往塔里拽,他被吓得够呛,大声叫喊着一手撑住塔身用力往回夺自己的手,他感到手背一阵刺痛,应该是手背上的皮肤被那只爪子给抓破了,万幸的是他终于挣脱了,跌跌撞撞的逃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