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绞出了血。
有我啊。
我爱你啊。
你这样好!这样好!
就是一辈子瘫在床上了, 一辈子不能走路了,你还是这样好!
想到这里, 似乎一股勇气从四面八方过来。骤然冲进她的身体里。
还怕什么呢。
你看,现在你只有我。
一时间,仿佛醍醐灌顶。
相思站起来。突然的起身惹得想吐的感觉更重了,心里只发慌。她从前并没有这种长时间不睡带来的不适感。此时只觉得全身都软飘飘起来,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
重新进到卧室,他并没有睁眼看他。
但相思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相思照例先看仔细看了看他,并把被子掖好。
她开口,“。。。付先生最早明天下午会过来。。。”
床上的人不知是不是不舒服,头微微朝背光的地方偏了偏,嘴唇也微不可见地抿动了一下。
相思身子倾过去,尽量靠近他,知道他现在精神状态已经崩到极点,受不得一点强烈干扰刺激。
她声音放得极低极小心,唯恐他不舒服。
“先生要喝水吗?”
没有得到回应。
相思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来。用手探了探温度刚刚好。
不同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征询他的意见,径自小心伸出手去扶起他的上半身,一时抓不到靠枕迅速用自己的身体顶过去了。
相思想尽量保持平衡使他舒服点儿,她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并没太大反应,等鼻端全是他的气息后这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
他好像是真渴了,就着相思的手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示意够了。
相思一只手小心地环着他的上半身不让他失掉平衡,另一只手把杯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她保持两人紧靠的姿势并没有立刻抽身出来,而是突然开口。
相思很紧张,声音的前几字崩得紧紧地。
“从前,晚上,奶奶总给我唱歌,她说他一唱,我就睡着了。。。但我唱歌不好听。”
相思想到要唱的歌,心里愈发吃紧,总想多说点什么,但之前明明想得很清楚,但真对上脑子里一片胡糟糟的完全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不知是不是没什么力气,男人躺在她的怀里,听她磕磕吧吧讲着也没阻止。
“。。。我一到人多的地方说话,都不好,小兰好多了,到哪儿都可以,她对我很好,小兰,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最好的朋友。。。”
。。。
相思紧张得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但他一直的没打断仿佛给了她一点儿继续的勇气。
“。。。付先生说,不能万不得以药不可以再加,我想。。。想。。。试试也是好的。。。你觉得呢。。。”最后一句话几乎听不见。
自然是没有人回应她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静谧。
在这片安静里,仿佛连那束小小的灯光都变得意外的柔软。
正对床头是一张四角红木书桌,可能是才搬下来桌上并没有多少东西,一个肚大颈细的青花瓶里插着花,中间放着台薄薄的笔记本。靠上的墙臂还有一扇并不能打开的纯装饰用的四格小窗,乍一看像拼在墙上的四面小相框。
桌子的右侧地毯上摆着半人高的陶器,颜色花纹都格外有厚重感,也不知是不是简单的装饰品。紧接着是长排同书桌色的壁柜,在光线下幽幽发着暗光。
左侧角落里放着张单人沙发, 上面还扔着一个小四方靠垫。沙发的一角被窗帘掩上了。那窗帘挂了整整一面墙壁,尺寸巨大,颜色跟四周浅咖的色泽靠近。
也不知这扇窗外又该是怎样的景色。
相思从未打开过它。
她天生卑怯,来到他身边,更是万分抬不起头来。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在她眼中逐渐变得又神秘又遥远,她唯恐惧弄坏了它们。
如今看在眼里,在这灯光里蓦然变得柔软又亲近。
相思在开口的刹那终于静下心来。
歌并没有歌词,音调的记忆太遥远,相思唱时陷进回忆里,显得远古又有种奇异的力量。
长时间没睡,她的嗓子少了从前的细脆 ,低低的,微微沙哑,浅入的节奏像带着人滑进幽远的梦。