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屋内清雅的陈设,透风的墙吹得她有些凌乱。意识朦胧与清晰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迷迷糊糊中看见坐在床边白衣蓝衫的男子,她想努力看清楚,却依然一片模糊。
她记得之前正同重案组的同事追赶一起凶杀案的凶手,当时凶手被逼到顶楼角落,情绪失控,翻身跳楼自杀,她扑身去抓,却被凶手一把拽出围栏,她的手划过护栏,没来得及握紧,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身上的刺痛随之袭来,让陆柯痛苦难忍。她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唇,吃痛得任由眼前的男子摆布。
仔细看,这是一个中年男子,却依然风姿绰绰,凝重的目光落在陆柯脸上,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神情,伴着丝丝忧愁,心头似有解不开的情结。
陆柯看得有些呆愣,心想,据说每个人心底都会藏着自己喜欢的类型,无意识时便会出现,难道?难道!难道自己口味如此之重,喜欢上了年纪了?她想着有些热泪盈眶,难怪自己一直看不上那些紧追不舍的同龄男士,原来是年龄问题……
可她的热泪盈眶,在中年男子眼里,却是久别重逢的感伤之情。他欣喜地握住陆柯的手,轻声安慰道:“萌儿,别怕,有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来是爹。陆柯心里叹了口气……
等等。哪来的爹?什么萌儿?
她心中狂惊,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爹?难道是前世的?余情未了,特来托梦嘱咐吗?
“……你是要托梦嘱咐我有大难吗?”陆柯艰难地开口,说的话散在空气中,比风声还小。
可男子却懂了,先是一愣,然后抚了抚她的额头,起身大步出了小屋。
……
那是一场血雨腥风,对傅思萌而言。无数杀手从四处伺机而出,刀刀想夺她性命。她的娘亲傅倾烟奋力抵抗,虽武功不弱,却也寡不敌众,最后带着傅思萌以身挡刀冲出重围。
林中的瘴气越加凝重起来,四处的青烟迷乱了双眼,分不清脚下的路。她只能任由傅倾烟拉扯着,迟钝得反应不过来。风声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她觉得在黎明到来之前,她便要葬身于此了。可是,她什么都还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杀手,为什么要夺她们的性命。
后来两人一同摔下了悬崖。
傅思萌身受重伤,傅倾烟下落不明……
这是那个男子跟清醒的陆柯讲述的,她不知道这些的属实,但身受重伤确有其事。只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傅思萌在摔下悬崖后早就咽了气,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替代品,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时空。
傅思萌。借此活下去倒也无不妥之处。她想。
反正在现代,她也没有可以留恋的人。
陆柯想着闭了闭眼,吞下许多不可与质疑,准备好好地迎接这上天赋予的第二次生命。
生活在雅居的种种仿佛历历在目,傅倾烟的面容与声音,陆柯也能记得一二。可她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男子的记忆,这个所谓的爹如此的陌生,像从来没接触过。
可几天的接触下来,也并没有任何排斥感,或许是本体的血溶于水,让她也觉有分外亲切。
“萌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爹也该走了。”男子站在门口,背着身开口道,嗓音浑厚低沉,很好听。
陆柯坐起身,放下手里的药碗,轻声道,“要去哪里?”不知是本体的清冷,还是灵魂的原性,声音异样的空澈如铃,似流淌过指尖的那溪泉水,凉而清甜。
男子露出一抹微笑,“寻你的娘亲。”说着大步而去,风勾起衣衫,翩翩如斯,那触及眼眸的刹那,让陆柯觉得像一个世纪。
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的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