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央城郊外,百姓纷纷围在河边,几个衙役一起从河里捞起一只布袋,布袋已经破裂,露在外面的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惨白的有些浮肿,围观的人纷纷往后退去。
仵作蹲下身,仔细地检查女尸,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脸部早已浮肿的面目全非。
傅思萌也混在人群之中,看了眼女尸,顿时职业病复发,她皱起眉头,尖锐的目光不断扫视那具尸体,死者女,由于长时间水中浸泡,全身浮肿,无法辨认容貌,从衣着断定应该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年纪在20以下,脖子上有切口,由于发丝遮盖着,并不能肯定就是致命伤,衣服凌乱,袖口沾有水草,一股尸臭在慢慢散发开来。
尸体身上的水在缓缓地流出来,腐味越加重些,想必这女子已经死了些时日,加上最近天气闷热,对于死亡的时间判定,会增加不少难度。这古代也没现代专业,想必这死亡时间的范围会被扩得很大。
傅思萌不知不觉已经蹲在女尸旁边,试图看清死者脖子上的切口,围观的人以及官府的人都异样地看着她。
“闲杂人等退后。”仵作看着这个不知胆的小毛孩有些气愤,自己做了仵作这么多年,还没有如此被冒犯过。
傅思萌看了一眼仵作,心里嘀咕道:岁月真是把宰猪刀。这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满脸的皱纹,一眯眼,便皱纹夹皱纹,已经分不清纹路。她知趣得站到一边,却开口道:“您可有判断出死者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
原本仵作有些厌恶,但看在她用尊称的份上倒也没有多纠缠。“你一个小毛孩问这些做什么?”他收起验尸的工具,“你看这些围观的人,看见尸体都纷纷退后,而你却还蹲在旁边观察,就这点就足以以嫌疑犯的罪名抓起来,而现在还问出这样的问题,莫非你跟本案有关?”
傅思萌可不想再入狱,便讪讪退后,“一时好奇,请您见谅。如此学问,我也只是请教一二。”
用学问来称仵作这一行,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赞誉。仵作有些赞许地看着她,“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如果与本案无关,莫要牵扯进来。”他虽面上无笑意,眼里却映得很深。
“是。”傅思萌顺水推舟,然后转身离去,“死亡时间很难推呢,才看了这么几眼。不过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但被水浸过,很难判断凶器呢……”她一边走一边嘀咕,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人。
直到走到一家酒楼,她才停下,抬头深思了片刻,扯了扯嘴角,还是转身离去。
“怎么不进去?”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头顶飘过。傅思萌侧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她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易了容,方改了口,“与你何干?”
男子笑了笑,纤细的睫毛似在舞动,勾人心魄。“不如进去喝一杯?我刚才看你对那案子很感兴趣,我想请教一二。”说着对她做了做揖,一副恭谦的模样。
傅思萌回过身,饶有兴趣地调侃道,“能与如此美人把酒言欢,实属小生之荣幸,小生在此先谢过了。”她说着也做了做揖,然后大步进了酒楼。
男子不怒反笑,仍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然后紧随其后也进了酒楼。
酒楼的阁间很是清雅,从窗口望出去,能看见江面以及岸上的青枝嫩柳,还有岸上来去匆匆的人。江面上来往的船只,或豪华或简单,或驶出或靠岸,显得有些忙碌。一只红色的豪船停泊在那边,粉帐被风掠起,似能瞧见坐在船舱里的美人,琴声幽幽远远,听不真切。
“你好像对那奏曲之人很感兴趣?”男子收回探视的目光开口道。
傅思萌也回收目光,“世人的好奇心总大过危险感,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怎可能不吸引世人的目光?况且我们同为男子,因美人而倾倒理所当然……”她说到此干咳了几声,然后视线又飘出了窗外。“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想讨论案件吗?”
“你的样子神情倒挺像一个我见过的人。”男子饮了一口酒,然后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傅思萌。
傅思萌故作镇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生刚来此处,还并未结实过谁,你看我连酒店都不进,怎么可能会遇见过像你如此上档次的人?”
“上档次?”男子不解,“这是夸我的话吗?”
傅思萌咽下嘴里的酒水,满嘴的辛辣味,她咋舌,将酒杯推到一边,夹了口菜嚼了嚼,心里有些小腹诽:这人怎么老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叫什么?”
“傅思。师傅的傅,相思的思。”
“苏木,复苏的苏,树木的木。”
“苏木?”傅思萌回味地嘀咕,“不像啊。”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傅思萌琢磨了一下,“苏艳会比较适合。”她说得认真,却让苏木差点被酒水呛到,他看着她,笑得温柔且诡异,让她感觉浑身掉一层皮。
这个男子,在第一次接触时,傅思萌也并未太注意,只觉得长得过于妖艳,不是做男子的料,可如今一番讨论下来,觉得此人也颇有见解。
“你怎么对验尸知晓如此之多?”苏木有些欣赏地看着她,“看你年纪轻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不像是做这一行的。”
傅思萌嚼着菜,不慌不忙地开口,“我爹以前跟仵作很熟,经常听仵作说验尸的事情,我听着听着也便知晓一些。”
苏木虽点头,但也并非是一副全信的模样。“那你认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如何判断,还有凶器。”他说着顿了顿,“我瞧过那具尸体,从尸斑中判断尸体曾被移动过,所以被抛尸的可能性比较高,但也不排除是在那边被杀,然后扔进河里。死者的伤口已经腐烂,无法检验出刀口……”
“那刀口平整吗?”傅思萌忍不住插了一句。
苏木思索了几秒,“无法判断,伤口皮肉已经腐烂,但有外翻的痕迹,这是致命伤,死者身上还有其它伤口,尤其是后背,有一条长而深的伤口,与致命伤类似,肩膀上腹部都有伤,而且多而细,却并不深,我想死者生前被凶手用凶器划过很多刀,后因什么事,想取她性命,但死者转身逃跑,才造成了后背一刀,最后被割喉致命。”
傅思萌赞同的点了点头,“从伤口猜想凶手当时行凶的手法,你说的倒没有不妥之处,但也不能排除那些伤与致命伤不是同人所为。现在应该先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再在那条河里打捞一下,会不会有其他线索。”
苏木点头,“年纪轻轻,有如此见底,相当不易,不如你来我身边做事?”
“做事?好处呢?”
“吃喝不愁。”
傅思萌想了一下,“听起来不错。”说着便应下了,她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好差事,还能混口饭吃。
苏木笑看吃菜深思的她,笑意更深,有意无意瞥向窗外,觉得这绿意果真深了些。他想眼前这个易了容的人,会不会就是他想找的人呢?苦苦追寻了几日都无果,那人到底躲去了哪里?
虽然傅思萌应下了此事,但也仍防着他,如果易容被拆穿,她还是那个窝藏罪犯的人,而他是官府的人,罪犯与官兵,哪有同存的道理。如果情况不妙,就跑为上策。她边想边点头,嘴里的菜被嚼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