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1班的班主任老师在看了学生们幼稚的错题后,常常气极败坏地吼着:你们爹妈怎么就生了这么些猪脑袋!这些知识应该幼儿园老师就教过,怎么现在还不会!学生们大气不敢喘一下,在班主任的一再追问下,得到的答案竟是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幼儿园没有教过。
而幼儿园的那几个胖妇女老师整天的确也不是琢磨着让孩子怎么去学。她们整天琢磨的是如何让孩子们安静地坐在那里玩,或者怎么有秩序地玩。而她们则只是坐在那里,一边用余光照看孩子们,一边正眼盯着菜蓝子里绿油油的豌豆荚,剥着自家晚上要吃的蚕豆米。至于要这些忙于家务的妇女去教会孩子们数数写字,这纯属扯蛋。
那时的孩子由于营养各方面都差一点,幼儿园的孩子看起来就像刚刚学会走路不久,走路都会摇晃,仿佛喝醉了一般。这种孩子还会尿裤子,鼻涕也总是从鼻子拖到下巴,再从下巴拖到全身。老师们整天又是屎、又是尿、又是鼻涕地替他们擦个不停,也的确没有什么时间教授他们文化知识。
因此,常常有孩子幼儿园毕业以后,大字不识几个。能顺着从1数到10的不少,能倒着从10数到1的却不多,能从1数到100而不出错的,那就更是少了。这样的教育成果直接导致小学的前三年,老师都是恶补着孩子们的基础知识。
这个气极败坏班主任,也许觉得抱怨埋怨幼儿园的老师太远了,到最后,又开始埋怨起小学的老师没有教育好这一班的孩子,让他受了连累。他生动地形容着,
‘这是什么猪老师,教出的这帮驴学生。’
这种拉不出屎怨茅斯的观点被所有人严重鄙视。他的话很快被同学们传到家长的耳朵里,家长们不干了;他的话很快也从明珠口里传进余老师的耳朵里,‘你才猪老师呢,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猪’。
这位老师的不负责的言论让家长们很愤怒,让校长也很难堪,一气之下就把这个老师给开除师藉,扫出门去。他的位置最后奇迹般由余老师给顶了上。不过余老师的顶上也无法改变朽木们的结局,余老师也就抓了几个重点的苗子,其它的学生他也不敢费心去教什么。他教学的日子也就这样慢慢混了下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分班后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时间过得飞快。海山的班级由平房升到楼房里,又从一楼升到二楼,二楼升到三楼,当他升到六楼的时候,他也已经上六年级了。海山还没有来得急品味六年级的味道时,再一转眼,也就要毕业了。
即使小学生再怎么放养,在这六年级一年里都开始紧张起来。一些眼光长远的父母会希望孩子在这一次的考试中鱼跃龙门,化身为龙。因为镇里甚至市里的许多初中名校都已经开始在各乡镇小学挑选好的苗子挖回去培养起来了。对于校长们的远见,家长们是极为赞同的,毕竟千金易得,一苗难求。
要培养出一个名牌大学,甚至清华北大的学生是得看运气的,能培养出市状元甚至省状元,更是得看人品。人品从哪里来呢?当然是极早的远见卓识,树林的成长得从种子抓起。
谁都不愿意输在这条起跑线上,谁都愿意抢占先机,打对手学校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一场学校与学校之间的较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
考试前的一个月里,学校里到处都张贴了红色而醒目的横幅,过年一般,喜气洋洋。一张校内的公告黑板上就贴了这样一副宣传海报:
滩桥中学欢迎你……只要孩子成绩在全校前十,三年学费全免入读;全校第一,生活费、学费全费
……
这是一个县准重点中学的标语。说是准重点的原因是因为还有另外一所中学正在与它抢着县重点中学的头衔,这个学校就是与他实力不相上下的郝穴中学。
郝穴中学的领导显然更精明一些,招生广告就像‘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商女,竟比滩桥中学的招生广告迟出来整整一天,而且条件更加优厚了许多:
“年级前三,生活费,学费全免;年级前十五,三年学费全免……年级前三,开学后即可入团;年级前十五,享受优先入团的资格。”
郝穴中学的条件,不但比滩桥中学的更加优渥,而且加入了优先入团的筹码,立刻显得更加有吸引力了。对于刚刚脱离少先队员的学生,那些对社会主义抱有远大理想的孩子们,能优先入团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消息一出,学生们都跃跃欲试,好感顿时也提高了一大截。
在这经济社会的影响下,似乎谁给的好处多,就意味着谁要好一点。郝穴中学的政策赢得了学生和家长的一致好评。更令家长们比较偏向它的是:郝穴中学前几年居然出了一个清华大学的高材生,这个消息当时轰动一时。
消息一出,县教育局的领导们立马就坐不住了,纷纷带着锦旗来校视察工作。该表彰的表彰,该提拔的提拔,该奖励的奖励,学生和老师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仿佛至此郝穴中学的教育水平就提高了一大截,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最后,这个清华学子不但四年的大学费用全部由县财政全部承担了下来,而且还坐着只有领导们才能坐的专车在县里风风光光地绕了一圈,亲自给送回了农村老家。这个女同学真可谓是衣锦还乡,风光一时,因为大街小巷都挂满着这个女学生的名字。
这种轰动的新闻,当然只是发生在高考时,对这个刚刚小升初的学生来说还太遥远。可这个事件这却极大地震动了那些关心孩子教育的家长们,郝穴中学逐渐成了一个家誉户晓的好学校。
在知道郝穴中学的招生广告后,滩桥中学的熊校长气得真跺脚,直骂对方阴险卑鄙。他们明明约好了同一天出榜相同待遇,却硬是给这个狡猾的对手推迟了一天,而且人家更加丰厚。可滩桥中学的影响已经形成,木已成舟,堂堂一个学校的政策也不可能朝令夕改,这样的影响会更加不好。
滩桥中学的熊校长打电话,阴阳怪气地去追问郝穴中学的马校长。而马校长显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他早已经想到了退路。
对于迟贴一天,他硬是把责任推给司机,那天司机的车坏了,第二天才修好;对于内容的改变,他又把责任推给新来的秘书,他已经严厉批评了她粗心大意,并作出了处罚;最后马校长自己却落了个无辜的角色。他一边推卸,一边不停地抱歉,又是恭维,又是埋怨,熊校长一时竟也不好撕破脸,只得吃了这个哑马亏。这件事情导致熊校长很长时间都没有去理自己的这个狡猾的老同学,甚至在教育局开会时,也对他爱理不理。
外校的校长都这么拼命,三湖的校长更不会坐视不理。还好三湖的中学的校长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些学生的的家就在附近,这种孩子们对父母先天的依赖性和父母天生对孩子不放心的心理,便得他占尽了优势。他开据的条件甚至更为严格,只是第一名才有一切全免的资格,其它的学生居然一切照常。
此条件公布后,引得当地家长一阵腹诽,直呼本地学校的抠门。可是也没有办法:孩子才13岁,这些天之骄子,基本绝大多数生活还不能自理。让他们突然就这么远离,家长们也都舍不得,不放心。
当然,那些在生产队的孩子的生活是完全能自理的。但这些生活能自理的孩子,也许过于关注家务劳动和生活自理,竟无一个成绩是好的。他们来学习只是为了自己以后不是文盲而已。
这是一件无奈的事情。这些天星街的天之骄子们,成绩好,却生活不能自理。而能生活自理的孩子,成绩又不好。他们都只能无奈地选择当地学校,在父母身边再待三年,等稍微大一点后,再出去外地求学,冲刺自己的高考梦。
三湖中学的校长的高明之处显然还不只这些。在一次次的家长会上,他早就向家长灌输了小学教育和初中教育只是基础作用,真正一飞冲起的时候是高中。他不断地弱化初中教育的随意性,不断强化三湖中学教育的成功性,不断强调家长在身边的重要性,不断用恋爱这些危言耸听的言论来吓着家长们,让他们把孩子留到身边,让家长学习时也能好好监督他们的恋爱状况,能及时纠正。
尽管这样,郝穴中学的入团优惠条件一开,家长仍有很多不平的现象,这些小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从小就受着社会主义教育,对党国都是抱有很大的梦想和期待,可都梦想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而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他们先得入团,再得入党,慢慢地才能实现他们的宏伟抱负。
他们向家长反映情况,小学校长又把情况告诉了中学校长。中学校长也只是一笑,他笑学生们太单纯,更笑家长们也像学生一样单纯。中学校长很快就通过小学校长向家长们保证:凡是成绩在前20名的全部有优先入团的资格,第一名的初中毕业前,保证入党。
消息一出,家长们又沸腾了,保证入党是多么至高的荣誉!这样一来,三湖中学的条件又不比郝穴中学的差了。他们为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入团甚至入党而高兴,为他们能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而骄傲而自豪,原本不满和不平的声音顿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就更加安心而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三湖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