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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帮’随着海山童年自尊的被冒犯,慢慢地也解体了。随之‘解体’的还有余老师班主任的资格。对学生挑三捡四的性格,使得他的班成了全年级最差的一个班。即使有几个尖子还在,但整片苗圃里只剩下两三根可以看的苗子也是一件极为悲剧的事情。
当然,余老师也只是暂时失去了班主任的资格。因为,很快学校就流行起打造重点班的社会风气。余老师显然是失去了任重点班班主任的资格,但由于资格老道,又在学校经营着一家小卖铺,资产也日渐雄厚,有了富余的钱财来讨好校领导们,很快他就谋得了普通班班主任的资格。为了自己女儿的未来,他还强行动用了一点关系,把毅和明珠分在了重点1班,把海山和辉分在了重点2班。
把年级第一、第二名分给重点2班,2班的班主任显然是极为愿意的。有了年级第一第二的学生在,教学质量和教学成果就会有很大的保证。这样的分法重点1班的班主任肯定是不答应的,他认为自己的班里至少应该占一个第一或者占一个第二。不过在余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
现在第一,不代表以后还会第一!多少的孩子后来被赶超了呀?他家第三名的明珠的以后肯定能一飞冲天,夺得第一的位置!毅的家庭背景极为不凡,余老师不断地暗示着当毅的老师会有极大的好处和油水……
最后,重点1班的班主任还是松口答应了下来,顺带也答应他们两人一直是同桌的决定。
在父亲的安排下,余明珠终于和海山分开了,那丢失在海山身上的魂魄也慢慢回了体,他们的联系也迅速少了起来。随着余和毅同桌感情的逐渐加深,明珠慢慢地也就忘记了海山,小余同学的这场过早的恋情也适时地醒了。而自始自终,海山这个情窦未开的娃子,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在他身上发生过了这么一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他居然这么早地就被人喜欢过了。
海山正是从那里时起,就不再喜欢被人关注了。随着年纪的长大,他的自尊也越来越强。他只要一被人关注,就准会被讲到房子的问题,然后一次次地心如刀割。然而成绩总是第一的海山却发现不被提起实在是太难。
聪明的海山渐渐地发现,他的名字之所以被提到,全都是因为他的第一句惹的祸。因为学生老师最关心的也正是成绩。每逢讲到成绩时,人们在背后总会提起海山,家长们背后总会对他竖起大拇指,忌妒又羡慕。最后得知,他住的是茅草屋,顿时又感叹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聪明,心理暗暗不平。海山的身上不断地被贴上着‘穷人’的标签,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面对痛苦,有的人选择迎难而上,有的人选择逃避退缩来防御。
迎难而上吗?海山从小被教育的自尊让他这样做了,他一直保持着年级的第一。可他又能上到哪里去呢?现在他已经站在这个巅峰上了,他又能去超越谁呢?他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跳蚤一样,努力地往上跳,想跳出这个杯具,可杯具上面始终都有一层透明的玻璃,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次一次,撞得鼻青脸肿,别人却仍然在一旁笑着他跳蚤一般的卑微。
这种高处不甚寒的感觉,让他很为难受。这剩下的“上”似乎本应该由父亲来完成。父亲应该造一个像样的房子,来挽回海山的尊严,增加他的自信。因为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已经上无再上了。而指望父亲,又是那么地不现实,他甚至偷偷地看见母亲坐在灶台前发愣的情景,眼角还挂着泪水。
海山想着自己还能怎么上,在学习上他已经做得无可挑剔。可他得到的却不是那种应有的尊敬,而更多的是敌意与‘穷人’的标签。
‘人家那么穷,都能学好!你吃得这么好,怎么考这么差!’这是海山路上听别的同学家长教训儿子的话语。
这让海山十分难受,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是穷人的事实,可事实上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既然获得关注会获得更多的对比,他还不如选择放弃,选择逃避!
慢慢地,他考试也不再考100分了,只是达到父亲要求的最低标准。在一个知道全部答案的孩子,要控制自己得分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精确地计算着自己的得分,在父亲的最低要求上大做文章。他准确地丢掉了第一的位置,又不至于受到责打。父亲把他成绩的降低归结于课程难度的加深,标准自然一降又降。
就这样在海山的精确计算下,他也退出了第一的位置。老师对于他的成绩的突然退步很吃惊,好在名次还在那里,所以问了两次后,也便不再过问了。教书多年的老师也知道,有些孩子的智慧是会耗尽的,慢慢地走下第一的位置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好在海山的成绩也不差,没有跌了前十,是能接受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海山退下来以后,辉毫无争议地重新获得了这个第一的宝座。得意、兴奋、失态,甚至在走路时,还踩了个西瓜皮,摔了一跤,把同行的海山逗得哈哈大笑。
“怎么样?我干掉你了吧!我说过,我会干掉你的,把你死死地压在我的身下,做我的奴隶。”当年海山抢走他的第一名的时候,他就恨恨地挥着拳头威胁着要把他给打下来,只是每次海山都是接近双百的成绩,让他很无力,也郁闷不已。
“看你得意的,我是让你的。”海山笑笑说着,一副玩笑的样子。不过,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自己没有开玩笑。没有了第一的日子,他也没有再被关注过,他终于成功避开了人们的目光,自由自在地生活起来。
“吹牛!”辉不屑地看了一眼,挑屑地说着“有胆我们下次再比一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
海山也伸出一个拳头,露出一副要一决高下的样子。虽然他知道他不能用全力,表面上却是不能服输的,这是他残存的自尊在做崇。
当然,辉的第一也没有能坐多久。他也同样领教到那种高处不甚寒的感觉。自从他得了第一后,他的眼睛就在全校范围内出了名,继茅屋之后,成了众人嘲笑的新宠,这种压力让他难受。
“我不想考第一了!”辉落寞地向海山抱怨着,“考第一虽然很荣誉,但总是被人笑。全校都知道我是斗鸡眼了,他们都说我爸妈是粗俗的暴发户……他们还说我妈不是好女人,说我爸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那就不要考第一了!像我一样,考个第五也不错啊!反正你也不在乎那多出来的几个本子,不在乎那奖状上的名次。”
辉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海山,心里仿佛一下子明白一切,默默地点了点头。从此两个同病相连的人走得更加亲近了,相濡以沫地过着他们的小学生涯。辉和海山再没有进过前三,一直稳定在前第3到第8的名次,这种精准也如同奇迹一般。
海山和辉终于先后从第一名的神坛上走了下来。这种神坛似乎天生就适合那些相貌完好、地位崇高的人的孩子去居住,这样才显得完美无缺,才能更好地发挥神性的光辉。
余明珠在分班后曾短暂地得到过一次全校第一的殊荣,可禁不住父亲安排在她身边的毅的影响,也终于跌落了下来。这个万众瞩目的第一名接着被一个初中数学老师的女儿,一个叫媛媛的孩子给夺取并最终稳定下来。
媛媛的形象和条件当然是符合神坛的一切条件的。外貌优质,成绩突出,教师家庭出身的她占据这个第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说她什么坏话,说出来的也全是那些动听的话,鼓舞的话,这些动人的鼓励更稳固了她的第一,有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趋势。
媛媛的成绩原来是明珠要差上一线的。如果余老师后续教育得当,余明珠完全有实力稳占这个第一。可在分班后,余明珠和毅在余老师巧妙的安排下坐在了一起,这就让这种可能变得了不可能。以前余明珠在和海山一起玩时,海山总是打击她,这带来的效果就是她更加努力的学习。而现在和毅在一起时,他的‘甜言蜜语’则一直麻醉着她,这个似乎也开始早熟了的毅可就没有那么有益了。
在和毅同桌后,余明珠终于发现和男孩子玩比和女孩玩要更好玩一些。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的成绩就抛物线般地下滑,竟跌出了前50名。这令余老师很生气,同样令他更为生气的是,毅的成绩却犹如抛物线的另一端,直线上升了起来,好像他是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秘术,吸收了她的智力一般,毅的成绩也逐渐地稳据重点1班第1名的好名次,在小学4个班里也排进了前十。
后来余老师发挥阿q的精神一想,反正女孩子以后是要嫁出去的,成绩好不好也无所谓,也便忍痛默认了这种安排。当然,后来的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后悔莫及。毅的心就如同他的皮肤一样,也是白白的。在毅和明珠玩得腻烦的同时,他就再也懒得和她玩了,那种预料中的日久生情并没有出现,倒是出现了余老师意想不到的‘称兄道弟’,自己的女儿俨然成了一个微型的女汉子。而且小学毕业后,随着余明珠的不断发胖,毅就再也没和她讲过什么话,彻底把余明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重点1班在失去了年级第一的余明珠后,情况也急转直下。因为年级前十的其它7个名额都让2班给占了去,还有一个前十给一个普通班的第一给抢了。重点1班尽管还有毅这个独苗撑着,但毅的排名在年级前十也不靠前。至此,1班也找不到重点班的影子了。这个状况让1班的班主任老师后悔不已,后悔当初的要了油水,导致今天失了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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